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在信中说的，决儿你是个将才，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当然，你也很理智地清楚划分出可以和我说以及不可以说的部分。这才像是我敏敏特穆尔教出来的弟子。

    在信中，决儿总是隐晦地提到又避开洛夕的现况。

    只可惜决儿你不知道，你们现在所住的地方以及你们的情况，我可是一清二楚。

    早在最初我就已经花了三年时间确定了我不可能忘记洛夕，我又何必再花费这五年去尝试努力忘记洛夕？洛夕，我确定你也做不到忘记我。

    所以，我自然也知道洛夕这五年里的变化。这让我断定那次金花婆婆导致的洛夕脑袋的撞伤，还是造成了什么变化。只是不是半夏所说的那几种可能性中的一种。

    洛夕不再过于专注她的残腿，不在乎以自己需要坐轮椅这样弱势的形象出现在人前。

    同时，洛夕也比以往更让人觉得难以交流沟通，冷漠到自成一个世界。

    洛夕，骄傲如你，怎么突然就如此自暴自弃式的认命了呢？

    你应该和我一样，不相信所谓的命运！

    如果洛夕你这些变化都只是为了震退我的话，那洛夕你只能承认失败。你已经欠我太多太多。

    我敏敏特穆尔为了你做的事情已经太多，所以洛夕你只能用你的一辈子来赔给我。

    何况，你身边的人，决儿不必多说，舒半夏必然也是在五年前就看出些端倪并且没有立刻反对和阻止——这在我这就等同于默认。而你的另一个徒弟紫苏……

    是的，我知道紫苏，也认识她，在决儿信中提到之前。

    那是一个非常深度而且美丽的女子。同时，她也非常胆大擅长看透人性。

    这紫苏，是自己找来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想看看早已耳闻的赵敏。

    洛夕，我会把你身边的人都牢牢攥在手里，让你没有别的地方可以逃可以躲。你好好等着吧。

    二十三章

    “师傅，我把师兄带回来了。”

    依旧是女山湖畔，一个无名山谷中，一袭红衣的紫苏牵着匹马，马背上一个人毫无形象的趴着，头深深埋在马鞍间没好意思抬头。

    “决儿，你倒是也会不好意思。”紫苏巧笑盼兮对着的正是坐着轮椅的洛夕。

    依旧是一身淡色长裙，淡却让人舒适细看之后又会觉得淡漠的清丽的脸上，一双墨黑的眼睛如深潭般难以见底。

    当然，此刻那双墨黑的眼中透着一丝好笑和暖意。

    “师傅……”终于，洛夕发话，马背上的决明子扭捏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来。

    “需要我叫小九把你抗进去吗？”洛夕难得地打趣决明子。

    “不用！”决明子立刻抗议，还为了证明自己的伤没有大碍立刻跳下马。当然，因此扯动背上伤口导致的疼痛让他不禁呲牙咧嘴了一番。

    “跟上来吧。”洛夕也不至于打击决明子到他无地自容的地步，控制轮椅往药房走去。

    决明子吐了吐舌头急忙跟上。

    紫苏微笑着目送两人进屋，然后牵着马去马厩。之前立刻蝴蝶谷，最终还是决定在女山湖边上群山中找一处适合的山谷定居。最危险的地方总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并不意外这个主意是洛夕当先提出的，从那日洛夕在那人群中走出淡然却同时又让人觉得她说的并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地对着自己说“想要成为自己的主人吗”时，她就认定洛夕了。纵使看上去再柔弱气势再不起眼，真正的洛夕绝非如此。

    那时候的自己把事情闹到了人来人往的街上，拼死闯过老鸨的人冲出来。凭借容貌也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在这往来人群都是腰缠万贯名无其实的销金街上。有些人直接跟老鸨商量赎身——也许更应该说是买身事宜，也有些人摇头惋惜却依旧站着看热闹。

    当自己绝望打算认命的时候，却是洛夕问了这么一句。

    紫苏当时也不是全因为进了青楼将会毁了一生清白才闹到如斯地步，只是她不甘心。出身官宦世家却最终落得要靠讨好和乞怜来求得生存，这是她自身从小带着的骄傲所不容许的。

    然后，她得到了一个机会，几乎没有犹豫，她点头。

    再然后，她得到了那家青楼的所有权，洛夕甚至没有多交代什么就离开：“你能做到如何。”这是洛夕将房契和一众人的卖身契交给她时说的话。

    再次见面，便是她将已经属于她的红楼经营成当地第一的时候。当时来的是舒半夏，问她是否愿意加入药铺为他们办事。对于家父是因朝中那些蒙古人对汉人的排挤最终大志难伸郁郁而终，他们完全知情这并不意外。

    当然，让紫苏颇为得意的是她同意后提出的要求，那个要求让舒半夏明显出现了一时无法理解的样子。

    之后，紫苏便拜了洛夕为师，在舒半夏将她的要求带回去询问了之后。

    “我希望拜上次买下我的人为师。”

    “紫苏姑娘，请问洛夕姑娘在吗？”才刚把马安置好，将紫苏从难得的缅怀中拉回神的是一个谦逊有礼听起来如沫春风的声音。

    抬眼看了眼前这并不陌生的人，紫苏笑着回答：“钱公子，师傅正在药房，你可以去那里找她。”虽然这人依旧是那副干净的模样，但紫苏阅人无数，自然可以看出钱文宇带着的一丝急切。

    “多谢相告。”果然，钱文宇没有多说什么，道谢后便快步走向药房。

    药房中，洛夕让决明子脱去上衣，露出背上的几个颇深的箭伤。

    在回来的路上，决明子遇到一队蒙古兵在残杀掳掠，便带了当时还一道走的一些兄弟杀了那队蒙古兵，当然，也因为对方数量过多自己不慎带了伤。

    于是才出现了紫苏牵马把他带回来的一幕。

    “决儿，到现在还是喜欢亲力亲为，包括作战？”轻柔地给决明子的伤涂上特制的药膏，洛夕微微皱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是军师，连将军都不是，却改不了这喜欢冲在前面的毛病？若是让赵敏知……”

    即使是背上疼痛的决明子也听出了洛夕话语中的停顿。

    “看她不好好教训你。”脱口而出的名字，让洛夕了微微愣神，然后又努力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

    “洛夕姑娘，我这有一个跟明教有关的消息——”一阵敲门声之后，钱文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他只是敲门示意后便直接推门而入，却在看到决明子的后背时怔住。

    “怎么了？”洛夕注意到钱文宇看着决明子的背出神的厉害，不禁出口询问。这并不像钱文宇平时冷静的样子。

    “决明子背上的那个月形，是否是自小就带着的胎记？”钱文宇的声线有些颤抖，他瞪大眼睛看着决明子背上伤口附近的一道弯月形胎记。

    洛夕看了眼那胎记，点头：“决儿四岁时到这里已经带着这个胎记。”再度看了眼钱文宇，洛夕大概想到了钱文宇反常的原因，“决儿是义父在钱塘郊外捡到的。决儿身上还有一块长命锁，上面刻有壬午年的生辰，为了防止遗失所以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