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探

光影双生姐妹花,民国群女复仇记。 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女侦探,一个是成熟狡诈的犯罪策划师。 一个藏身阴影于人后,替人复仇策划犯罪; 一个光鲜亮丽于人前,追寻真相坚守法律。 ——“你的敌人,从来就不该是我。1936年5月,沉迷侦探小说的司令之女白陈君从女校毕业后,不愿听从安排嫁人,而一定要进入芦城警察署内。观察力超强的她一天之内便破解了金家新娘消失的障眼法,然而最终却酿成了金小姐自杀的悲剧。白陈君本人遭到城内口诛笔伐,但她却并不认为自己遵守法律、找出真相是错的。 另一边,收钱策划并帮助金小姐出逃的主谋林不疑因为这次事件也注意到了白陈君的存在,对她的所作所为十分关心,但白陈君本人却并不认识这位林老板。 白陈君决心要留在警察署内,而林不疑则似乎是打算要和这位警察署的编外人员,来一场侦探与罪犯之间的“猫鼠游戏”。随着一个个案件的逐渐深入,两个对立阵营女子之间的真实关系开始逐渐浮出水面,两人之间侦探与罪犯的绝对对立立场,也随着时局的不断变化,而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十一)
1920年,冬。
那是腊月里最冷的一天,冷到白雪压塌了城外佃户家中的窝棚。佃户们从一片狼藉中挣扎着爬起,继续“叮叮当当”地修理着昨日未堵成功的窟窿。
山腰上铁门抖落下整一簇雪,总管教——那会儿还不是总管教,应该叫吴嬷嬷,吴嬷嬷拎着一个棉布包好的饭盒,匆匆地从门内出来,下了山。
她的时间非常赶,午饭之前就必须赶回来和所有管教们一起用餐。
今日,她要去慈济医院看望自己刚刚生产完的好友张玉仙。
玉仙是孤女进的习艺所,她有一张人见人怜的美丽脸蛋,使得她在刚满教习期时就被众多人争抢着要赎出。她脾气不好,心气也很高,但是对吴嬷嬷很不错,因为吴嬷嬷教了她识字,也不嫉妒她的脸,成日酸她。
玉仙在众多争抢者中选了一个最年轻、最俊美,看着似乎也最有钱的男人。走的时候,她拉着吴嬷嬷的手告诉对方,她就要去过好日子了。
可惜,玉仙终究没能过上好日子。
那个所谓年轻英俊家财颇丰的男人,原是个破落户,家中有妻有女,嫌夫人老丑,便赎玉仙出来做了外室。玉仙原也不嫌弃外室不外室,只要衣食无忧,她也犯不着去给那原配夫人添堵。然而没想到的是,原配夫人居然对她很不错,甚至不惜亲自赶来照顾怀孕的她,无微不至,一声声的“好妹妹”叫到了她的心坎里。
玉仙受宠若惊,以为自己是交了天大的运气。
几个月后,隆冬时节,她生下来一个女儿。
慈济医院离外郊不远,穿过一片窝棚区就到了。远远的,吴嬷嬷便看到了那杆终日冒着白烟的大烟囱,那是医院里烧死人尸体的地方。
玉仙住在一楼,她前日里刚生下一个六斤五两重的女儿,正是养身体的时候,吴嬷嬷带了米汤和一小碗鸡蛋羹,准备给她补补。
可惜一进病房,她便惊得差点打翻了手里的饭盒。
“张玉仙!你这是做什么!”她冲过去,从那孩子母亲的手中夺下了婴孩。
孩子脖子上一道乌青的掌印,抽噎了一下,随即放声大哭。哭声惹来了护士,那护士看到掌印,狠狠地剐了张玉仙一眼,便把孩子抱走了。同住的病人们早见怪不怪,压根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个听上去疯疯癫癫的声音笑了句:“死吧!死吧!反正到头来也就是当个窑姐儿,还不如趁早死了呢,哼!”
吴嬷嬷啐了她一口:“你才是窑姐儿!”
