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镜子,她缓缓抬手,照着傅泊冬在她脖颈上留下的指痕,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尝试着收紧五指。 但只有外物能给她带来窒息感,比如别人的手,比如围巾,比如太短的项链,比如高领的上衣。 她垂下手,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治病。 这一天夜里,明婧在很晚的时候回来了,似乎睡不着,开着灯在客厅里坐着。 瞿新姜夜里忽然醒来,想下楼找水喝,踮着脚下楼时,看见客厅里亮着灯,生怕会碰见傅泊冬,便攀在栏杆上伸长了脖子看。 然而这么看根本看不清楚,她索性下楼,看见了一个和傅泊冬不太相同的后脑勺。 这盘发不像是傅泊冬会做的,傅泊冬通常披着头发,只有在洗澡时,才会把头发简单地盘起来。 明婧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回头时看见瞿新姜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下来。 她压着声,嗓子里尽是乏意,“怎么还不睡。” 瞿新姜松了一口气,“口渴了想喝水。” 明婧正在织什么东西,两根长针在毛线中来回穿梭,“冬天gān燥,是要多喝点水,不过现在晚了,还是少喝点。” 瞿新姜点头答应。 明婧笑了一下,“是和小凉聊晚了吗,壶里有水,我刚刚热过的。” 桌子的杯架上倒扣着gān净的杯子,瞿新姜取了一只,倒了点水润润喉。 她哪里可能会和傅泊冬聊晚,只是为了帮傅泊冬压压瘾,所以没睡好。 “没聊什么,只是不太睡得着。” 明婧温和笑着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在逞qiáng,“那就坐坐。” 瞿新姜从善如流地坐下,有点拘谨。 “我没想到你会过来,谢谢你。”明婧垂着眼,边打毛线边说。 听到这么认真的道谢,瞿新姜竟有点无所适从,“不、不用谢。” 明婧侧头看她,唇边噙着笑,“其实文咏病了很久了,这些年我和小凉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文咏也不好受,我为了照顾文咏,很久没有管事,几乎是小凉一个人在操心,她……真的很让人省心,只是有时候省心到让我没有做母亲的感觉。” 她摇摇头,又说:“所以我和文咏会疏忽对她的关心,总觉得亏欠她。” 瞿新姜讷讷说:“傅……姐姐,她很厉害。”傅泊冬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是啊。”明婧颔首,“她从小就很厉害,我和文咏几乎不用过问她的学习,这样也不好,她和同辈总是没有共同话题。” 瞿新姜是没听说过傅泊冬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她好像没什么jiāo心的朋友,看见她和你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她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明婧缓慢地打着毛线。 瞿新姜目光闪躲,她哪里是和傅泊冬jiāo心,jiāo心用不着这么亲密,亲密到chuáng上去了。 明婧一顿,“我听说她……常常要看医生,只是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可太好了,我又很注重她的个人**,所以一直没有过问。” 瞿新姜顿时有点慌。 明婧轻叹,“我不知道是不是傅家给她太大的压力,她惯常一个人承受,不会和我们说这些。” 那根尖锐的针无意穿错,明婧短促地“啊”了一声,连忙把那一针给拆回去。 瞿新姜一怔,“小心。” “没事。” 瞿新姜眸光摇摆,“她也不会和我说这些。” “因为文咏的事,我现在没办法分给她太多的关怀,姜姜,你能替我帮帮她吗。”明婧问。 瞿新姜气息微滞,对于明婧的嘱托,她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应下来,“可以。” 明婧垂眼看手里的毛线,“多和她说说话就好。” “喝了水就上楼休息吧,我想给文咏打一件毛衣,他今天戴的帽子是我打的,好看吗。” 在回忆傅文咏戴着的帽子时,就不免想到他那孱弱苍白的模样,瞿新姜鼻子有点酸,“好看。” 回了房间,瞿新姜有点难过,因为傅泊冬有人关心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羡慕,她也很希望,有谁能给她也治治病。 躺下时,她还是会想起傅泊冬今晚的样子,在呼吸乱起来的时候,连忙用被子蒙住了脸。 她好像总是会羡慕傅泊冬。 她在国外无忧无虑,尽情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时,会羡慕傅泊冬。现在傅泊冬承受着有迹可循的痛苦,她也还是会羡慕傅泊冬。 第33章 铃小铛格外在意那一档节目, 可发来的信息却不怎么是时候。 瞿新姜白天醒来的时候,才看到铃小铛半夜发来信息,问她决定好了没有。她一边洗漱一边回了消息, 这时候铃小铛怕是还在睡,久久没有回复。 洗好脸后,瞿新姜在镜子前站了一阵,脖子上的指痕已经不见, 但昨夜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