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钩

【脸皮极厚废太子×演技极高小宫女】 【古代言情+宫斗+架空+1V1+SC+HE+烧脑+姐弟恋】 在年少的时候,爱一个人。再用一辈子的时间,将她留在身边。 她的心,像个倒挂的钩子,钩得人心发痒,痒得尽够了,便撕下鲜血淋漓,她仿佛才痛快。 而他,偏偏被她钩住了。 “我们是一类人,天生注定就要在一起。” “你聪明,我也不废话。我欢喜你,因为你讨我欢喜。但我也防着你,因为你太讨我欢喜。” “你可知这深宫里最大的秘密?那便是,我爱你。”

第34章 云胡不喜
将好未好的伤疤,在这寂寞的深夜里,突然发起痒来。
她闭着眼,双手护在胸前拢着襦裙的前襟,半裸的身躯在轻轻地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这深不可抑的痒。
他的唇微凉,轻飘飘地拂过她腰际的伤疤,男子气息喷吐在敏感的腰线上,他的话音渐渐濡湿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低眉。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淡然,为什么不撒娇不撒泼,为什么总是一副对自己都漠不关心的模样?明明伤得这么重,原本光洁的背部而今几乎没有了完好的肌肤,而这些伤……这些伤都是他亲手下令的!
他好不容易来看她了,他以为她至少会跟自己诉一下苦,这样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去补偿她去讨好她,可她为什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她……她还是怨怪着他,还是不肯原谅他的吧?
感觉到他的头靠在了自己背上,她小心地转过身来,他索性抱住了她的腰,像个孩子似地贴在她腹上耍赖。她无可奈何地拍了拍他,轻声道:“你怪我了,你生辰我没有去,你怪我是不是?”
才不是!他一个激灵,正想反驳,她却又道:“你起来看看。”
说话间,她已经将衣裙系好,走过去擎了烛台,略略抬高,照亮了整个房间。
他怔住。
火光摇摇摆摆,映出一室繁花。
自藻井下的帘帷与承尘,到房梁下的鸟架,再到几案与莞席,再到床帘上的小银钩,乃至那一张铺好的床……他来时竟未注意,初冬的花叶色彩浓烈,此刻全都绽放在他的眼底,枫香、茶梅、木芙蓉、一品红……妖妖娇娇的藤蔓,袅袅娜娜的花枝,女人就那样静静站在她一手砌造的花房之中,宛如神仙妃子。
她笑着朝床上努了努嘴。他傻兮兮地望过去,见到白瓷枕上,小心地放置了一枝素白的寒兰。
他慢慢走向那张床,而她在他身后轻声念:“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
明明不过一张寻常的宫人的窄床,可此时此刻,竟也成了旖旎的幽所,他将寒兰底下压着的素绢抽出,见上面题了一首诗。
一首《湘夫人》诗。
纤纤五指伸出来,将那素绢温柔压下,露出女人俏皮地上挑的一双眼,“我也无钱也无地,抄一首诗与你,你可欢喜?”
不知为何,逆着光的女人的脸竟给他一种压迫感,令他忽然跌坐在床上,仰起头来。
“……欢喜。”他的喉咙沙哑地滚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眼神底里旋转着媚色,那神情素来是他钟爱,他几乎不能抵抗。想拉她到床上来,她却又伸手将他一推,含笑道:“我有伤。”
“……呃?”他起初没有明白,立刻又沮丧了,拿起那枝寒兰拼命一呼吸,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情道:“那……那我不碰你,你给我抱抱就好。”
她的眉头稍稍拧起,仿佛有些奇怪,半晌,扑哧一笑。
他又一怔。
他觉得自己到了此处,仿佛就成了个被她耍得团团转的傻子,偏偏自己还甘之如饴。
她笑道:“一点皮肉伤罢了。”
他自暴自弃地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你是寿星老。”她仍是笑,笑容如幽幽深潭,“今晚你不要动。”
明显的挑衅话语却没有激起他更多的表情,他反而静住,“你确定?”
她不回答,径自踏上了床,而后跪坐床头,伸手去解开了帘钩。
轻柔的薄纱拂落下来,少年侧过头,那帘幕便撩过他的脸,花香袅袅,似真似幻。他突然一把扯落那层恼人的纱,毫无风度地爬上床来,便去揽她的腰。
她却蛇一般滑溜地躲开了他,笑着推着他躺平在床上。他偏还手肘撑着床半坐起来,睁眼瞪她。
她低下身来,眼帘微垂,按在他胸前的手指一点点收拢,将他的里衣都拉得皱起,少年结实白皙的肌肤一分分袒露出来。而后那柔软的带着花香的唇,便印上了他的锁骨。
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的欢喜——
只因他终于发现,这个女人,只消用一个主动的吻,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了。
“噼啪”一声,灯火骤然熄灭。
飘荡的床帘里,那一颗银香球兀自随被浪掀涌而浮沉不定。女人的唇自颈窝慢慢地吻了上来,终于摸索到了他的唇,他再也按捺不住,如野兽将她咬住不容她再逃脱。她自唇齿相交的地方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像山林间扑簌飞散的雀儿,她的脸容离他太近,他只能看见那一双眸子里真真切切的全是温柔。
他几乎醉了。
窗外的月光半明半昧,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溜了两圈,相互摩挲的燥热,四处纵火的温柔,虽在黑暗之中,也烧得他的呼吸不可抑止地急促了起来,想催促她却拉不下脸面,只一个劲用眼神提醒。她却装作全看不见,反而轻轻一笑,“我累了。”竟然就这样往侧旁躺下——
他呆住了。
她撩起了火,她怎不负责扑灭?不带这样玩小王的吧!
