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仙门中人竟也会行此趋炎附势，拜高踩低之事。”诉宁的声音很轻，但并不妨碍将众人没说完的话噎了回去。

    “若是不满掌门，便去逼他交出掌门之位，若是想要这白玉令，便去逼你的师尊成为掌门，而不是躲在狗群之后享受奉承，你说对吗？师妹？”诉宁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这一句话便将这些弟子气的全都怒目而视，憋回去的话以谩骂的方式重新蹦出嘴皮。

    “住口！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一男一女两道熟悉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当先一道火红色的身影跃入人群，撞了阮悦儿的肩膀一下，才小跑到诉宁的面前挽住她的手：“诉宁，你没事吧？”

    诉宁的心口涌起一丝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暖意。

    她牵起嘴角，拍拍漆绍嘉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阮悦儿狠狠瞪了一眼漆绍嘉，转头换上仰慕的神色抱拳：“大师兄。”

    众弟子让出道来低头行礼：“大师兄！”

    商衍走到阮悦儿旁边驻足，随后很是标准地垂首见礼：“师姐。”

    阮悦儿连忙拽住商衍的衣袖，有些恼怒地道：“大师兄！你怎么能……”后面的话没说完，便被商衍的目光打断。

    这会儿诉宁终于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受些金丹弟子的礼不觉有异，毕竟她曾经……

    可商衍不一样，他是元婴期的修士，是她外公的首徒，更是她的商衍哥哥。

    诉宁微微侧身避开了商衍的礼：“商衍。”哥哥。

    她在心底补全了后两个字。

    商衍有些诧异地直起身子。

    今日不过是他第二次见到诉宁，可她身上的气息有着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阮悦儿听见诉宁如此漫不经心地直呼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兄全名，心下更是恼怒，手中的命剑跃跃欲试地嗡鸣着。

    漆绍嘉见状，侧身便拦在诉宁身前：“阮师姐想做什么？欺负修为不如自己的人？欺负比自己入门晚的弟子？还是欺负凌天宗的大师姐？！”

    诉宁心中暖意更甚。

    阮悦儿很是恼火地开口：“你一个新入门的弟子……”

    话还没说完，阮悦儿便在商衍警告的目光中悻悻地闭了嘴，只是目光恨不得在漆绍嘉与诉宁身上戳出千百个窟窿。

    诉宁冷哼一声：“怎么，我方才说的话里面有师妹认知以外的词句吗？愚不可及。”

    “放肆！”一道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随着威压传来，但大部分落在了诉宁的身上。

    她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阮悦儿冲着诉宁嘲讽地笑了笑，随后与众弟子拜了下去：“见过罗长老！”

    罗长老盯住人群最后的诉宁：“对同门师妹恶语相向，这便是你这个大师姐做出的榜样？！你的弟子服呢？为何仍然穿着自己的衣服？戴着面纱遮遮掩掩像什么样！”

    弟子服？诉宁思索了一瞬，确定沉九没有提过。

    他那样散漫性子的人，估计并不把这当一回事，自己也确实疏忽了。

    “服饰一事，弟子知错。”诉宁认真开口。

    一旁的漆绍嘉攥了攥衣角，也跟着认错。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罗长老没好气地道：“同你师妹道歉，此事便作罢。”

    啊？

    诉宁以为自己幻听了。

    执法长老不是应该公正执法吗？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道歉。

    漆绍嘉自然是沉不住气：“罗长老！是阮师姐和这些弟子对诉宁出言不逊，您怎么能让诉宁道歉？该道歉的明明是他们！”

    商衍也点头：“长老，的确是师弟师妹们有错在先。”

    罗长老额际的青筋跳了跳，脸色愈发不愉：“她既然是大师姐，就应当谦让师弟师妹们！”言下之意便是无论如何，诉宁都不应该骂阮悦儿。

    老古董，还不喜欢自己的权威被挑战。

    诉宁很快便认清了这罗长老的本性。

    何况这罗长老本来就对沉九不满，对沈清樾的态度也模棱两可，自己这个苍夷峰的人，自然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她轻轻摸了摸漆绍嘉的腰，让她不要再做无畏的争辩。

    “既如此，弟子认罚。”诉宁缓步从漆绍嘉身后走了出来。

    “道歉，此事作罢。”诉宁的识相，让罗长老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弟子认罚。”诉宁云淡风轻地开口。

    她可以向罗长老低头，但绝不可能向阮悦儿低头。

    商衍暗自摇头，这性子，还真是执拗。

    罗长老自然听出了诉宁的言外之意，他的面庞又阴沉下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敢忤逆？好得很！苍夷峰弟子诉宁，以下犯上！恶对同门！惩戒二十鞭！即刻执行！”

    执法堂的一个弟子拎着鞭子朝前走了几步。

    诉宁整理着袖边的褶皱：“我既是掌门首徒，犯了错自然有苍夷峰的师长教诲，”她的目光很是冷淡的从执法堂弟子身上掠过：“不是谁，都可以越俎代庖。”

    漆绍嘉忍不住想去捂住诉宁的嘴。

    罗长老被气笑了：“你还在老朽面前耀武扬威起来了？好好好，那老朽亲自执鞭，可对得起你，大师姐的身份？”

    诉宁这回很是顺从地背过身跪了下去。

    这又是何苦？若是执法堂的弟子，他这个大师兄开口还能放放水，可罗长老亲自上阵，自己就无计可施了。

    商衍轻叹了一口气。

    阮悦儿很是快意地看着，鞭子每抽一下，她嘴角的笑意便扩大一分。

    诉宁，你才是那个愚不可及的蠢货！得罪了罗长老，你往后便夹着尾巴做人吧！

    二十鞭很快结束，诉宁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苍白了许多，几滴汗珠贴在她光洁的额上。

    脊背的衣衫有些破烂，虽是黑色让人看不见血迹，可那血腥味还是飘进了众人的口鼻。

    “谢长老赐罚。”诉宁站起身来，捏了个法诀将膝头的灰尘抹去。

    罗长老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其他弟子们也次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诉宁……”漆绍嘉眼圈红红地抱着她的手臂，吸了吸鼻子。

    诉宁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慰地笑道：“我没事，只是小伤。”

    几道鞭伤而已，与她曾经受过的伤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漆绍嘉却以为诉宁在逞强，为了让自己不担心才安慰自己，心里更加难过，竟簌簌地落下泪来。

    诉宁无奈地抬起手，擦着漆绍嘉温热的眼泪，正欲说话，又是一声怒吼传来。

    “小师妹你怎么哭了？！是谁胆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