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震惊了,老李上了岁数,但平时挺潮,各种交友软件都玩,还用的二次元的头像。可我真没想到,他的口儿竟然这么重。“这是……这是鸭子?这一行里还有人干这个?”“不是不是,你想哪儿去了,他名字叫鸭子,花鸭,你没听说过?”“你直接说花鸭不就得了,在这儿绕来绕去的。花鸭,是不是王厨子的人?”古玩文物的集散地,一共有两个,本地是道北口市场,邻市则是三条胡同市场,这两个地方都有比较悠久的历史。建国之后的几十年里,这两个市场彻底绝迹,一直到八十年代开始,文物交易重新盛行,道北口和三条胡同才死灰复燃。对古行里的人来说,那是一个血雨腥风的时代,为了抢货,抢地盘,很多人大打出手,搞出很多案子。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的,之后就都成了道北口和三条胡同的大拿。其中最负盛名的,一共有八个人,古行里称呼他们为“老八股”。老八股里面,道北口三个,三条胡同五个,一直到今天,老八股仍然在暗地里掌控着两个市场至少百分之七十的交易。三条胡同那五个大拿里面,有一个外号王厨子的。据说,王厨子年轻的时候,确实当过两年厨子,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遇下,才进入了这一行。王厨子有他自己的门道和手段,在三条胡同混的风生水起。他得势以后,收了几个徒弟,养了一批人。估计就是因为职业出身的缘故,王厨子手下这些人,起的外号都是菜名,花鸭雏鸡果子狸之类的。面前这个已经昏迷不醒的人,就是外号花鸭的那个。花鸭是王厨子最小的徒弟,也是最得用的一个,我以前跟着二叔在道北口混过几天,虽然没见过花鸭,但听说过他。老李跟花鸭有过节,那还是几年前,老李一个人去做独活,跟花鸭他们狭路相逢。按照这些年的规矩,老李先到,如果他肯把这单买卖让给后来者,后来者出于道义,多少要给老李些补偿。但花鸭他们没给老李补偿,逼着老李赶紧走,老李气不过,双方别了两句嘴,花鸭就把老李吊到附近的一棵树上,整吊了一夜,给老李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这一次在大北山卧尸地遇见花鸭,其实很出乎老李的意料。我和老李正在小声的交谈,旁边的花鸭就好像苏醒了,扭了扭身子。老李已经把他的双手紧紧绑了起来,花鸭扭了几下,跟着就睁开眼睛。这家伙眼神很好,一睁眼就看见了老李,王厨子的人一向比较嚣张,这个花鸭也不例外,都成这样儿了,嘴还是很硬。“好,好……道北口的人,都聚到一起了,想对付我们?这笔账,我记住了,咱们慢慢算。”“你……你……”老李在花鸭手下吃过亏,而且很忌惮花鸭背后的王厨子,说话都没底气:“你还有机会跟我们……算账?”“你有本事,就把我弄死。”“你以为我不敢……”我拦住了老李,让他先别斗嘴,花鸭为什么到大北山这边,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必须得弄清楚。“我现在问你几件事,你说清楚,立马走人,一条道上的,我不难为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时间不多,我不想废话,给你三分钟考虑。”“还是那句话,有胆,弄死我,你弄不死我,我迟早去找你们……”“老李,挖坑,一米深,够埋一个人就行。”我知道,花鸭这种人嘴巴很硬,要是在这儿打嘴官司,打上一天一夜也没有结果。老李拿着铲子就开始挖坑,花鸭躺在那里,不住的冷笑,好像觉得我们在玩过家家游戏。我看了看表,帮着老李一起挖坑,等坑挖好,我提着花鸭,直接就把他丢在坑里。“来,你弄死我,这梁子,咱们结下了,解都解不开,我叫花鸭,三条胡同的……”“填土。”我没多说废话,直接就朝坑里回填,老李看着我要来真的,手就开始哆嗦。填坑比挖坑快的多,几分钟时间,花鸭已经被土给覆盖了,直到这时候,他才开始心慌,在坑里扯开嗓子叫,但是他一张口,土屑就落到嘴巴里,噗噗的朝外吐,还不停的咳嗽。我一声不响的继续填土,花鸭知道,可能真的遇上了狠茬子,大北山这么荒僻,挖坑把他埋了,一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等……等等……铁拐李……叫你的人停手……”“问你几句话,你说,还是不说?我没有耐性。”“问……问什么……”“到大北山来,干什么?”花鸭是个明白人,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知道糊弄不过去,但让他说实话,他又不甘心,暗暗瞪了我和老李一眼。我拿着铲子,作势又要填土,花鸭就急了。“都是道上的人,你们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我在问你。”“卧尸地!卧尸地!”花鸭并不是独当一面的主事者,他还是听王厨子的调遣,如果不是今天遇见了花鸭,我可能真的不太清楚,王厨子在此之前,已经派过不止一波人来过大北山,却都无功而返。王厨子一直没有死心,这一次,花鸭就是受他的指令,带人来到了大北山。因为之前有了前车之鉴,所以,花鸭还是比较谨慎的,他们没有从平时进山的那条路走,而是专门选择了一条非常崎岖难行的小路。即便这么小心,花鸭的队伍,还是遇到了伏击。我听着花鸭的讲述,越来越感觉奇怪,大北山这地方,的确很荒,花鸭带着队伍一进山,立刻遭到伏击,这说明,伏击他们的人,可能一直都在守着。“是谁伏击了你们?”“朋友,你这么问,是不是就没意思了。”花鸭现在被逼无奈,才老实交代问题,但他心里肯定不服:“你们道北口的人串通一气,现在还来问我,是谁伏击了我们?”“你直接说,到底是谁。”“老贾,贾道长。”花鸭忍着气说道:“就是他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