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点头,怕司忱看不到,语气激动道:“阿忱,这次是真的,她不会骗我的!”司悠好奇道:“娘,你说的她,是谁啊?”司夫人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看着司忱沉默得如同一潭死水的模样,心里泛起了阵阵剧痛。她握紧了他冰冷的手,试图让他相信,她真的找到办法救他了。司忱却将手抽了出来,摸索着扶着一旁的椅子站起身。“娘,我累了。”气氛略微僵凝,司夫人讷讷说道:“那……那你好好休息,等那位鬼医大人来了,你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司忱什么都没说,仍然是不肯让人帮忙,自己慢慢地、磕磕绊绊地往里屋走。司悠等走出去了才迫不及待地追问。“娘,你说真的吗?你真的找到鬼医了?他什么时候能来?”司夫人面露犹豫,“她说是后日。”“她?她到底是谁啊?”“宋府的七姑娘,她告诉我,她认识鬼医,可以帮忙治好阿忱的伤。”“宋七姑娘?”司悠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道:“可是宋嘉栩的妹妹?她怎么会认识鬼医?”司夫人摇了摇头。“娘,她该不会是骗我们吧?”“应该不会,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司悠转念一想也是,心情都开朗了不少。“太好了!这样哥哥就有救了!”一扇窗户,把里面的死寂和外面的鲜活隔离开来。司忱躺在床上,将司夫人和司悠的话尽数听去,心里泛不起一丝波澜。从他失明之后,他的父亲司禹便一直派人寻找鬼医的踪迹,这么久了却是毫无所获。宋家七姑娘,一个深闺千金,又如何会认识行踪诡异、神秘莫测的鬼医李槐?或许是积攒了太多的失望,让他生不出一丝期待与希望。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有奇迹,只是从来不会降临到他身上。两日转瞬即过,司夫人几乎是时时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不是没想过去宋府找宋知意,但是又恐自己冒昧唐突了对方,到时候惹得对方不快,反而更加不妙。长平侯司禹同司忱一样,也对司夫人口中的鬼医不抱希望,但是心里又忍不住生出了另一个声音,也许真的可以呢?哪怕司忱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府内的气氛格外怪异,这一切都是来自司夫人口中的那位“鬼医”。而这一边,宋知意拜托宋知微打掩护,从宋府后门溜了出去,寻了一家客栈乔装整齐,坐上了卫黎一早准备好的马车,缓缓地向长平侯府而去。司府众人等到了将近午时,都不见那位鬼医的身影,司夫人他们还耐得住性子,司悠明显生出了几分焦躁。“娘,你说的人到底靠不靠谱?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司夫人心里也在打鼓,但是想起宋知意那张认真笃定的脸,心又稍稍定了一些。“放心吧,她说会来,那就一定会来。”宋知意不会骗她的。司夫人如是想。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一辆陌生的马车停在了长平侯府门前,在众人紧张而怀疑的目光中,宋知意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头上也带着白色的帷帽,垂下的轻纱,完完全全遮挡住了她的脸。而她的手里提着一个药箱,如此装扮,已然明了。司夫人面色大喜,疾步上前,却有恐唐突了她,在她三步之外停住脚步,激动而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可是鬼医大人?”司禹怀疑地看着她,隔着纱帘看不清她的脸,但也能感觉到是一位年轻的女子。“我听说鬼医乃是男子,今年至少也是不惑之年,姑娘真是鬼医?”宋知意压低了嗓音,与平日里有几分相异。“长平侯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是鬼医。”司夫人眼里的光芒蓦然散去,踉跄了一步,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我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四方,等请他前来,只怕令郎已回天无力。”“你……你是鬼医的徒弟?”司禹语气中的惊疑毫不掩饰。宋知意微微颔首,心想让他们相信自己也难,便道:“若非是为了还宋七姑娘人情,我也不会跑这一趟。至于我到底是不是,待我治好了令郎,侯爷不就知道了?”听她提起宋知意,司夫人才又反应过来,急忙把人迎进府内。司禹也没有说什么,哪怕对她的身份仍有疑惑。但是如她所说,她是不是,就看她能不能治好司忱了。宋知意不喜欢如此大张旗鼓,便让司夫人遣散了那些看热闹的仆人,就剩司禹一家子,带着宋知意去了景兰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宋知意不着痕迹顿了一下,取了娘亲的“沈”姓。“沈姑娘,我儿子久病缠身,失明多日,难免有些情绪。若是稍后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还请沈姑娘见谅。”“夫人放心,我行医多年,自然晓得。”司悠好奇地看着她,她看着与她也差不多年纪,怎么就行医多年了?自失明之后,司忱便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总觉得那些人把自己当成了废物,愣是遣散了大半的下人。整个景兰苑冷冷清清,明明正值春日,这里却是一片萧条之景。“嘭!”屋内传来了一道茶杯破碎的声响,司夫人脸色一变,急忙小跑进去,果真看见司忱摔在地上,一地的茶杯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阿忱!”司夫人连忙将他扶起,司忱却抗拒不已。直到一阵陌生的药香飘了过来,一只纤细而陌生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司忱身躯一僵。“司公子,你还好吗?”眼睛看不见的人,其他感官会被无限放大。就如此刻,那微微沙哑的声音好似萦绕在他耳畔,让司忱有片刻怔愣。随即,他蓦然将她推开,表情可见的冷漠与厌恶。“别碰我。”“阿忱!”司夫人唤了他一声,又紧张地看着宋知意,脸上带着恳求与歉意。宋知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