谁知那应声的人冷笑了一声:“我本来就是窑姐儿。”
吴嬷嬷看着病床上那窑姐儿枯草一般破败的唇和发,一时间哑了嗓子。
“死吧死吧,”窑姐儿嘟囔了一声,翻过身去不理她们了,“算好的了,好歹能死在医院里。”
“她疼得厉害,镇定剂把她打出毛病了。”张玉仙轻声道,“我也迟早有这么一天,都一样……这孩子也一样。她要是个男孩,我就咬牙将他拉扯大了将来混口饭吃,可她是个姑娘,有哪个做娘的愿意看着自己的闺女去卖身子啊?”
吴嬷嬷安慰道:“你想多了,有我,有你,哪会到那一步?”
“姑娘是盆水,迟早是要往外泼的,你我将来若是嫁人,谁家愿要她?谁家肯要她?”
“那你去嫁你的人,我当姑子替你养着她!”
张玉仙的眼中浮现出虚幻的微笑:“你养不起她的……”
吴嬷嬷看着她这位多年挚交。她是个顶漂亮的姑娘,穷,但漂亮,这比丑还要可怕一万倍,随随便便走在街上都会有人上来问她“卖不卖”。没有刺的花骨朵人人都能上手蹂躏两下,等不到花开就会沦为下一年的肥料。
漂亮的姑娘总是知道怎样用漂亮换取最高价值,反过来,那帮窃取花骨朵的狂徒也称得出这漂亮究竟几斤几两。冰淇淋值一个吻,玻璃丝袜和雪花膏就得靠更多的来换,若是还想要多些……
张玉仙就是下场。
怀胎十月生下个姑娘,那个赎买她的男人卖了那所给她安家的小院,直接就没了踪影,连带着留下的还有医院的大笔治疗费。
原来,那男人的原配夫人生下第一个女儿之后便再不能有孕,可却一直想要个儿子。在听说丈夫在外有了人之后,她和丈夫大吵一架,随即又很快冷静下来。
外室未必是坏事,漂亮的外室或许能够带来漂亮的儿子。
为了有个儿子,她忍下了所有的不悦,所有的愤恨,亲自去照顾这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忍着恶心喊她“妹妹”。
她一边盼望着妹妹为她生下一个漂亮健康的儿子,一边盼着妹妹生完之后早死。
张玉仙是幸运的,她最终生下来一个女儿。这个小天使救了她母亲一命。
因为她生下来是个女孩,那位原配夫人白捡一个儿子的希望落空,于是,她的丈夫,她的好姐姐,全都不见了!
而张玉仙对此浑然不知。
她只觉得,大概是因为她生了个女儿的错。
吴嬷嬷连米粥也不喂了,坐到一边问她:“那你同我说道说道,你想怎么办?”
“我不想管她。”
“张玉仙,你没有良心。”
“我若管她才是真没有良心,带着个姑娘我只能去给人洗衣服,然后再去卖,等到老了没人买了,就把她推出去继续卖,女承母业,一条死路走到黑。”
“可你不管她她连活都活不下去!”
“那我就去挣钱养她!”张玉仙猛地抓住吴嬷嬷的手,“如月,你看着我的脸!你看看我!我美吗?”
“美,美……”吴嬷嬷的眼中流下泪来,“你是我们中间最漂亮的,谁都嫉妒你,男人们都喜欢你,你很美,哪怕是到了现在,你都是最美的。”
“所以啊……你放心,我能挣到钱的,哪有漂亮姑娘挣不到钱的呢?”张玉仙的半张脸融在帘幕放下的阴影中,“反正,最次不过回去卖,只要不带着她,我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呢?”
时间回到现在。
方武苟已经将他所能查到的崔佼人的生平全摊在了面前:“所以接下来,她就换了名字?”
“哪有那么快。”总管教道,“接下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过得都是些颠三倒四的日子。”
1925年,夏。
吴嬷嬷夺过她手里的纸烟,狠狠地碾碎在地下:“你就是这么上进的?!”
张玉仙刚下舞厅的夜班,被客人灌多了酒,头还是昏的:“你来啦……你们那儿不是晚上关铁门的吗?你怎么晚上还能出来啊?”
