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以剑作画，妖雨，杀善良 丁安出剑。 他身上金光灿烂，然而滚滚妖气却也是闪烁如游龙。 砰然巨响，空气震荡，李北玄和丁安都退了一步。 丁安身上妖气涌动，抖了抖手腕再度挥剑，施展的剑招跟商雀的戟法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商雀戟招是书法，丁安剑招是作画。 以剑作画，画中有河山，有人，皆是他想守护的存在。 巨画下沉，画中山河如真实。 李北玄再度握拳，拳罡大增，萦绕覆盖在拳头之上，再度挥拳，拳意盎然雄浑，有一拳可破万法之威，一身衣袍，鼓荡飘摇，此时不是读书人，是那有心杀妖的小拳仙。 三十多招后，巨画终成。 “差不多了，十八山拳！” 李北玄终于又一拳将十八山拳施展出来。 一拳出，拳拳出，第九拳将巨画击碎。 就在画碎的那一刹那，李北玄左手突然有一道黄光闪现。 用缩地符加速，配合第十拳，拳头打在了丁安的身上，在丁安倒飞中又动用了一张缩地符，缩地成寸，第十一拳打在了丁安的额头上。 丁安飞摔落地，妖气紊乱，更加暴戾，明明受了重伤，却没有罢手的意思，一落地就要站起来，但没机会了，李北玄站在了他的身边，贴着一张符纸的手掌如山岳压顶按在了头上。 丁安双膝弯曲，膝盖处不断有碎屑飘落，但他也当真凶悍，就算被妖气所控，神智不清，但只跪天地君师父母的原则已经深深烙在了他的骨子里，所以李北玄的力量再是如何强大都无法将他挥跪，双脚渐渐陷地，超过膝盖。 李北玄本意自然也不是想丁安跪，这样也好。 “镇妖符！” “剑元怯秽，荡妖除魔！” 李北玄催动剑元，施展一些剑仙手段配事镇妖符，要一举将丁安身上的妖气镇压下去，还他神智，助其清醒。 “啊啊......” 丁安疯狂挣扎，妖气滚动的越发厉害，嚎叫声也是吓人无比。 破空声突现。 张擎、商雀和小白马解决了前殿的情况后过来了，看到这等情形，张擎和商雀都是松了口气，丁安有望恢复神智，但看到他如此疯狂如此痛苦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内心唏嘘，同时又是忍不住为李北玄的强大而凛然。 被他按着的人可是保持着全盛状态的丁安，半步金丹境的城隍爷啊，竟然这么快就被他打败了。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是丁安没有被妖所控，还是那个神智清醒的城隍爷，在他想杀李北玄，李北玄不想杀他的情况，李北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赢的这么轻松。 看着金身无损的丁安是全盛状态，实则不是，一个失去了自然神智的存在，怎么会是全盛状态？而且他被妖所控，妖气覆身，李北玄的符有先天压胜之效，所以才赢得相对轻松。 能否将其体内妖气尽数驱逐，李北玄有把握，但丁安还能不能恢复神智恢复神性，就要看丁安的造化了。 李北玄突然抬头。 在那小院子中的老人也是抬头看着虚空上的黑云，眼神更加冷森。 “竟敢坏我好事！” 老人抬手一握。 虚空上，黑云突然缩小，最后集中在了府衙之顶，黑云中，无数妖影落下，如同下雨。 老人在小院消失。 虚空异相，李北玄能看到，张擎、商雀和小白马也能看到。 李北玄脸色骤变，道：“你们快去府衙。” 张擎、商雀和小白马没有动，都盯着他看。 李北玄道：“我有分寸。” 张擎和商雀迟疑了一下突然掠起，化为金光朝府衙射去，小白马尾随其后。 等他们到达府衙时，府衙已经被妖军包围了起来，密密麻麻，铺天该地，让得府衙完全陷入了黑暗，不断有怒吼声，惨叫声，惊叫声，撞击声，妖嚎声等等，各种声音传出来，打斗的激烈绝对是超乎所有想象。 “杀！” 张擎、商雀和小白马同时出手。 府衙早就做好一切应变准备，一些老幼妇孺早就离开府衙了，当妖雨降落时，秦观和朱河率人迎战，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实力情况显露无遗，秦观的强大也终于暴露在了众人面前，剑光所向，妖血皆溅，这个秦世子，实力犹在朱河之上，朱河觉得府台大人全盛状态也不过如此。 只是太多妖了，这些妖悍不惧死，皆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打法，凶残无比，秦观和朱河的实力强大，所率领的人也都是万中挑一挑出来的高手，然而十几个呼吸间就死伤一半，惨烈无比。 “世子，如果扛不住你就先逃。”朱河的声音突然在秦观的心湖内响起。 秦观杀招变幻，将身周十几只妖杀死，笑道：“府台大人的意思？” “是属下的意思。”朱河剑光如潮，响起声声惊雷，声音继续在秦观心湖内道。 秦观眼眉微挑了一下，有点意外，朱河竟是他秦王府的人。但他没有多说什么，突然一跃而起，悍然迎上从外面撕开妖云冲进来的金光。 这道金光正是张擎，急急喝道：“我是北岐山神张擎，前来降妖！” “终于来了么？” 秦观振剑暴刺。 