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斩头台,阳光毒辣,刀斧手手中的大刀被映的晃人眼,镇北将军韩靖宇当当正正地跪在台上,微微曲着身体,乱发遮了双眼。行刑官的令牌被抛出一条弧线,大刀斩下,头颅与令牌一起落地。咕噜噜、咕噜噜……老将军的头颅滚下斩头台,一路滚到青年的脚边,鲜红的血染过这条路,清晰的让人发晕。韩时卿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他抖着手将头颅上遮住面目的乱发拨开,却见老将军紧闭的双眼陡然瞪大,血丝蔓延,怒意横生。“就是你!是你害了韩家!”老将军声音极大,仿佛响彻整个西市,震怒的声音将韩时卿团团包围。“如果没有你引狼入室,我韩家怎会落得这般境地!你大哥、二哥又怎么可能死在北境!!都是你!都是你!”“不、不是,不是这样……不对,爹,爹,你听我说……”韩时卿被滚动的头颅逼得后退,脑袋针扎一样的疼,他努力喊着,努力辩解。“爹!”猛然惊醒,韩时卿睁开眼睛,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时卿!”“少爷!”“小弟!”耳边传来不同人的呼喊,韩时卿被韩山扶着坐起身,看向守在他床前的人,眼圈快速红了起来。韩靖宇担心地问他:“卿儿,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昏倒在书房了呢?”何怡然在旁边戳了他一下,埋怨道:“肯定是学习太累了!我早就说过咱家卿儿不应该去考科举,你偏要支持他,你看看,你看看,现在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说着,何怡然坐到床前,心疼地摸了摸韩时卿苍白的脸,“看我的卿儿,脸这么白,这几天也没好好吃饭,都饿瘦了……”“娘……”韩时卿突然一把搂住何怡然,把头埋在何怡然圆润的肩头,不出来了。何怡然一愣,赶忙伸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后背,轻声说:“卿儿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跟娘说说,娘和你一起想办法,别自己憋着什么都不说。”韩时卿在她肩头,摇头,也不说话。何怡然见他这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喉咙发涩。知子莫若母,何怡然知道韩时卿自小就喜欢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家里人的性子,自己受了委屈也不会说,真正伤心的时候也会自个躲起来,等到什么时候好了再出现,然后又是那个活力满满的将军府小少爷。所以她对这个小儿子既是喜欢,又是心疼,却又毫无办法。这样想着,何怡然也忍不住流眼泪了,把旁边的韩靖宇看急了。“臭小子!你快起来,你看你把你娘都惹哭了!”“啊?”韩时卿被他爹吼了这一嗓子,也清醒了不少,抬头一看,何怡然真哭了,赶忙开始哄自家娘亲,“娘,你怎么哭了?我没事的,真的,你看我这不是好了吗?”何怡然一哭,还停不下来了,“呜呜呜,你长大了,什么都不和娘说了,呜呜呜,娘太伤心了……”韩靖宇看向韩时卿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啊呀,娘,我真没事!”韩时卿赶紧辩解,还挤出笑容来,两只手胡乱摆着,“你看,我能有什么事?”“真没事?”“真没事的!”韩时卿两只手抓着何怡然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娘,我饿了,您让厨房给我做饭好不好~”一听韩时卿饿了,何怡然的心思果然被转移了,也不哭了,赶紧去叫厨房做饭去了。韩靖宇本来想留下对韩时卿问话,但被再三保证自己没事的韩时卿赶了出去,韩芸畅也跟着出去了,临出门前神色复杂地看着韩时卿,看了会儿,叹了口气。韩山刚关好门,便听到韩时卿问他。“先生和韩煜去哪里了?”“先生见少爷昏迷,关怀了几句,便回去了,倒是那个韩煜,似乎有些心事,脸色很不好。”韩山想起件事,说道:“对了,还有韩煜让我传话与少爷。”“他让你说什么?”“他说,以后他不会再跟着先生来我们府上了。”韩时卿愣了下,旋即叹了口气,低声道,“不来最好。”韩山看出他心情不好,也没打扰,伺候韩时卿吃过晚饭,便退到屋外守着了。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但他现在又什么都不想做,脑袋放空的厉害。叩、叩、叩。有人敲了三下窗户,把韩时卿不知道飘荡到哪里的游魂叫了回来。韩时卿顺着声音看去,却见着廖云凡用一只胳膊钳制住瞪着眼睛的韩山,手掌捂着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扶着窗棂,冲他笑。“小徒弟,有没有想师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