吴嬷嬷深吸一口气:“你看清楚,现在是大白天。”
“是吗?”张玉仙东倒西歪地笑了两声,“好像是啊,哈哈哈……”
“张玉仙!”吴嬷嬷用力地箍住她的肩膀,“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孩子现在被送到育儿堂了,没爹没妈的,你说了要挣钱养她的,钱呢?!钱都被你花哪里去了?”
“养她?呵呵,别闹了……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张玉仙踉跄着走了两步,脚下一歪差点倒在地上,吴嬷嬷连忙搀住她,推搡之间,张玉仙的情绪瞬间失控了,“你骂我做什么?钱钱钱,他们只想跟我睡觉不想给我钱!你怎么不去管他们要钱?你怎么不去管她爹要钱?为什么当爹的可以一走了之,当娘的不管孩子就是恶毒没心肝,为什么都折磨我啊……”
张玉仙脸上的炭灰(注:就是眉粉,民国女子用炭笔描眉)白粉哭得糊做了一处,哭完,吴嬷嬷拽着她的手回了住处。
“那孩子咱们彻底不养了。”她对张玉仙道,“你说得对,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生的,生下来也不该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既然养不活,那我替你想办法,前些日子习艺所里来了一对夫妻,都是生意人,想要资助我们,他们俩没有孩子。你要是同意,我便去替你搭条线,把孩子送给他们。”
张玉仙有些担心:“可那是个姑娘,哪有人家主动收养姑娘的?”
吴嬷嬷劝慰她:“那夫人从前有一儿一女,后来都夭折了,也再怀不上,几年前收养过一个男孩儿,如今就想要儿女双全。”
“真的?”张玉仙的眼中有了光。
吴嬷嬷别开了视线:“那还会有假?”
……
“孩子呢?”方武苟打断了她。
“被……收养走了。”
“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想过要联系一下那个孩子?”
“当初收养她的那对夫妇家境很不错,她现在应该已经过上上等人的生活了,我们没必要再去打扰她了。”
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于是方武苟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总管教便继续讲了下去。
在那之后,张玉仙好似甩掉了一个天大的包袱,肉眼可见地容光焕发了起来,仿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没有了赡养压力,她辞去了日夜颠倒的舞厅工作,应聘去了大戏院的话剧团打杂,按天计工钱。
彼时话剧还叫文明戏,是刚进入国内的新鲜玩意儿。文明戏不比传统戏剧,需要演员的基本功,有的就是一个随时随地随幕开演,剧团里演员不多,无论是搬道具的还是打杂的,人不够了都得临时上台凑数。
那会儿芦城有一名女演员在全国小有名气,走的哪里都是锦衣华服,人潮簇拥,张玉仙在剧团打杂时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脸同她比了比,觉得自己长得也不比她差。她从未放弃过那个要过好日子的希望。如果嫁给一个男人不能给她带来好日子,那么她可以自己想办法亲手搏来。
她每天偷偷地望着台上排演的演员们,跟着他们默念着台词。
那些年轻演员都是那么富有朝气和激情,他们谈论着文明戏的白话、通俗、易懂,以及它更为直接的教化作用。张玉仙听不懂这些,但她想要成名,想要和那个女演员一样,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上等人的生活。
幸运很快眷顾了她。
偶然有一次,饰演一位女配角的演员临时有事没有备选,女配角的角色要求是演员要美丽妩媚,团长在剩下的人里选了一圈,指了玉仙:“就你,你上吧。”
张玉仙受宠若惊,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那一次,是由芦城大学、芦城商业协会以及大戏院联合举办的一场文明戏公演,请来了无数的政界、学界人士。
在这万众瞩目的大场面中,张玉仙的角色仅有一幕中的三句台词,但是,在下台之后,她收到了一束带着卡片的花,落款人是时任联合商社社长的程三平。
三天后,张玉仙搬进了程三平新购的位于法租界的公寓。
次年,张玉仙改名换姓,以艺名崔佼人出现在公众面前,凭借为她量身打造的新电影走红。一片鲜花和掌声中,她的声势甚至超过了那位她曾经羡慕的女演员。
吴嬷嬷一直不知道她走红的事,还在奇怪玉仙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联系过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结果却从同所新来的周嬷嬷那里看到了玉仙的照片。
“好羡慕这个崔佼人啊。”周嬷嬷那会儿才刚来习艺所两三个月,沉闷的氛围和破旧的环境已经让她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了,“二十岁出头,就红遍了整个芦城,年轻漂亮又有钱,据说啊,她拍一张广告的酬劳,能抵得上咱们全院大半年的吃喝呢。”
吴嬷嬷看着照片上的女人,虽然她的变化非常大,甚至不太熟悉的人已经很难将她和过往的记忆对上号了,但,吴嬷嬷还是认出了她。
她十分疑惑,这不是玉仙吗?难道玉仙改名字了?
