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侄子看了看元蛋,又看了看提着小背篓的唐文生,忍不住笑问道:“文生叔,我听说今儿你和元蛋在院子里一边洗澡,一边抢澡盆?” “胡说啥呢!一听就知道是乱传的话,你还说。”他媳妇儿立马踢了他一脚。 “抢澡盆?” 封映月一愣,啥意思? 见她和唐文生都不知道,青年忍着笑把他娘回家说的闲话跟他们讲了一番,听得封映月轻笑不已,而唐文生的脸则有些黑。 等那对夫妇走后,唐文生看向啥也没听明白的元蛋。 “你跟栓子怎么说的?” 元蛋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立马往封映月那边躲。 封映月笑着牵住他的小手往前走:“孩子知道啥,走,咱们先回家。” 唐文生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轻抚了一下额头。 回到家,刚进院子,就被蹲了许久的唐二哥一把拉到了柴房那边追问:“咋回事啊?” “你说抢澡盆的事?” “不然呢?”唐二哥一脸你明知故问的神情,接着追问道,“你真抢了?” “……二哥,”唐文生的神情有些不解,“在你心里,我是能和元蛋抢澡盆的人?” 唐二哥轻咳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唐文生:“那什么,这人嘛,说不准的,再说你小时候也抢过我的东西嘛。” “那本来就是我的,是你拿去就不还给我了。”唐文生面无表情地指出他的错误。 这边的封映月和唐二嫂说过话后,更是笑个不停:“这闲话传得可真有意思,我要是不认识文生,就信了!” “可不,”唐二嫂笑得嘎嘎的,那声音把柴房的唐二哥都给惹笑了,“这么不靠谱的事儿,也就那几个爱说闲话的老婶子喜欢听。” 唐母去唐大伯家了,刚才唐大伯回来了,这会儿唐三婶她们都去问大伯娘的情况呢。 他们这边在说起这个事儿,不同于唐文生几个年轻人的想法,唐大伯他们是气得很的。 “栓子奶奶那张嘴比茅坑还要臭!屁大点事儿都能说出个花来!” 唐三婶骂得最厉害,当初她表哥家借了他们十斤粮食,后面表哥自己背着粮食来还时,家里就唐三婶一个人,这院门都没进的事儿,硬是让看见的栓子奶奶到处胡言乱语。 说她偷人啥的。 唐三叔哪里能忍自己媳妇儿被胡说八道,拿着一把柴刀就冲到栓子家,吼着要把栓子奶奶的嘴给撕了,当年闹得还挺大,栓子奶奶还被栓子爷爷揍了一顿呢。 “狗改不了吃屎。”唐大伯冷哼一声。 唐父和唐母的脸色也不好看。 回家后发现元蛋他们都回来了,于是唐母就把元蛋叫到跟前,轻声细语地一阵问后,总算明白咋回事了。 大人们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元蛋总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于是便跑出去找栓子。 栓子正和村里另外两个孩子做竹弹弓玩儿呢,见元蛋哭唧唧地过来,一问才知道是自己的嘴闯了祸。 他是做哥哥的人了,自然不会让元蛋自己扛着,于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拍了拍元蛋的肩膀:“交给栓子哥。” 接着就把元蛋哄回去了,阿壮过来找元蛋,正好就送元蛋回家。 而栓子则是和另外两个小伙伴,找了队里十几个孩子,开始在有人的地方澄清没这回事。 自己的孙子打了自己的脸,栓子奶奶能说啥?回到家还被自己的男人指着鼻子骂,她只能闭嘴。 别人追问她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时,她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当哑巴。 在唐文生看来,这就是小事,人正不怕影子歪。 晚上封映月和唐文生还谈起元蛋呢。 封映月问唐文生,对元蛋是怎么样的看法,以及后面打算怎么个养法。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尊重唐文生的,虽说稚子无辜,可站在唐文生的角度,这个孩子是他被“绿帽子”的证明,加上乔家当年的设计,唐文生就算不喜欢元蛋,那也是人之常情。 唐文生想了许久后,握紧封映月的手道。 “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乔思雨和元蛋是两个人,我不会把过错延到元蛋身上,这些年与其说是我养着元蛋,不如说是我爹娘他们,就是二哥二嫂还有文慧为元蛋付出的,都比我多。 “当年我和爹留下元蛋,一是乔家和乔思雨不要这个孩子,二是为了娘的身体,这些年娘有了元蛋在跟前,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这是元蛋带来的,我很感激。” 对元蛋,他没有很喜欢,但也谈不上厌恶,这个孩子被教养得很好,而且元蛋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站在元蛋的位置,他只知道爹不亲近自己,娘也没见过。 至于养法。 “爹说只要元蛋在我们唐家一天,那就是我们唐家的孩子,等他长大后,如果乔思雨和他的亲生父亲不找上门,就不和元蛋谈身世。” “如果找上门呢?” 封映月问道。 “那就算算当年乔家人设计我的账,而且他们认,元蛋还不一定跟着走呢。” 唐文生笑了笑道。 都说三岁看到老,元蛋这孩子的品性是不差的,如果真是个白眼狼,那这条狼也让唐母撑了过来,也是好事一件。 在老家待了三天,第四天下午,他们准备回县里了。 这次元蛋和他们一道去县里住些日子。 唐母和唐二嫂再三叮嘱,要是封映月找到活儿干,就把孩子送回来,毕竟要是忙起来,两人都没时间看孩子。 “等他念书的时候,你们也方便带了。”唐母摸了摸元蛋的脑袋:“记住奶奶的话,不要到处跑,一定要听爹娘的话,知道不?” “要是不认识的人给你吃的,你可别接,二伯娘跟你说的那些偷娃娃的坏人,就是这么偷娃娃的,记住没?” 唐二嫂也一脸严肃地对元蛋道。 “好,知道了。” 元蛋一会儿对这个点头,一会儿对那个应着。 因为要送点菜和柴火去筒子楼,所以唐二哥向队里借了牛车,封映月和元蛋就坐牛车上,唐文生一个人骑自行车。 要说这速度,自然是牛车快一点,但唐文生一直跟在后面没有落下过。 元蛋趴在封映月的怀里,看着后面踩着自行车的唐文生,看一会儿就埋头在封映月怀里偷笑,接着又抬起头把下巴放在封映月肩膀上继续看。 “现在不怕了?” 封映月笑问道。 “不怕。”元蛋搂住她的脖子,小声回着。 封映月摸了摸他的脑袋,其实元蛋这孩子挺敏感的,也会看人脸色。 但是他的乖巧不是装出来的,要是没有书中后面被继母虐待,长大后的元蛋也不会那么偏激与冷漠。 “元蛋,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她笑问道。 “想做大夫!” 元蛋歪头道。 “那元蛋可要好好念书,做大夫需要念很多书,这样才可以治很多很多的病人……” 很多年后,元蛋真的当了医生,他依旧记得那天在牛车上,二伯在前面闷声赶着牛车,爹在后面踩着自行车追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