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手,喝杯清水,在沙发上小坐一会儿,摸摸肚子,跟他的小毛毛说说话,“妈妈刚才买了红米看见没有,咳,我还是想念南方的大米,以后妈妈到你回武汉尝尝我们家乡的米,我们那里的米颗粒长,瓷白瓷白的,蒸出的米饭一粒粒的,吞咽时颗粒感让人十分爽快。咳,北京的米,多半是天津,东北的,吞咽时的粘滞性妈妈吃不惯,你呢——” 拍着她的肚子,唇角弯着,像只晒太阳的猫,无比满足。 然后,她回去看看电视,许冒冒这孩子当然只喜欢看科教频道,遇见不明白的,她还要去翻书,一定要搞清楚。 她现在当然不能抽烟,可是抵不住欠啊,小周这么跟她说的:你想抽,我千里之外也管不住你,就是,你斟酌着,这抽了,你对不对得起你娘俩儿。冒冒就此抽的心思都不敢动了,不过,还是欠,闻闻总成吧。呵呵,她就是看电视的时候拿只烟放在鼻子跟前闻闻。那样子也很可爱,闻一下,又不敢闻长久,马上放下。 小周终于从中东回来了,一切搞下地,回到西花厅这边时,已经差不多晚七点了。 冒冒正在小厨房哼着小曲儿熬粥,显得很快活。 小周洗过手擦着手站在门口看见她又得意荒腔走调的,仔细听听她唱些什么,完全是些不入流的小曲儿,而且,走调严重,不由好笑,笑了起来, 冒冒似乎有感应,一回头!_ “小周!!“人就要冲过来, 小周说着“别跑别跑,慢点,“不过还是微摊开了手准备接住她, 冒冒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不过马上又放下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毛毛,爸爸回来了。“zhe死。 小周覆上她摸肚子的手“这几天人还好吧。” 冒冒抬头使劲点头,“好得很!我才注意饮食和休息——”叽里呱啦,小周把她抱起来向房间走去,把她放在小沙发上坐着,自己蹲在她跟前,抬起她的一只脚放在膝盖上,脱了她的袜子,仔细看她的脚踝。 他这次走之前,冒冒的脚有点浮肿。 冒冒也看着自己的脚踝,“已经好了,不肿了。” 小周看向她,“必要时还是泡泡脚,中药的味道难闻,可是对身体好。” 冒冒闻不惯中药味儿,你一说“中药”她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哦,”你看她现在应得都意味阑珊。 现在既然没事,小周也不逼她。 给她穿好鞋袜。先去洗手间洗了洗手,又走向桌旁,那里有那小电饭煲,小周在时,都是用这个给冒冒热牛奶喝。 一边加水,一边问她, “今天这高兴,看你哼的些什么鬼曲子,”笑着把新鲜牛奶倒进专门的牛奶杯里, 冒冒一听,更来劲儿,站起来走过去双手撑在桌边蛮高兴地说,像个献宝的孩子, “我找着我最要好的一个好朋友了!” “哦?”小周没有停下手里的事儿,一挑眉, “叫藏福,她可能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了!” 藏福—— 这个时候,小周手上确实停了下, 不过,马上如常,只不过,动作稍慢了些,显得更慢条斯理些了, “怎么找着呢?” “文胡讳金姚他们帮我找到滴撇,他们都是本地油子,找个人真是快,——藏福现在在卖内衣,她比以前勇敢些了——”冒冒还在叽里呱啦地说,小周只是听,没有再说话了。后来把牛奶递给她,看着她喝下去,小周还有公务去了书房,冒冒继续舒服地靠在小沙发上看书。 冒冒是没有发现——小周出来后,站在门口良久。 有时候,你确实没有把一些事情放在心里,可是,当它有一个苗头冒出,——也许,连吴小周自己都没有觉察,他可能还不想承认,许冒冒已经是个特别的存在,你可以用理智去处理好她的事情,可是,当迎头一喝,直面她的过往—— 确实有藏福这样一个人, 确实她在找她, 确实是叶行远的人找到了藏福—— 隋阳当时的字字句句重新又在吴小周的脑海里走了一遍,—— 吴小周的本性里就存在着“谨慎”二字,这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谨慎对待, 谨慎处理, 吴小周并没有急于下结论,他找到了李思俭,交代他,这段时间稍微留意一下冒冒的举动,特别是她和藏福的交往,以及,关注一下叶行远和他的朋友们。 小周一再嘱咐李思俭,只是“留意”只是“关注”。 他对冒冒还是抱着极大的信任,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冒冒——小周努力如此告诉自己,却, 接下来,李思俭不断反馈上来的信息—— 小周知道自己陷入到一种隐形的焦虑里,到底,是开始不信任冒冒了,还是,连自己的判断都否认了?—— 73 冒冒和藏福在藏福租住的地方把东西一件件包起来,准备一会儿一起带去“绿波廊”。 屋里,简单的木床旁,藏福的收音机正在放着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第九场“突破”。 应该是这样一个场景啊: 紧接前场,刁德一家后院墙外。 幕启:一伪军在站岗。 伪军:“司令结婚,请来皇军,叫我们加岗,哎!倒霉了!” 叶思中登上,将伪军擒获,拉下。 藏福家一直都穷,也没电视看,她爷爷也是这个个收音机伴一生,高的藏福也成了习惯,和老人一个兴趣,喜欢听戏,且,停的还都是革命大戏。藏福唱这些“红大戏”唱的才好。 冒冒用一块干净毛巾把鼻子蒙着,坐在小板凳上正在泡中药。她见不得中药的土腥味儿,可是,没法儿,不能事儿都叫藏福一个人做撇。 冒冒一边包药听着这她也还算熟悉的戏文,突然笑了起来,抬起手揉揉眼睛, “以胡传魁为首的”忠义救国军“之所以以寡敌众的我新四军战员以”汤浇蚁穴,火燎蜂房“之势奔袭歼敌,战术上一个重要细节,就是这刁德一家后院墙外负责站岗的伪军士兵的松懈。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不应有的松懈,根据该伪军竖屏在下岗前的表态,系因胡司令和”常熟城里有名的美人“办喜事喝喜酒,非但未能惠及下层士兵,反而要他们因此而站岗,后者心怀怨恨,以至完全丧失了警惕和战斗力。” 藏福抬头看了她一眼,先开始不想接他的话,可是,又忍不住。 实在有趣,都是坐小板凳,冒冒做的小板凳就是比她坐的要高些,显得藏福这个时候在她跟前还是要矮一截。当然,藏福那是让着她,她肚子里有小毛毛撇。 “不对。”藏福也很一本正经咧,“如果胡司令像”百鸡宴“上的座山雕那样,把部下全部请进刁参谋长家的后院喝喜酒,后者的责任心就会有所加强?对于一切敌伪武装的反动本质而言,有没有被邀请喝喜酒,充其量只是技术问题。而且就戏文而言,一个人结婚而叫另一个人有了某种意见并且非要以某种方式表达出来的话,那是一定有缘故的,非亲非故无缘无故的踊跃发言者,不是神经有毛病,就是他患上的那种毛病实在太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