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肺嫩啊,”阿曼说,“我家芝薇年纪小,别伤了她。” 阿曼几次单独抽烟,都会和一个面生的男人聊天,那个男人个子高,肩膀瘦削,年纪并不算大,有时候晚上也戴副墨镜,章之微偶尔能看到他和阿曼jiāo换东西,说些什么。 …… 章之微只以为对方比较特立独行,就像乌jī喝醉后喜欢唱《帝女花》,像去年死掉的阿松哥,他最喜欢表演翻跟头。 章之微想起自己看到的一些小说,她坐起,又慢慢躺下。阿曼会是卧底吗?陆家生意场上树敌不少,会是谁?卧底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倘若阿曼真是卧底,那陆家人的态度改观完全说得通。 那,陆廷镇也知道? 他是什么心理,将她留在身边? 章之微心事重重,她盯着桌上的钟表看时间,分钟转过一整圈,陆廷镇仍未归。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合上眼,更不知对方何时归,再睁开眼时,侧卧,一条腿膝盖与肩触,脑袋里那些糟糕的、乱乱的思绪犹如被打散,陆廷镇没有烟酒气,清清冽冽的gān净味道,发出犹如刚饮美酒后的轻声。 章之微记忆被搅乱,她含糊不清:“陆叔叔?” 他应得十分简洁。 “嗯。” “您、你什么时候来的?” “二十分钟前。” 真不错,章之微甚至开始自我安慰,至少他应当是忍过二十分钟,还知道清洁。 另一件事悬挂在她心头,她趴于枕,jiāo由对方像拎东西将她拎起。脑袋还是不清醒,可章之微还记得在冷气入喉时提醒他:“张、张妈说请您——” 陆廷镇亲她脊椎中间的一点。 “我和她说了,”陆廷镇捂住她眼睛,“别说这些,专心。” 章之微哼一声,他还是和以前教育她时一样,做什么都要专注用心,不能有半点疏漏。只是今时今日,好似蝴蝶振翅绽粉,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堵在胸口,章之微不需要曲意逢迎,只消跟着节奏享受。对方是她第一个真情实意的爱人,章之微迷恋他胳膊上的肌肉线条,迷恋他手背上的青筋,对方额头沁出的汗水,还有他的眼睛。 章之微看过最漂亮的眼睛就属于陆廷镇,她起身,想要去亲亲他的眼皮,但陆廷镇却将她狠狠按下,一声喟叹。 章之微没问他生意谈得如何,也不必问,陆廷镇没有做不成的事情,chūn风得意,第二天唤了人过来,给两人做理疗按摩,松动松动筋骨。 不要那些年轻漂亮的,要手艺好的老师傅,陆廷镇在这里有常光顾的门面,不过轮到章之微又有些犹豫,她吃不得苦,不喜欢人按得大力,因此请了一位有过十多年按摩经验的女师傅,给她轻柔地涂一层rǔ霜,再按她那娇娇又倔qiáng的小骨头。 通体按摩舒慡,再去吃早茶。广东美食渡江过,还有人争执,究竟是广州的食物好,还是港城更好?无一定论,但默契的,大家似乎都不会着意提到澳门,其实澳门的食物也不逊色。章之微舒舒服服吃完一餐饭,本定了和陆廷镇一同逛街,但他却被人叫走。那人很避讳,说话声音低,频频望向章之微这边,似乎有些提防。 陆廷镇听了,只点头:“我过去。” 章之微不开心,她叫:“陆叔叔。” “让老四和乌jī陪你,”陆廷镇没有看她,他在戴手套,看了看不远处等候的车,“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我晚上便回。” 许是事情来得紧急,他也无暇说什么安抚的话,阔步离开。章之微自己站在棕榈树yīn影下,咬了咬唇,今天的太阳很好,晒得周围都是明辉灿烂,她的心情并不妙,垂下眼睛,怔怔瞧着不远处的路。 有个丽人边走边接电话,声音隐隐约约带了哭腔:“你为什么不爱我?究竟要我做什么,你才肯爱我?你说啊,你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爱我……” 她声音很大,步履匆匆,大墨镜,头发蓬乱。章之微听得入迷,直到乌jī叫了一声小姐,她才骤然回神,游魂乍归窍体。 乌jī问:“您想去哪儿玩?” 章之微说:“回酒店吧,我累了。” 她兴致索然,只觉寥寥无味。 方才那女性哭得撕心裂肺,令章之微觉不可思议,世上怎会有如此傻的人,为了爱当真不顾一切,什么都不要,丢掉自尊,甚至不惜问出这种话…… 走出几步,章之微才发觉自己丢了一串手链,青金石串的,不知何时断了线,全掉光了。东西并不贵重,章之微也懒得捡,老四却看重,叫了人一块儿跪在地上捡,只叫乌jī陪着章之微先回房。 乌jī快走几步,绕过回廊,他跟在章之微身后,压低声音:“芝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