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粟息偏开了脸,“那人打电话说你喝醉了,所以我以为你真的醉了。已经很晚了,我没有再请你看第二次电影的打算,所以我要回去了。”他从聂靖泽怀中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玄关走去。 聂靖泽沉声道:“我送你。” 粟息脚步骤停,却仍是看着前方没有回头,“你喝酒了,不能酒驾。” 聂靖泽语气一顿,却是再不容拒绝:“我送你去路边打车,我还欠你一笔车费。” 粟息不再说什么。 进门前后不过数分钟,两人又一前一后地换鞋出门。偏不巧的是,楼道间所有的电梯都停在楼下没上来。粟息摁下电梯旁的按钮,低头拿出手机翻看。 聂靖泽面色不虞地站在他身侧,抬眼扫向电梯上方渐渐发生变化的红色数字,血管中混入酒精的血液随着不断增加的数字渐渐翻腾起来。 楼层数已经越过二十整数。 粟息面色平平如常。 聂靖泽眼眸微沉,下颚不自觉地紧绷。 楼层数跳过二十一、二十二和二十三,停在了二十四。 粟息似是已经有些等不急,又垂眸看向手机。 聂靖泽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来。 停住的电梯再度恢复成上升状态。 几乎仅是眨眼的瞬间,个位数上数字的由“4”跳到了“5”。 一声轻轻的提示音同时落入两人耳中,电梯门在视线内缓缓打开,露出明亮而空荡荡的电梯梯厢。 粟息从手机上抬起脸来,抬腿朝电梯内迈入。 聂靖泽蓦地伸手将他拉了回来。 握在手中的手机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未接到住客的电梯稍稍一顿,缓缓将门合上。 聂靖泽将他推至墙边,“我的确没有喝醉,可是我也的确喝了酒。”他眉头紧拧,“现在我的大脑里,一半是清醒的理智,一半是被酒精干扰过的情绪。理智告诉我,让我送你离开。剩下的另一半被酒精干扰过的情绪却告诉我,让我不要放你走。”他话语微顿,嗓音微哑,“你告诉我,我应该选择哪一个?” 可是他却没能告诉对方。 聂靖泽吻住了他。 没有留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字数:2573 更新时间:2019-01-18 23:17:17 电影院那一日的吻粟息其实并没有太深的记忆。那样的地点与那样的时机,他只满腔心神都落在外界的动静上,甚至都不记得整个过程有多久。他唯一能记得的,只有与聂靖泽分开时,观影屏幕上发生的变化。 然而无可回避的是,自与聂靖泽对视的那一刻起,他不得不在心底承认,他有些动心了。几年前的求而不得的感情如今从天而降落到眼前,痴心妄想亦有成真的那一天。 他想,没有人不会心动。 只是他早已没了当年向聂靖泽诉说喜欢时的底气,更是没了毫无顾忌地将一腔真心二度送于对方的底气。他心中仍有迟疑与顾虑,仍是踟蹰不前,徘徊不定。 此时此刻的这个吻里,却是扑面而来的热烈倾洒以及当中的倾诉缠绵。他能感觉到对方环在他腰上的那条手臂,也能感觉到对方按在他唇角上方温热且干燥的指腹。 男人同样柔软的嘴唇压在他的嘴巴上,牙齿从他的下嘴唇上重重摩挲而过,裹着湿润气息的舌尖抵上他的齿关。他听见对方近在咫尺却又低沉模糊的声音响起来:“嘴巴张开。” 温暖的唇舌气息挤入他的齿缝内,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浓却也不淡的酒精味。粟息轻嗅了嗅,脑中意识也像是没入空气中无声无息发酵的酒精里,逐渐变得浑沌而不受控制起来。 他挡无可挡,双手缓缓滑落,轻轻拽住聂靖泽的衣角,任由对方撬开他的齿关横扫而入,围困住他的舌头,肆意而猛烈地搅动起来。 拽住对方衣角的双手无意识地收紧一分,心中却有无可名状的欢喜流溢出来。 分明聂靖泽才是喝了酒的那一方,分明他酒量并无任何退步。他却像是一头埋入浓浓醉意中。粟息不记得他与聂靖泽是怎样进的门,亦是不记得他们是怎样进的卧室里。 聂靖泽将他按在柔软而冰凉的被子里,吻过他的脸颊与下巴,从他的脖颈上流连点过,最后轻轻啃咬他的锁骨。 空气愈发粘稠而湿润,被子逐渐也变得温暖起来。 被子被人从身下抽开,他的身体缓缓陷入床单里,背脊与两条腿贴着冰凉的床单,露在空气里的胸膛却因为汗湿而逐渐变得滚烫。 身后是冰,身前却是火。 冰火两重之下,他有些难受地蜷缩起脚趾,眉间眼梢却爬上浓浓情意。 意识在黑暗中沉沦以前,他只听见聂靖泽情动而隐忍的低哑嗓音:“上次对你说的喜欢你,是真的。” 他说:“你不要不信。” 晨间的阳光沿着窗帘的缝隙爬进来时,粟息从聂靖泽怀中睁开眼睛。昨夜发生的事情仍是历历在目,此时从枕间侧过脸时,还能感受到对方平缓呼吸间喷薄而出的气息。 真要算起来,他与聂靖泽上床的次数实在是不算少。此时小腿贴在对方腿侧,背脊抵在对方胸膛上,粟息只觉得心中平和而安稳,再无其他任何多余的情绪。 看一眼身侧仍在闭眼沉睡的人,他悄无声息地从被窝中爬起来,捡起散落在床头与床下的衣服裤子一件件整齐穿上。双脚穿着袜子踩在卧室中的地板上,弯腰拎起床边的拖鞋步伐平稳地朝外走去。 从聂靖泽家中离开,他在街边打车去了坐落在远郊的墓园。他从山脚缓步爬到山腰,与沿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擦肩而过,在墓园深处无人问津的一角找到了粟松青的墓碑。 他将山脚买下的白菊放下,弯腰在墓前坐下,静静地看墓碑上粟松青年轻时面容俊朗的照片。又心不在焉地记起来,他上高中那会儿,粟松青得知他找男朋友时,就郑重与他提过,男人在床上的话大多都不可信。 可是当初聂靖泽在火锅店内与他说过的话,他没有相信。昨天晚上在床上时对他说过的话,他却想信了。 许久之后,从墓前起身时,粟息像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般,一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边拿出手机给火锅店的经理打电话。 对方接起电话时,语气料想之中地十分难听,张口便是质问他为什么不来上班的话。 粟息将另一只被晨风刮得冰冷的手放入口袋中,先是道一声歉,然后才说:“我要辞职。” 经理怒气冲冲,“辞职必须提前半个月交申请,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粟息补充,“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 他并无任何私人物品放在火锅店内,自然也不需要再去火锅店里。挂掉电话以后,他从山脚下搭公交车回家。 院子里每天定时定点地推车过来卖菜的小贩已经离开,独居在老房子的老人早已晨练结束,三四人一道搬了折叠桌与折叠凳,坐在大树下打牌。粟息从他们身后路过时,甚至还有人将他认出来,眯起笑眼与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