隐形贫困的我

王真真是个年轻的月光族,突然发现自己的信用指数急剧下降,这将导致她在社会上无法生存。王真真偶然遇到了此前公司联谊认识的周有信,周有信负债累累是个卡奴,但他对自己的债务归还有个非常清晰的计划。在周有信的介绍下,她加入了同样面临财务困境并可能从社会上消失的“消协”(消失者协会),认识了不少跟自己有着相同困境的朋友,渐渐地,王真真意识到负债会导致贫困,而贫困会令人逐渐远离社交,渐渐地会被朋友忽视和遗忘,最终无法扭转财务状况的人将彻底在社会上失去立足之地。这个惊人的现实吓坏了王真真,反思之后她开始努力扭转局面,大家一起想办法对抗命运。

I
时间终于来到了第七天,王真真来到第一天刚到视频网站办公大楼的演播厅时,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大梦。说实话,她这几天因为太过用功搜集资料和分析资料,撰写各种广告软文,已经连睡眠都很少,梦就更没时间做了。这是她最拼的日子。如果当年高考前能这样努力,没准她早就考上重点大学了。这全身心地投入,换来的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的关注和认可,更是赚到了有生以来想都不敢想的钱。
说来也巧,就在直播开始前一分钟,王真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终于收到了梦寐以求的私信,两名面膜过敏的消费者,已经跟面膜公司方面取得了联系, 公司方面通知王真真,他俩都已经删除了此前的微博,即将参加公司提供的免费过敏源测试,无论结果怎样,公司方面都会对她们负责到底。
这个小插曲来得就像电影里的剧情,王真真彻底放了心。人生真是神奇啊, 不把自己逼到绝境,就发现不了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潜力,这大概就是人生最有意思的地方,无法预测自己的剧本。演播厅的灯光晃得刺眼,王真真仿佛完成了艰巨的铁人三项赛似的,长长地舒了口气。疲惫和欣慰、遗憾与失落,交织在一起混合出复杂的情绪,她很清楚马上就要结束了,现在已经是梦醒时分。
舞台的电子背景屏幕,这七天来已经连续不断地在播放着所有热心网友们发送的弹幕,并一直在官网上直播这些弹幕,王真真看到上边有网友打出各种期待结果揭晓的祝福。
主持人和另外两位嘉宾照例上来吧啦吧啦了一通,说了些感谢各种广告商金主爸爸的话,然后兴奋地宣布比赛的网络点击数已经达到了全网领先,而跟这次比赛相关的新闻,也创下了有史以来所有综艺类节目上热搜的记录。主持人还特意说了一句:因为这次的节目实在太火了,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都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以至于原本公司留给买热搜的钱完全没有用上,在这里我代表网站给各位选手致以真诚的感谢。
听到这样坦诚又不失幽默的话,大家全都笑了,有人为主持人鼓掌,紧接着愉快的气氛迅速扩散,所有人都开始为主持人的话鼓掌。
马上到了所有参赛选手为自己做最后拉票的环节了,按照主持人的介绍,每个人可以自由发挥最多三分钟,在这个拉票环节之后,就是公布每个人的投票数字和这几天结余的钱数以及最终获胜者的结果。
舞台上,大家都还是按照七天前刚来的时候站的顺序,王真真松了口气,自己还是最后一个。而原本已经因为健康问题退赛的两名选手,也都重新回到了舞台上,再次跟观众见面。
选手们开始陆续发表讲话了,其中有好几个人都因为不善言辞而说不到一分钟,还憋得满头大汗脸通红。这样的选手,讲话结束时主持人都看不过去了,还帮他们拉拉票,引导着多问了几句:这几天有什么感想,有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或者最遗憾的事情。
那个吃了一顿饱饭就天天睡觉的胖子,托节目组的福,在医院好好地享受了几天度假般的疗养,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现在他和另一个绝食混日子的选手,已经成了好朋友。两人对于自己的不健康竞争方式非常后悔,更为自己不冷静地在网上抨击节目组道歉,明明节目组做的是帮助大家的事情,可他们不仅错过了这次机会,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还恩将仇报,简直没有良心。明年如果网站再举办比赛,他们一定会再次报名。
老孙不仅每天继续捡垃圾,还有热心市民自发地跟他一起捡垃圾,并在网上成立了一个名为“卫士”的公益性组织,有越来越多的人都加入了这个团队,平时不仅在北京的各大景点义务捡垃圾,还自发地去香山八达岭之类的热门旅游地带走在山间的不易被保洁人员清洁打扫的垃圾。
