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天咄咄bī人?”陆廷镇仔细打量她,“他哪里惹得你不痛快?” 章之微说:“没有。” “诚实些,倘若方才他说路上有虎追,你是否也要问是华南虎还是孟加拉虎?” 章之微问:“澳门有老虎?” “少说这些,”陆廷镇望她,“你知他只是借口。” “……那你也该知我也是借口,”章之微闷声,“他下午看了我好几次。” 陆廷镇抬头,看天边明月圆盘。 “胡闹,”陆廷镇大手盖在她头发上,着意点醒她,“你想到哪里去?你以为我会将你送给他?” 章之微睁大眼睛望他:“电视剧都这样演。” 陆廷镇皱眉:“我不喜做绿头王八。” “回去吃饭,”陆廷镇大手落她肩,“礼貌些,以后去了马来西亚读书,你对同学也这样咄咄bī人?” 一场危机暂且落下帷幕,章之微重新回餐厅。夏诚明仍旧瞧她,几次问她学业,他们的公司在马来西亚有分销,夏诚明常常过去,也略懂那边风土人情,给出她不少建议。 今晚的重头戏在一位貌美小姐登场后。 她是夏老板的亲侄女,继承了商人的能言善辩,刚落座,就笑着自称是陆廷镇的头号崇拜者,又借纸笔让他签名。 陆廷镇委婉推辞:“我书法不jīng,不如夏老板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是夏老板写的’勤奋’二字……” 夏老板眼前一亮:“你看过了?” 陆廷镇笑着说是,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夏小姐仍旧不肯放弃,柔顺开口:“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陆叔叔写不了,”章之微说,“他被老虎咬过手腕。” 夏小姐惊讶:“什么老虎?” 章之微:“华南虎。” 夏小姐狐疑:“港城还有华南虎?我怎不知?” “微微年纪小,”陆廷镇笑着说,“她贪吃,大约是下午吃多酒酿,有些醉了,说这些话。” 夏老板忙说没有没有,夸之微聪慧可爱,不愧是陆廷镇教养出来的好侄女…… 晚餐结束,陆廷镇最终也未给夏小姐签名,而章之微也没讨到好处。陆廷镇让车往海边开,他要找清净地和章之微好好谈谈。 下车后,陆廷镇问她:“知不知道今晚做错什么?” 章之微:“我没错。” 陆廷镇一言不发,只是看她,海风微咸,chuī来腥味,章之微不喜欢这味道,她也冷,却也倔qiáng仰脸。 “我以为我这几年能教好你,”陆廷镇说,“怎么脾气还是这样倔。” 章之微鼻子一酸。 她说:“天生的。” “晚上和你说的那些,全当耳旁风。你想想,那些话该不该说?” “该。” 陆廷镇沉默半晌,他望着海面:“哪里来这么大的气性。” 章之微说:“她都那样说了。” “虚情假意也是和平共处的要领,”陆廷镇说,“借口是下台阶的梯子,旁人说了借口,你就该沿着下了算数,而不是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虚情假意。 陆廷镇擅长这个,章之微见他对旁人如此,那对她呢?同样只是逢场作戏? 她心里不痛快,乌jī说的那些话,全在这时候压住她。 章之微盯着他的脸,提高声音,问:“那陆叔叔和我说,等我学成归来就同我结婚,也是虚情假意?你料定我在读书时会移情别恋,还是料定我读完书后不肯和你结婚?这只是你的权宜之计?你为何不和陆老板陆太太直接说?你究竟是怕叔侄一场、说出去不好听,还是完全未下定决心要娶我?” 陆廷镇垂眼看他,他仍旧很镇定:“怎么忽然跳到这个话题?” 章之微唇发抖:“我想知道你说这些话是否真心——” 陆廷镇打断她:“我可曾骗过你?”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章之微对他说,“你明知。” 陆廷镇面色不变,双手压在她肩膀上,安抚她。 “去睡觉吧,”陆廷镇说,“我原谅你今日的任性,明天不一定。” 他说话语调不高,很平和,从容。 章之微狠狠抹眼睛,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跑出去。 澳门很小,纵使填海也大不到哪里去,章之微闷头跑,没听见陆廷镇叫她。 章之微也知他脾性,当街追人这种事……又怎是陆先生会作出的蠢事。 他果真未追来。 只有章之微一人沿路跑了半截,她心中发寒,为得是陆廷镇的理智。 他理智得像不具备爱人的能力。 章之微久不运动,跑出几步就腿酸腰痛,她停下脚步,大口喘气,耳侧听脚步声响,终于,有人伸手到她面前,递了gān净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