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心情好,川柏也跟着高兴,笑着说道:“公子先看信,奴才去熬些粥来。”营帐外就有小炉子,熬粥做些宵夜很是方便。 程望随意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信纸上。 父女相隔两地,相距千里。只能靠着书信来往。偶尔,书信里会夹着一份少女小像。都被他郑之重之的收了起来。 现在已是三月,锦容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未及笄呢!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程望心里如被热水熨过一般,一片滚烫。 …… “爹,见信安好。”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回了程家。” “我在裴家借住十三年。可裴家到底是外家,我日渐长大,不便在裴家长住。以后,我就住在程家……”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锦容忽然回程家? 莫非她在裴家受了苛待? 程望心里一沉,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继续看了下去。 可程锦容并未细述离开裴家的原因,只说以后再不会裴家。紧接着,又说起会随大堂兄去惠民药堂义诊,磨炼医术。 惠民药堂。 程望看到这个四个字,心里涌起一阵酸涩的温柔。 年少时,他曾和新婚娇妻说起自己自己的理想。想设一座为穷苦百姓义诊的药堂。如妹笑着问他:“那你的药堂叫什么名字?” 他认真地思忖片刻,应道:“惠之于民,就叫惠民药堂。” 如妹抿唇一笑:“好,你坐诊行医,我替你抓药。” 他笑着将她搂进怀中。 几年后,京城真的有了一座惠民药堂。 他的如妹,却已长眠冰冷的地下。 程望双目泛红,以袖掩面。 过了片刻,程望用手擦拭眼角的泪痕,继续看了下去。 “爹,我不想辜负一身所学。我已和大伯父说过,我想参加太医院的考试,我想做大楚朝第一个女太医。将爹传给我的医术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我不想嫁人,不想被囿于内宅。我想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来行医。我想潜心研究医术,日后编写出能传世的医书。” “裴家若写信为裴表哥提亲,爹不必理会。” “我只愿孑然一身,请爹成全女儿的心愿!” …… 一炷香后。 川柏端着一碗热粥进了营帐,笑着说道:“热粥已经熬好了,公子趁热吃吧!” 程望恍若未闻,眉头紧皱,目光定定地落在手里的信纸上。 每次京城的小小姐来信,公子都是满心欢喜,少说也得将信反复看个十数次。这回是怎么了?为何一脸异样? 川柏自少时起伺候程望,主仆相伴二十年,情意深厚。私下里说话,也没那么多规矩。很自然地张口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小小姐在信里说什么了?” 程望显然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神恍惚地说道:“锦容说不想嫁人。还说,裴家写信来提亲,我绝不能应。” 川柏:“…” 川柏也被震住了,脱口而出道:“小小姐和裴家表公子不是青梅竹马两情相许吗?怎么忽然又不愿嫁了?” 这门亲事,虽未挑明,彼此却心有默契。 往日小小姐来信,提起裴璋来,也是一口一个表哥。 怎么忽然间就不肯嫁了? 程望也想不通,低头将信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可看来看去,也未能从字里行间窥出缘由。 “公子打算怎么办?”川柏小心翼翼地问道。 程望定定心神,缓缓道:“我不知锦容为何忽然有此念头。不过,她既是不愿,我这个当爹的,自要依着她的心意。” 锦容想做女太医,去太医院考试便是。 锦容不想嫁裴璋,那就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