赵勇在直播中对那个心仪姑娘爱的呼唤也终于换来了结果,就在昨天晚上, 姑娘在网上跟赵勇回应,表示自己目前依然单身,并愿意跟他见面。赵勇起先欣喜若狂,他的粉丝们也特别替他高兴,可他面对镜头,面对全国的网友,告诉大家经过一夜无眠的考虑后决定放弃这个机会,因为他觉得自己目前还不具备给这个姑娘幸福的能力,请姑娘给自己一些时间,他要努力把自己变得更优秀,至少要还完债务之后,再去见这位姑娘。这个结果令在场的各位选手们唏嘘不已,王真真却忍不住为赵勇鼓掌,他的态度表明赵勇是个勇敢有担当的男人。
轮到贾媛媛时,她很兴奋地告诉大家在这七天的直播中她多了许多粉丝,在此期间,她已经跟网站下属的直播平台签订了合作协议,对方即将给她一笔不菲的定金,这是她有生以来赚到的最多的钱。另外还有一家整容机构愿意免费给她做全新的整容设计和手术,她也欣然接受了,并愿意直播手术以及术后恢复全程。得到了这两个意外收获,她非常感谢网站对自己的支持,能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满足了。
接下来轮到了马军,他微笑着自信满满的样子,连主持人都说仿佛看到了大老板的合伙人光临。
几句极具幽默感的调侃和再一次的自我介绍后,马军略显夸张地表示他这次参加节目简直改变了人生,原本他创业失败已经破产,这次却又找到了再次创业的灵感和动力,这一次,他的创业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国范围内跟自己一样被债务问题困扰的同伴们。他也非常周到地感谢了网站对自己的帮助, 以及在此期间在网上为他热情宣传,并已经自发性集资众筹准备做这个公益组织的朋友。马军最后并没有明着说让大家为自己投票,而是感谢所有支持他信任他的网友,并报以诚意满满的深鞠躬。
一时间,背景板上的网友弹幕密密麻麻地汹涌而出,几乎连屏幕底色都快看不到了,三位主持人都惊呆了,说自从节目开播以来这还是前所未有的状况,足以证明马军人气爆棚。马军再次拱手合十对网友们表示感谢,但其他在场的选手都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意味着马总的人气投票结果很可能超高。
在他之后就轮到了周有信,周有信倒是松了口气一般,非常真诚地说自己原本觉得抱有能获胜的幻想已经很是折磨了,感谢马总消除了他的幻想,看到他爆棚的人气,现在已经不敢奢望自己能胜出了。王真真忍不住笑了,她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主持人却告诉周有信,还没有到最后一刻,还有奇迹可能发生。
周有信谦虚地笑笑,说自己这几天也过的非常快乐和充实,这是他利用自己的年假来参加的节目,他相信这是此生所有假期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也是收获最大的一次。在这几天内,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做起了生意,从小到大他就有个当小老板的梦想,虽然这次赚钱不多,买卖也都不值一提,但总算是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这对他非常重要。
轮到那个阴郁男子章明凡,穿上了白色比赛 T 恤的他身形其实很不错,高大而清瘦,今天竟然还意外地洗了头,露出了被乱发遮蔽的脸,而他洗干净脸和头发之后,竟然帅得惊人,说不上来像哪位明星,但他的容貌却又不输任何明星。他拿着话筒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紧张地咬着嘴唇,但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弹幕上竟然开始有人夸他帅,主持人为了打破沉默,率先提醒章明凡回头看一眼后边, 他羞涩地露出了笑容。弹幕马上就更疯狂了,成百上千的弹幕密密麻麻地迅速发送,各种称赞他帅气好看的夸张词汇和二次元形容词一发不可收拾。显然这个章明凡更紧张了,他最后很抱歉地对大家说,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他希望大家能给他投票,这是他能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这个反应大概是节目组都没有预想到的,他最后的腼腆竟然给自己提升了不少人气,摄影师也有意无意地给他拿着话筒的手一个特写,露出了手臂内侧许多条刀疤伤痕。章明凡显然感觉到了,飞快地把话筒递给了王真真,然后把一双手背到了身后。
弹幕上还有人在疯狂地夸章明凡帅,表示要为他投票,也有人开始关注章明凡手上的伤痕,问他是不是曾经自杀过。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主持人为了打破尴尬局面,迅速反应过来把重点转向了王真真。
拿到话筒的一瞬间,王真真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她实在是太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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