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火神祝融的家族神迹(5) 江离交叉胸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阵清风刮起,把满树的种子送了出去,见土便入,入土便长,虽无主树高大,但长得和主树一般飞快,片刻间繁殖成好大一片桃林。那些种子飞到独巍峒身上,也慢慢开枝散叶。 巍峒笑道:“桃之夭夭么?” 桑谷隽两手合拢,向地面虚劈,地面马上裂开;桑谷隽两掌分开,作势虚引,一股岩浆喷了出来,岩浆到处,桃木纷纷灼死。喷到巍峒身上,它却毫无所谓。眼见岩浆越喷越烈,渐渐向“桃之夭夭”漫来。 “水木清华……” 桃树大根部的疙瘩喷出巨大水柱,向岩浆冲了过去,阴阳相撞,岩浆冷却成岩石,水汽却蒸腾成一片大雾。大雾中慢慢出现一个比“桃之夭夭”更加伟岸的背影,隐隐然竟有与巍峒分庭抗礼之势。 远在“松抱”车中的雒灵心中一跳:“青龙?不,不是。” 雾气散尽,桃木芳香中竟是一条巨龙的雄姿。巨龙看了看巍峒,又回头看了看江离,道:“小江离啊,你该不会第一次亲自召唤我出来,就是为了帮你打架吧?” 江离还没有回答,巍峒已经笑道:“你怕了吗?赤髯。” “怕?”巨龙赤髯红须飘扬,傲然回首对着巍峒,昂然道:“江离,过来!” 江离被一阵旋风刮起,稳稳地落在赤髯的龙角上。 巍峒道:“不错,是个好对手,这样才有意思。”一声长嗥,方才岩浆冷却后形成的岩石层层断裂、块块悬浮,呼呼呼向巨龙砸去。赤髯一笑,道:“就这样?”身躯稍转,巨尾挥出,把千百岩石打得粉碎。 芈压突然觉得地面剧烈震动,便见前面的地面隆了起来。羿令符在空中看得更清晰:巨龙四周的地面都隆了起来,仿佛是隆起了四座山丘,把巨龙夹在中间。 赤髯冷笑道:“要压死我么?”腾空而起,仰天一声龙吟,天色顿黑,一团黑云凝聚在巍峒的头顶。 巍峒也冷笑道:“要用雷么?”它所在的地面突然下陷,泥土纷纷,把它埋了起来。江离往下凝望,只见一个土块不停挪动,向有穷车阵的方向冲去,脱口道:“不好!” 赤髯道:“别急。”两根红须抖了抖,突然扬起来,长成不知多长,直飞下去,穿透那团土块的土层,跟着龙须一紧,赤髯回头力拽,那土块不再向前冲,仿佛在地下的巍峒已经被这龙须缠住。两大幻兽一在空中,一在地下,互相角力。江离手捏法诀,轻轻念道:“雷惩!” 黑云中九道青色闪电一齐劈下,打在龙须上,沿着龙须上下传送。赤髯本身不怕电;龙角绝缘,因此江离也无恙。但地下的巍峒给雷电一震,却惨呼狂叫起来。赤髯喜道:“行了!”猛地全力一拽,巍峒被生生拽了出来,抛向空中。 羿令符眼尖,心中一动:“怎么不见桑谷隽,难道被雷劈死埋在地下了?” 赤髯呼地向被甩在空中的巍峒冲了过去,一口咬住它的喉咙。牙齿触处又硬又脆,不由生疑:“怎么这么脆弱?”正要松口,“巍峒”身上却生出一种黏性把它粘住。跟着“巍峒”身体中传来桑谷隽的声音:“泰山坠!”这“巍峒”变回原形,原来是一块极大的石头! 赤髯被大石头的下落之势带得跌落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江离被这股巨力一震,也摔了出去。地面再次裂开,真正的巍峒跳了出来,张口扑来。赤髯奋力甩开巨石,奋力往左一避,却仍被巍峒咬住颈下。赤髯头部无法动弹,长身倒卷,勒住了巍峒。巍峒的利牙一点点地刺入赤髯的鳞甲,但身体被赤髯勒住,呼吸也越来越难。两大幻兽在地面挣扎拼命,左右翻滚。眼见向有穷车阵滚去,羿令符大惊,取出有穷之海,运起神通,把车阵连同芈压都装了进去,两大幻兽刚好压到。羿令符叫了一声“还好”,却见两大幻兽往回滚去,这回却是冲向巫女峰! 桑谷隽大骇,正要行动,地面突然生出一双手,就如同两个铜箍,把自己的双脚牢牢扣住。一个人探出头来,笑道:“还抓不到你?”桑谷隽大怒,挥拳击下,有莘不破头一歪,这一拳打偏了,在地上打出一个坑来。 “住手!”半空中羿令符发急,来不及阻止桑谷隽第一拳,这第二拳哪容他再落下去。 桑谷隽听得破空之声大作,偏偏双脚被扣无法闪避,匆忙间空手向来箭挡去,那箭穿透他三层“土之铠甲”,穿透他的掌心,牢牢钉在他左肩琵琶骨上。跟着又是一箭,刺穿他右肩的琵琶骨。江离左手虚引,两道藤蔓从有莘不破身上长出,向上缠绕,把桑谷隽绑了个结实。 