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阁老老脸一红。 不过作为朝堂最会侃大山的次辅，谢迁还是面不红耳不赤。 他噢了一声，道：“竟不是我儿拙作，不知出自谁人之手？倒是个人才。” 也就到这了。 明朝和隋唐不同，那时候是真能凭一首诗被引荐做官的。 在明朝，才学再高，再能做词也没用，做官的标准都写在四书五经内呢，只要过了科考就能为官。 谢丕将后山书院和苏灿的过节点点滴滴的告知谢迁，最后又将自己去青藤小院寻找苏灿对峙，被对方用一首词打发回来的事也一五一十的说了。 谢迁微微蹙眉，哼了一声，道：“狂悖桀骜，目无尊长，陈现儒是后山书院的山长，教导出来好几名进士，更不遑多少举人了。” “如此有名望的大儒，他也敢大言不惭的用对子辱骂，不可理喻！” 谢丕摇摇头，道：“爹，你说人家一首词就有如此高屋建瓴的胸襟眼光，会无缘无故的和陈老师作对吗？” 谢迁愣了一下，点点头：“也有道理，不过应当是个恃才傲物之人，你就莫要结交了，好好准备三年后的会试罢。” “孩儿知晓。” 再有才学的人又有如何？治国不行有才也一无是处。 谢迁心里做出了评价。 …… 在朱厚照从春和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大早。 今日他没有出门，安静的等着杨廷和的到来。 杨廷和都感动坏了，从没见过皇太子如此积极的求学，这更让杨廷和大感宽慰。 今日早间，他教的格外卖力。 朱厚照听的却心不在焉。 等课程结束之后，朱厚照便对杨廷和道：“老师，我想看看户部、吏部、兵部的关于驿站的资料，不知道老师能否去帮学生讨要一下。” 这些部堂不会卖皇太子面子的，在天子没有赋予皇太子行政权力之前，他是无法调动百官资源的，但杨廷和不同。 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出生，东宫左春坊，又兼任武英殿学士。 他是文官，文官对文官们好办事。 杨廷和不解的道：“殿下要这些资料做什么？” 朱厚照叹道：“老师，学生觉得，也该替国分忧了，所以先从简单的地方入手看一看，学一学。” “好！好，这不是甚大事，为师现在就去讨要，你等着。” 杨廷和哪里能拒绝，太子好学肯学，他高兴都来不及。三部衙门敢不给，敢耽误他教导帝国未来的大事，他反手就会去朱佑樘那里弹劾，让金甲卫士锤死那群人！ 不多时，杨廷和这名工具人便替朱厚照拿来了三部所有资料。 他还对朱厚照说可以教他学习。 不过朱厚照拒绝了。 今日一天，朱厚照都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没有外出过。 他不断的分析着兵部关于江南各布政司驿站军情传递使用情况。 朱厚照惊讶的发现，果真如苏灿料想的那样，从弘治元年到十五年时间，除了西南、和东南浙江、福建两地的军事情报传递比较多，余下的布政司州府县的驿站，大多都处于闲置的情况。 他再分析着吏部关于驿站人员配备情况，江南共设大小驿站116处，朝廷造册的驿站官53名，胥吏长工高达1235名。 这些人员每年需要朝廷开支白银将近五万两。 果然是在养活着闲人啊！要是他们能动起来，有作用，也就罢了，关键这完完全全是朝廷白开支出去养活着一群闲人。 朱厚照越看，越是生气。 很多事，要不是苏灿鞭策他去看，去发掘，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了解这种情况，即便以后做了皇帝，恐怕都不会关注这些细小不起眼的东西。 等上述两项事情做完后，朱厚照又将目光投入到户部关于驿站的财政上。 每年户部拨出去的财政预算将近十万两白银，年末很少会有结余，驿站内的设施、骡马等，都有很大的开支，有些年间甚至会超预算花费。 朱厚照自己都不知道，他变了，不在是以前只关心斗鸡遛狗，建造豹房贪图玩乐的叛逆皇太子了。 他觉得去思考国家的一些事，也挺有趣的。 最主要的，这很有成就感，因为百姓会歌功颂德。 苏灿在不知不觉中，正在慢慢改变皇太子，矫正明帝国的未来，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更好的皇帝，关心民生小事，知微见著的皇帝。 今日朱厚照在春和殿写了很多材料，打算明日早朝大干一场！ 开中制从提出之初的利国利民，到现在已经成为了某些大商贾大官僚的敛财欺民的对象。 好的政策，经过百年的发展，也可能不适应国体，也可能会被人钻了空子，利用政策欺压百姓。 好在，灿第聪明，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居然都能联想到开中制的大事上来，说实话，厉害！朱厚照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且灿第也不像杨廷和这些人喜欢说大道理，总会在不经意间平淡的说出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事，甚至朝堂阁老们都不关注的小事。 而这些小事，在朱厚照看来，又恰恰都是顶天的大事。 当然，朱厚照不知道的是，这些事都是苏灿有预谋有计划的提前策划好的。 苏灿正在有规划有目的的，一点点带着朱厚照去看清这个帝国的千疮百孔，陪着朱厚照去一起给帝国打补丁修漏洞。 只是这些事苏灿没有对朱厚照说罢了，他不想给这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太多的压力。 能做的事就做，做不到的事就徐徐图之，他还是希望朱厚照在成长期间，有一份轻松自由的心情在，这利于他三观品德的塑造。 …… 翌日一早。 早朝！ 朱厚照四更天就起来了，怀中揣着昨天一天的成果，先去养心殿找到了刚起床洗漱穿戴龙袍的朱佑樘。 朱佑樘看到朱厚照也惊了，“皇儿，你这么早不睡觉来做什么？” 朱厚照笑道：“爹，我要和你一起上朝。” 朱佑樘会心一笑：“好，好好！那咱父子两就一起去上朝听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