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大喜,再也按捺不住,立刻把自己的饭碗也端起来了,嘴里虽还客气着,手上却是老实不客气地从面前菜碟中夹了一大筷菜蔬放入自己碗中,闷头吃了起来。等我这里吃了一通,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才见李雄仍还端着碗动也不动,不觉愣了一愣,忽地反应过来,哦,您吃素,对吧?” 我忙把面前的菜碟和他前头的鱼盘换了一换,十分慡快地说道:那您吃菜,我吃鱼,我不忌口。” 说着,就给自己夹了一大筷鱼ròu。 不想李雄那里还是不肯下筷,静静看我片刻,忽地弯唇轻笑起来。 我被他笑得摸不到头脑,奇道:又怎么了?” 李雄微笑着摇了摇头,只轻声说道:没事,吃吧。”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他应该是在笑我吃相难看。 吃了一个多月的白饭拌咸盐,乍一见蔬菜荤腥,我这吃相的确是太过急切,失了仪态。不过,他这般明晃晃地嘲笑人,却也不算君子所为。 我抿了抿唇角,垂下眼去,默默地端起饭碗来吃饭。谁知还未曾下筷,就听得那地jīng在一旁吱吱”低叫了几声。待我瞧过去,正好接到它的两颗白眼,见我瞧它,竟还伸出手指在自己脸颊上刮了两下,又吐了吐舌头,向我做了个鬼脸。 我本就被李雄笑得一肚子火气,此刻又被地jīng挑衅,那火气不免就直往脑门子窜。可因着这个就翻脸实在有点太小气,我便笑了笑,用筷子指着那地jīng,问李雄道:仙君说它是天地间灵气凝聚所成?” 李雄瞥我一眼,点头:是。” 旁边地jīng闻言,也随之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就跟长成形的人参一般,取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jīng华?”我问得仔细。 李雄目露狐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 那地jīng的胸脯便又挺高了两分。 我笑笑,又天真无邪地问道:哎呀,那它可不可以吃?怎么吃?好不好吃?” 李雄闻言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地jīng。 那地jīng也怔了怔,下一刻,便就嗖”地一下子往后窜了三尺出去,躲在门外,手扒着门框,脸上满是惊恐与戒备,防贼一样地看看我,然后又可怜巴巴地去瞅李雄。 李雄不觉轻笑,向那地jīng招了招手示意它回来,又向我说道:你现在是ròu体凡胎,吃不得它。” 我本来也没打算吃这个小东西,只不过是瞧它狗仗人势的模样,拿它逗乐子罢了。我笑了笑没说话,只又低下头去默默吃饭。突然间,一双筷子夹了块鱼腹ròu放到了我的碗中,我愣了一愣,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向对面的李雄。 李雄那里刚刚收回筷子,看神情似是也有些尴尬,低垂下眼帘,默默地往嘴里扒着白饭。 母亲曾经说过:男人都是极现实的动物,他肯对你示好,必然是有缘由的。 这李雄屡次三番向我示好,又是为什么?我们两个论jiāo情算不上有,论恩情就更别提,他却先是冒着得罪huáng袍怪的风险说可以助我回宝象国,现在,又这般暧昧地给我夹菜。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我心生疑虑,对他顿生戒备之心,时不时地就要偷瞥他一眼。而他却恰恰与我相反,自从给我夹了那一筷子鱼ròu之后,就一直垂着眼帘,都没撩起眼皮看过我一眼。这顿饭吃完,两个人再没说话,连桌边的地jīng都没再聒噪,安静得出奇。 饭后,李雄也没再和我说什么话,只起身回了石室去打坐。 这一去,便就是一整夜毫无声息。我曾偷偷跑到他门口巴望了一眼,瞧他盘膝坐在石chuáng上动也不动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打坐,还是就那样睡着了。更令人奇怪的是,灯火下看来,他面上竟有些苍白虚弱之态,瞧着也跟huáng袍怪那般有伤在身。 当然,与huáng袍怪的情况也不尽相同,huáng袍那张青脸上是看不出来苍白不苍白的,顶多是青色深点还是浅点的区别。 此后一连十余日,除了偶尔在饭桌上能见到李雄之外,其余时间,他都是在石室内打坐,若不是他长相与huáng袍怪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纵使灯光再昏暗,我再眼花,也无法把这两个认成一个,否则,我真怀疑这厮就是huáng袍怪所变。 那地jīng倒是每日里按时给我送来新鲜的果蔬,或是河里的鱼虾,有时候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鸟蛋。慢慢的,我俩倒是混熟了,他的厨艺日渐jīng进,而我烧火的本事也越发纯熟,两人在灶台前配合得一天比一天默契。 天气更加寒冷,我没得李雄穿着单衣睡石chuáng的本事,依旧是窝在灶台旁安身。灶台前有我用碳条划下的日期记号,就在腊月初七那天,从早上直到过了午间,李雄都不曾出现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