正在这时,西边发出一声震天大响,巫女峰经不住两大幻兽的反复折腾,终于轰然倒下。百里之内,无不震动。那杂商团的富商小贾,武士无赖,无不四散奔逃。马尾咬住半个麦饼发怔,马蹄心知一定是前方的大战引起的异象,腔中热血涌动,便想跑过去大喊大叫,突然背后一个人道:“这几个人是越来越难对付了。”头一扭,只看到一个迅速远去的背影,看那服饰,似乎是个方士。 有莘不破破土跳出,对被摔倒在地的桑谷隽笑道:“没想到吧,我……”突然发现桑谷隽完全没有听他说话,眼睛直挺挺地望着那倒下的巫女峰。有莘不破立刻便明白了,知道他在担心部属的生死,眼中掠过一点歉然。敌人死了多少他本无所谓,但这时却对桑谷隽生出惺惺相惜之意,心中也不愿害死他的部属。 回头望时,见江离也在叹息。江离背后更远处,一个女孩子的身影怯生生地站在凌乱的地面上,居然是不知如何没有被“装进”有穷之海的雒灵。 灰土落定,两大幻兽已经分开的身影再次映入众人眼中。巍峒狼狈地喘着气,看了看被制住的桑谷隽,叹道:“没想到我来了以后,还是扭转不了你的败局。我在这个世界的生命之源也用得差不多了,对不起啦。”身体周围一片扭曲。巨龙赤髯周围也正发生这种空间扭曲的现象。它的模样也不比独好多少,颈项上甚至流着血,才对江离说了一句:“小江离,保重……”便和巍峒一起消失了。 羿令符落在有莘不破身边,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有莘不破一言不发,走了过去,拔出把桑谷隽全身力量锁死的两支羽箭。桑谷隽一愣,随即全身运劲,啪啪几声把缠在身上的藤蔓震成数十截,一跃而起,似乎完全不知自己伤口处还流着血,双眼冷冷地盯着几个劲敌,身体却慢慢沉入地底。 江离面对山峰,黯然不乐。 羿令符突然道:“为什么放他走?” 有莘不破道:“为什么不放他走?” 羿令符道:“他委实是个劲敌。自与蛊雕一战,我们显然都各有所悟,功力更进一层。但仍没有把握独力胜过这个人。” 有莘不破道:“对,是一个难得的好对手!” 羿令符道:“这样厉害的敌人,又和我们结下了深仇,将来只怕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有莘不破道:“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羿令符道:“我的意思就是想问你:为什么放他走?” 有莘不破不答,反问道:“你想杀了他?” 羿令符道:“我没说过要杀他。” 有莘不破道:“你如果不想放他,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我刚才的动作又不是很快。” 羿令符道:“我也没说过不让你放他。” 有莘不破奇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羿令符道:“什么‘什么意思’?” 有莘不破道:“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羿令符道:“放了他。” 有莘不破恼道:“既然你也是这么想,还问来做什么?” 羿令符举起有穷之海,对着一块空地把车阵释放出来,有穷之海使用过后,慢慢失去了光泽,变成一只破碗模样,这才回答说:“因为我想听听你的答案,是不是和我的答案一样。” 桑谷隽也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走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哎呀,刚才是怎么回事啊,天空一黑,然后就……” “难道是他们……那怎么能够?可是……” “咦!少主,你怎么在这里?” 桑谷隽一阵狂喜,冲了过去。 “刚才明明有股奇怪的力量。”完全处在旁观状态的雒灵心中思量着,“在两大幻兽滚到巫女峰脚下之前的那三十六弹指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不是我的错觉的话,那股力量也太可怕了……” 劈山开路 巫女峰倒塌以后,通往西南的道路也被隔绝。 有莘不破望山兴叹道:“如果要再开出一条大路,你说要多久?” 羿令符道:“如果你肯带头做苦工的话,一年半载的应该可以。” 