商雀和小白马也撕形妖云进来了，见秦观向张擎出手，小白马急急传音：“我们是李北玄派来的。” 秦观剑招微滞，撤剑退后，他对李北玄有信心，想到李北玄可能降服了山神，而且他也看到了，不管是张擎还是商雀，身上金光虽然很薄，但已经神气十足，浩然正气，绝无半点妖邪。 朱河是曾经见过张擎和商雀的人，见这两位神灵出现时先是一惊，以为来了大敌，然而他跟着看到两位神灵和那白发男子竟然对群妖大开杀戒，不由是有点错愕。 “李北玄派来，没事。” 秦观见朱河发愣赶紧提醒。 朱河反应过来，精神骤震，如果张擎和商雀是友非敌的话，当真是强助了，而且他也看出那白发男子的实力不在张擎和商雀之下。 “山神和河神来助我们降妖了，杀！” 朱河突然大吼。 府衙众高手看到张擎和商雀全身泛着金光就感到好奇，现在听了朱河的话知道是两位神灵个个恍然大悟，然后精神大振。 世人对神灵，总有一种异于其它强大的信任，都认定神灵对妖邪有先天压胜。现在他们也看到张擎和商雀出手，威风八面，神气十足，所以他们都是精神大振。 来了三位强助，秦观和朱河自是压力大减，秦观突然传音问朱河，道：“府台大人呢？” 朱河道：“府台大人正在静室抓紧时间疗伤。” 秦观一边击杀围涌而上的恶妖，略微迟疑一下后声音骤沉，道：“他有没有问题？” 朱河说道：“以属下的了解，应该没问题。” 他也是一个老狐狸，话没有说满，以他的了解没问题，不代表就一定没问题。 人心好似井底月，看到的只能是表面，也许你去触摸时就会随逐流悄然而逝了，所以说人心隔肚皮，人心难测，你认为最了解的人，也许真的了解，也许你一点都不了解。 秦观明白朱河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了。朱河能保证的，也只能保证他所能了解的庞玉。 此时庞松柏则是觉得他不了解父亲了。 “为什么不让我出战？” 庞松柏很震惊地看着父亲，大家在外面拼命，结果他这个知府之子却被强行关在静室里，等父亲睁眼之时便迫不及待地逼问。 庞玉不计较儿子情急之下的些许不敬，神色自然道：“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庞松柏，道：“你持此物到水月观找观主，让他前往城隍庙，不管李北玄能不能对付大妖，他都要帮我将李北玄擒拿下来送去北凉城，至于那大妖，我不需要知道来历，让他杀了。” 庞松柏双眼瞪大，想看怪物地看着父亲。 知子莫如父，庞玉轻轻叹息，将玉佩轻轻放在地上，道：“要么李北玄死，要么我死，你选择吧！” 庞松柏一震，道：“你好好的为什么会死。” 庞玉道：“你太小看王爷了，当李北玄踏入长平府之时就注定了这么一个结果，要么我将他拿下，要么我背叛王爷。” 庞松柏脸色再变，脑海中忍不住就浮现那一道看着比他还要年轻的身影，然而那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在他面前，你会自然觉得自己渺小，而他是苍天在上，是主宰世间一世的神灵。 背叛这样的人，简直背叛神灵。 如果天下神灵都像长平府的神灵一样，那个人比神灵可怕百倍千倍。如果真是这样，宁得罪神灵，勿背叛他。 只是秦观跟他是同门师兄弟，又是关系莫逆的那种，而李北玄既是秦观的朋友又对他有大恩，让他如何忍心出卖李北玄？ 恩情义气，父子亲情，如何抉择？ 庞松柏盯着地面上的玉佩，拳头慢慢握起，直到泛白，直到指甲刺入掌心刺出血来。 庞玉没有出声催促，也没有说什么相逼的话，闭上了眼睛，继续运气疗伤。 如何选择，由儿子来定。 如何选择，他都不怪。 因为他知道儿子如何选择都没错，都是自身道心使然。 既然没错，为何怪他？ 是谁多事种芭蕉？ 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有道难行不如醉，有口难言不如睡，玉佩问心如何抉， 教人拔剑断人良。 庞松柏闭上了眼睛，缓缓吸气，细又长，吸到自己快要窒息时蹲了下来。 “对不起。” 庞松柏心里道了声歉将玉佩抓在了手中，缓缓退出静室。 关门，转身。 两边嘴角有血渗出。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庞松柏猛地一个深呼吸，眼神骤厉，疾步离开。 静室中，一个中年书生站在了庞玉的身边，长相很普通，然而你多看他几眼后你会觉得他是世上最刺眼的太阳。 庞玉轻轻叹息，道：“我亲手杀了一个善良的儿子。” “这样他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中年书生声音平静，不起半丝波澜，道：“这个总会亏欠好人的天下，善良是致命的毒药。” 庞玉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中年书生也没有再说，目光看向静室的门。门明明关着，然而他好像能看到外面，看到更外面，看到城隍庙，看到一个佝偻的老人跨进了城隍庙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