接着她又想到,既然玉仙现在已经有钱了,那她们是不是能把孩子接回来自己养了?毕竟,当初也是因为没钱才把孩子送走的。
吴嬷嬷在街上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崔小姐现今的住址。
她抬起头,望着夜色下金碧辉煌的芦城大饭店,这里充斥着名流权贵,玉仙终于实现了她的向往,去了她梦想中的那个世界。
饭店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她:“您预约了吗?”
“麻烦你通融一下,我和崔小姐认识。”
“抱歉,崔小姐从不接待外客,如果你没有预约,还请回吧。”
正巧这时,电梯铃响了一下,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的崔佼人从电梯中走出,吴嬷嬷一眼就认出了她。
吴嬷嬷生怕崔佼人看不见她,大声喊道:“玉仙!玉仙!这里!”
崔佼人瞥见她的那一瞬间似乎身子僵了一下,随后便装作没看见一般快步离开了。
“玉仙!是我!”
“这位女士,你要是再骚扰住户,我们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吴嬷嬷被赶了出来,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呆呆地最后望了眼酒店,她便离开了,再没来过这个地方。
……
方武苟皱起了眉:“崔佼人嫌贫爱富怕你说出她的秘密,所以你俩最后这是掰了?”
“原本应该是。”
“原本?”
崔佼人重新找上了她。
“崔小姐有事吗?”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吴嬷嬷显得异常冷淡。
“我很抱歉上次那样对你。”崔佼人变了很多,她不再是从前那个美丽但朴素的姑娘了,她的眼中总是含着盈盈的泪光,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独特的哀愁感,随时随地令人心生怜意,“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一切,我不能失去它们。如果我们经常见面的话,那么我过去的那些事情就很有可能会被发现,我很快就会一无所有,你也不希望我被打回原形,对吧?”
“那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崔佼人叹了口气:“你还记得赵普吗?”
“你是说,当初那个赎你的负心汉?”
“他回来了,他认出我来了,他来找我了。”
原来,那家伙人间蒸发后,生意一直失败,很快就欠了一屁股债,灰溜溜地从外省回到了芦城老家。结果,回来的第一天,就从报纸上认出了这个名满四方的“芦城之花”。
他在酒店门口堵到了下车的崔佼人。
司机怕那个男人意图不轨,想要阻拦,崔佼人怕他一怒之下曝光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暂时稳住他:“没事,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你先回去吧。”
崔佼人提出请他喝咖啡,但隔了近十年的时光,那男人早已变得比当年更加无耻。
“喝什么咖啡?”他那露骨的视线令崔佼人极为不适,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去揽崔佼人的腰,被她嫌恶地躲开,他恶意一笑,“哟,现在嫌弃我了?当初你哭着喊着睡在我的床上给我生孩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对了,咱们的宝贝女儿呢?看报纸上说你是单身,孩子丢了?没关系,我现在精力好得很,很快,咱们俩又会有一个健康漂亮的大胖小子……”
“赵先生。”崔佼人冷声道,“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哦?是吗?你不怕我把你那些破事抖出来?”他凑近了她的耳边,“当过婊子的女人还想洗干净当大明星?我呸!”
崔佼人浑身一颤。
那男人往后一退,笑道:“不过,我也能不说,就看如今,崔小姐有多少诚意了。”
“想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开价?可以啊。”他淫笑道,“先给我操一次我再告诉你我的开价,我可都好久没有睡过咱们的‘芦城之花’了,都快忘了你那花苞是什么滋味儿了。”
崔佼人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长痛不如短痛,他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崔佼人将一个小瓶子交给吴嬷嬷,“我已经跟他说了,我联系他不方便,让他找你拿钱,到时候,你把这个,放进他喝的东西里。”
吴嬷嬷大惊失色:“你要我帮你杀人?!”