他一个翻身就抱住了她,蛮横地又去吻她的耳垂,直逗得她笑了起来。她伸出手,似想推拒,最后却抱住了他,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到她的温度,同自己一样滚烫。
“累了就休息,”他在她耳边低沉地道,“我来。”
她凝望着他在黑暗中的轮廓,坚强有力,却又轻薄风流……波涛翻涌,她不过一叶小舟,随时都可能在他掀起的浪潮中倾覆……
“阿染,阿染……”他一遍遍吮吻她的脖颈,仿佛要咬破她的喉咙吮出血来,“旁人都道你聪明,我却看你最傻……若我今日不来,你岂不是一直躺在地上等我?”
她被他吻得发痒,便只是笑,“我是一不留神睡着了,哪有为了你留整夜空床的道理?”
他道:“你不为我留,还要为谁留?”
她道:“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郎君,我要为他叠被铺床,剪下最早的春日的花在他的桌上,抄上最美的情诗送他作寿礼……”
他拧了拧眉头,截断:“再同他携手入鸳帐?”
“无耻!”
他嬉笑开了,“原来在你眼中,我便是这世上最好的郎君啊。”
她不说话,抿着唇瞧他。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瞧见他的额上泛着晶莹的汗珠,眼底如黑曜石般清澈孤艳地亮着,她心中想,你便是这世上最好的郎君,莫说挨什么刀剑鞭笞,便为你去死,我都愿意的。
他的笑容也渐渐敛住,黑暗中两人对望良久,他终于轻轻叹出一口气,在她额上印下一个雪花般的吻。
“我便为了你,也一定要做这世上最好的郎君啊,阿染。”
殷染睁开眼时,竟是日上三竿,吓得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心中怀疑段五昨晚对自己下了蒙汗药。下意识地伸手去推身边的人,才发现触手微凉,枕边少年早已离去了。
眼中的亮光微微一黯,她宁愿自己方才不要醒。
“殷娘子?殷娘子可醒了?”窗外忽然响起一个捏细的声音。
殷染吓了一跳,“刘垂文?”鬼祟地张望四周,“你还没走?”
不提还好,提起这桩刘垂文就来气,“奴婢倒是想走,殿下不让奴婢走。”
隔着窗子说话总让殷染悬心,她下床蹬鞋,一面道:“你进来歇,外间凉得很。”
刘垂文也明白自己身为陈留王家令大白天地在外面站着须不好看,小心进了屋来,搓了搓手道:“殿下让我守着您,他去……”话到嘴边转了个圈,却不说了。
殷染笑笑,知道他在等着自己发问呢,便从善如流地发问:“他去做什么了?”
刘垂文笑起来,挤眉弄眼地凑上前道:“殿下没见您还好,一见着您啊,心中那个悔啊,这不,回去给您准备好东西去了!”
殷染挑挑眉,复问:“什么样的好东西呀?”
刘垂文笑道:“是不是好东西也难说,殿下可从没下过厨,原想给您做一份早膳,可这都快晌午了——娘子!”
殷染一个趔趄,险些被自己的裙角绊倒。好不容易扶着椅背站稳了,尴尬地一笑,“刘垂文,你这可诳得很啊。”
刘垂文高举双手发誓:“奴婢绝不敢诳您,您待会瞧见他自去问问清白!”
