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霜止仔细地思量了一下,并不觉得兆佳氏是个很弱的人,识趣倒是有一点的—— 罢了,现在没有更多的接触,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慢慢地看。 喜桃这边只看到自家小姐沉默了许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小几子,静室沉香,倒多了几分格外的安宁。 罢了,不想这许多。总之注意一下外面的消息,观察一下梅兰竹jú,巧杏若是要攀高枝儿去,我身边还得拔上来一个丫鬟的。” 按例,她身边一等丫鬟两名,如果调走一个,还要过来一个,这过来的一个,可以从二等丫鬟里面□□,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拨过来,不过最大的主动权还是在冯霜止自己手中的。 她不过是未雨绸缪。 喜桃记下了,忽然想起逛园子时候,冯霜止说的最后那句话:小姐,你之前在亭子里说的那句话是……” 她说三姨娘是不是好人,还得日久见人心。 冯霜止自然是还记得的,只不过转瞬她就想到了《病梅馆记》。 最开始听到三姨娘那一番话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病梅馆记》虽然不是乾隆时期写成,而是在清末时才出现,可是记中提及的对梅的病态审美,却是久已有之。很明显兆佳氏的那一番话正好切合。 人言,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我所想却与她大相径庭。喜…… 她扭过头去想对喜桃说什么,可是却只见到喜桃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 喜桃有些尴尬,小姐尚未入学,就已经懂得这许多,奴婢及不上万一,并不知小姐在说什么……” 冯霜止早已经住了嘴,伸出手去一摸喜桃的头,好喜桃,是我不好。再有三日便是我入学,有西席先生来,虽说他未必肯教你,但我可以教你,总是识几个字才好。” 不,不,小姐您误会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像我们这种身份,也不配识得那些字……”喜桃深深地埋下头,像是犯了什么罪一样。 于是冯霜止一时无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全部咽下去了,只道:一两个不打紧,不打紧。” ☆、第九章名前茶 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平静。 ——至少是表面上。 转眼已经是三月三,京城里也有人出去踏青,不过这节气到底是冷,况且到了清朝,京城里也没什么过上巳节的风俗,因而这府里也没什么大的动静。许氏才走不久,即便是有什么节日都只能小办,倒也没人搅了冯霜止的清净。 不过这一日,冯霜止起了个大早,身上的伤基本已经养好,见不到什么痕迹,还跟以前一样细皮嫩肉。喜桃与巧杏伺候她穿衣梳洗。 眼见着天还未亮,冯霜止想起她阿玛冯章来,一会儿去正屋向玛法晨省问安,顺便一问入学之事。巧杏,我的书房可收拾好了?” 巧杏捧着她的妆奁,忙点头道:知道小姐近日要入学,已经收拾好了,前些天奴婢听府里人说,老太爷为小姐请了一位不错的私塾先生呢。” 二小姐要上学的事情,已经是传开了的。按理说冯霜止已经是九岁,早就可以上学,但以前是许氏在世,都是许氏手把手教她,读《千字文》,写一些简单的字,可是现在许氏已然不在,只能去外面请先生来坐馆。 只不过,外面请来的先生,就跟许氏教习不一样了。先生会向英廉禀告学生的学习情况,而且其实也不教更高深的东西,大多都是学什么女戒女则。冯霜止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知道了,其实也不过是注意着一些,她心里的东西从来没有改变过。上学塾,也许能够有机会接触到别的东西而已。 再说上学这种事情,大户人家的子女都是避免不了的,即便是冯霜止去跟英廉说自己不想上学,那又有什么作用呢?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 书房紧着看,勿让别人进去了。前儿失手砸了一方徽砚,你去库房里取一件过来。”冯霜止闭着眼睛,任喜桃为她梳头,嘴里说着的话却是很清楚的。 只是她这话却让巧杏为难了,她半天没应声。 喜桃梳头正好差不多,后面编一根大辫子,缠两寸长的红绳,坠个小玉坠儿,冯霜止自己整了额发,将光洁饱满的额头盖住,也遮掩了眼底出来的锐气。她问巧杏道: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