“对,我不能一直被他这么威胁下去。”崔佼人咬了咬嘴唇,“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安心。”
吴嬷嬷愤然起身:“张玉仙!我原先以为你只是虚荣势力!没想到你居然变得这么狠毒!”
崔佼人见她不愿,瘫坐在椅子上,苦笑着,泪水流了下来:“那你就看着我每天被他凌辱吧。”
不光是钱,每晚每晚,他都会……
崔佼人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死了之。
不久后,有记者在片场拍到了崔佼人的无意中露出的脖颈,发现上面有些许奇怪的红痕,崔佼人声称是拍戏时过敏受伤,但,那些痕迹并不像过敏起的荨麻疹,很快,城内有了流言蜚语。
吴嬷嬷看着那些新闻,心如刀割。
她知道那些被衣物盖住的痕迹是什么。
再后来,从来不戴手套的崔佼人戴上了手套。
那男人似乎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想要留下更多的痕迹,好让秘密被发现,他就是想要看崔佼人恐惧、愤恨,却又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模样。他以此为荣。
吴嬷嬷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你杀了赵普?!”方武苟之前一直以为是崔佼人自己干的,包括白陈君在内,他们所有人都是这么怀疑的。
崔佼人红了没多久,赵普就失踪了,一直没找到尸体,因为失踪时间太长,所以他的家人才不得不接受赵普或许已经死亡的事实。
“不过,她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方武苟问,“你想,她每晚都要和赵普见面,又能搞到药,她杀赵普岂不是更加方便、容易吗?”
“大概是因为想要毁尸灭迹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又或者,”吴嬷嬷顿了一下,“她希望是我来做,这样事后也能够撇清自己的关系吧。”
方武苟张了张嘴,“啊”了一句。
仔细想来,崔佼人那些不得不露出、被记者拍到的痕迹,更像是一种苦肉计,来搏得她爱的人对她的同情与怜悯,以至于为她付出全部。
吴嬷嬷垂下眼眸:“其实,真要是她自己做了,反而不至于到今天这样。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在掩埋赵普尸体的时候,被习艺所内的一个人给撞破了。”
钱嬷嬷发现了她们的秘密,像是一场轮回一样。
新一轮的敲诈与威胁,又开始了。
“所以说,钱与周两人达成一致,威胁崔佼人给钱和帮着找关系,许少爷和程三平的‘资助’也是那时候搭上关系的,是吗?”方武苟合上了档案。
“是。”
“所以,当众买凶杀死崔佼人的,就是许少爷?”
“……是。”
“你是为了给崔佼人报仇才杀人的,对吗?”
“是。”
“啧……”方队长砸吧着嘴,“我说老实话啊,你这个故事呢,讲得还挺生动的,但总感觉哪儿有点不大对劲啊。”
比方说,她说她第一次去找崔佼人的时候,是希望她把女儿找回来,可她之前又说不想打扰那个小姑娘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再比方说,赵普失踪,是1928年,如果当时人就死了,那么她埋尸被发现的时间也是1928年,可现在已经是1936年了,上一个威胁崔佼人的赵普,二话不说当年就被她给杀了,这两个婆子她们却能忍下去这么多年?
“我已经进这里了,您觉得我还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吗?”
“或许是因为,你想要保护真正的凶手呢?”
总管教一僵:“白顾问?”
白陈君从外面推门而入,身后跟着胸有成竹、一脸神气的小李。
方武苟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组合给吃了一吓,随即用口型问两人:“怎么了?”
“总管教,在您接受审讯的同时,我们借用这些时间,去请笔记专家,鉴定了这最后一行新字的笔迹。”白陈君将鉴定报告摊在了桌上,“这行字和这本子上其他两个字迹均不为同一人所写,而它真正的主人,是这个人。”
一份新的功课簿摆在了他们面前,只见封面上名字那一栏赫然写着——
“蒋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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