两人笑闹之间,段云琅忽掀帘进来了。殷染呆了呆,又向外头望去,青天朗日,他怎么就这么大咧咧进来了?再一看,却见堂堂陈留王换了一身宫内小厮的青灰短打,长发都包在幞头里,额头光洁,干干净净的脸庞露出来,却似时光回返到了十六七的少年模样。
殷染口唇微张,目光几乎舍不得动了。
段云琅怀里捧着一只红漆木食盒,此刻往桌上放了,手提着食盒盖儿,却不忙揭,先抬起头来望了殷染一眼。
潋滟斜飞的桃花眼里,些微渣滓沉淀得极深,泛出来璀璨的折光,隐约似衔笑。殷染一向不敢猜测他的笑容,此刻仓促地转过头去,正对上刘垂文一张皱起来的脸。
段云琅笑笑,揭开了食盒的盖儿,将盒中的越窑青瓷海棠碗一件一件地摆出来,荤菜是一道牛炙,素菜却多,且海棠碗中嵌着银平脱小碟,各捧着几味珍奇的小吃,最后摆出的是一小碗水晶饭,饭中还拌了红枣。
殷染看着也不是特别稀奇,段云琅却是满脸期待的样子:“先尝点心,那个,蒸胡饼,尝尝。”
刘垂文重重地哼了一声,遭了段云琅一个白眼。
蒸胡饼是市井上常见的吃食,却没见过这么小的,殷染再看,原来海棠碗里盛了热水,将那银平脱小碟始终温住,她捧起那小小一张胡饼,还热得烫手。段云琅颇得意地道:“这是我想出的法子,从十六宅赶过来,可不近呢。”
殷染不言语,小心地咬了一口,微咸,极香,好吃得令她一双眼睛都眯成了弯月亮。段云琅一边盯着她的表情,一边伸出手指给她揩去嘴边溢出的油,笑道:“我听闻一个笑话,道是前朝有个相公,天寒时节,五鼓上朝,便在集市上买只胡饼,揣在兜里,到朝上压着帽檐儿吃,还不停跟同列的臣僚说:‘美不可言,美不可言!’”
殷染听着,笑得几乎咳嗽起来,段云琅又忙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儿,一边道:“你别看我这胡饼做得小,小有小的好处,同是一两油,大饼子摊出来,哪里还有香气?偏是摊成小的才好……”
“原来殿下用了一两油啊。”刘垂文插嘴。
段云琅歇了歇,手往外一指,“刘垂文,你给我出去。”
刘垂文朝他做了个揖,求之不得地脚底抹油。
方才还滔滔不绝的段云琅,待此刻房中只剩他们二人,却偏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蹲在殷染腿边看着她,眼睛里湿漉漉的,像在期待什么,像在守候什么。
殷染慢慢将那油饼咽下,努力平静地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段云琅点了点头。随即他又犹豫了,摇了摇头。
她道:“什么意思?”
段云琅腆着脸笑:“好吃就是我做的,不好吃就是刘垂文做的。”
殷染慢条斯理地又咬了一口,“不好吃。”
顿时段云琅的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殷染颇是讶异:“不是刘垂文做的么?你摆这副脸子?”
段云琅拧了拧眉,那神情几乎要哭出来了,“我做了一上午,只做出来这一只饼……”
“早说嘛。”殷染笑笑,伸手圈住他的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亲,“……油放多了。”
段云琅愣是盯着殷染把所有菜饭都吃完了。
殷染心想,十六宅的厨子果然不赖,自己可多久没吃过这样丰盛又美味的午膳了?对着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段云琅那巴巴儿望着自己的表情,她有些不忍心了,便道:“真是不错,多谢了。”
段云琅狡黠地一笑,“你想怎样谢我?”
对这男人果然不能太给脸,给脸他就立刻上脸。殷染现在心情甚好,姑且不与他计较:“你想我怎样谢你?”
段云琅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左边脸,又指了指自己右边脸。
殷染挑眉一笑,“你这是讨两巴掌呢?”
段云琅“呔”了一声。
殷染笑得愈欢了。午后的冬阳透入窗纱,照出一片微暖的幻景来。她就在这片幻景里边无忧无虑地笑,他望着她,简直要望得痴了去。
她忽然站起身来,纤长的身躯在桌子上微微压下,朝他两颊飞快地各印了一个吻。
而后飞快地坐了回去,身姿端正。
他再也无法忍受,两步便越过来将她一把抱起,她“哎呀”惊笑,并不拦阻,眼角眉梢莹莹润润地凝着他,双手悄无声息地挽住了他的脖颈——
她背上的伤又在疼了,但没关系,有他在,一切疼痛都会得到迷幻一般的纾解。
段云琅一把将殷染放到了床上,殷染惊讶地想撑着坐起来:“你——你不是吧?你还要——”话未说完,她的脸已通红。
段云琅眼眉斜挑,正想开口,堂屋门外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殷娘子?”
殷染一个眼神,段云琅屏住了呼吸。
“何事?”殷染扬声。
“吴婕妤和仙都公主来看您了。”
殷染与段云琅对视一眼,却均是苦笑。也不知这会子刘垂文却跑哪里去了,段云琅从正门出去是万万不可的,殷染四周张望一番,却去撩起了床帘,端看着他。
段云琅苦了脸,“不是吧?”
殷染扬了扬下巴。
段云琅摸摸鼻子,谁叫自己欠她的?莫说是爬床底了,她便是让自己爬狗洞,自己也无话可说。少年人身材倒是柔韧,三两下爬到了床底下趴好,还负气地将床帘一扯。
殷染笑了,没让他瞧见。
将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进食盒里,再将食盒塞入箱柜,四处打量着确认无碍了,她方掀开帘帷走去堂上,将那鸟架一推,正攀着锁链打盹儿的鹦鹉一个抖索醒了过来,她这才轻轻一笑,迎出去道:“婢子向吴婕妤、六公主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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