有莘不破道:“凭咱们几个的本事,要辟出一条大道,难道也要一年半载?” 羿令符道:“不是咱们几个。芈压是个小孩,雒灵是个女子,江离现在心情不好,所以要做苦工的话,就只有靠你了。” 有莘不破奇道:“你呢?” 羿令符道:“我啊,我不适合做这一类伟大的工作。” 甲:“怎么办?听说前面的路被倒下来的大山堵住了。” 乙:“先看看吧。” 丙:“要不咱们撤吧。” 丁:“傻瓜,有穷商队的那几个首领,哪一个是正常人?我打赌,过不了两天事情就解决了。” 众人:“也是,也是。” 有莘不破坐在地上对着大山发呆,已经过了三天了。 突然,他整个人兴奋起来:“啊!我怎么没想到?真笨!” 羿令符冷淡地问:“又想出什么办法了?” 芈压也泼冷水:“有莘哥哥,你这几天想了几百个馊主意了,没一个管用,昨天还赌气说不如撇了铜车队自己过去算了,真是孩子话!” 羿令符道:“他要是肯一开始就少说话多做事,老老实实动手搬石头开山,这几天至少开出好几丈的路了。” 有莘不破也不生气,说:“撇了车队是气话,气话,说说而已,说说而已……这个……我已经想出了两个办法了,任何一个都行。” 羿令符道:“嗯。” 芈压也道:“嗯。” 江离不说话。 雒灵也不说话,但勉强笑了笑,鼓励地点点头。 有莘不破没有被这几个好伙伴的冷漠冰冻自己的热情,依然兴冲冲地描述起自己的大计:“其实很简单,羿兄,你把有穷之海拿出来,我们把车队装进去,然后……嘿嘿嘿,这个乱石堆车过不去,还难得倒咱们几个?” “真是好主意。”羿令符道,“不过得等等。” 有莘不破问道:“什么意思?” 羿令符拿出变成一只破碗的有穷之海:“你看它这个样子,还用得了吗?” 有莘不破道:“要多久才能回复?” 羿令符道:“寿华城里用过一次,之后每天我都会定时取出来吸收日月精华,五天前刚刚恢复——你这个办法好啊,这个破碗给你,记得每天都要给它点生命之源让它自己去吸取能量,方法我会教你的。” 有莘不破连忙闪人,离羿令符远远的:“别,这么麻烦的事情别找我。这个,我另外还有个办法。”看了看坐在七香车上一言不发的江离,叫了一声:“嗨!” 江离眼也不抬,冷冷地道:“有什么馊主意,说吧。” 有莘不破信心十足:“把你那巨龙朋友请出来,山是它撞倒的,路也得靠它来开。轰隆隆几声,保证一条路就开出来了。” 江离怒道:“你以为它是我的宠物么?说叫出来就叫出来!我的生命之源早耗光了,就算恢复了也不会把赤髯叫出来开山挖石头,就算叫出来了它也不肯干。你自己不想做苦力,凭什么让别人做?” 有莘不破碰了一个大钉子,恹恹地走开了,对着一块大石头道:“好,做苦力就做苦力,就算只凭这只拳头,我也给你们开出一条路来。”呼地一拳打了过去,把石头打得粉碎,但是这块石头一碎,一些靠这块石头做支点的泥土沙石纷纷滚下,有莘不破向后一避,眼见路没开出一尺,人倒得退后两步。 羿令符心想:“耍他也耍够了。江离没心情,我总得帮他拿个主意,但如何是好呢?刚才他那两个办法,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但……”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马尾问。 “我要去看看。我知道有穷商队那个大首领一定不会放弃的。”马蹄说。 “老板最近心情不好,小心被他打死。”马尾说着咬了一口麦饼。 朋友们都休息去了。 属下们也都休息去了。 有莘不破仍坐在倒下的巫女峰前,脸上没有白天那般嬉皮笑脸,认真地看着被堵塞住的道路发呆。 “为什么不找找别的路?” 有莘不破摇摇头。 “一座山倒下,就完全把你难住了?” 有莘不破摇摇头。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你是谁?” 月光下,一个穿着杂役衣服的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月光从他的背后照来,看不清面目。有莘不破仰视着他,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一个值得让人仰视的人。 “你是谁?”有莘不破重复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