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红星厂宣传科。 “于海棠！于海棠！” 许大茂轻轻敲门，东张西望做贼似的侧身进了宣传科室。 于海棠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眼前放着一面镜子。 她穿着一件合身的碎花的确良连衣裙，梳着两个麻花辫，上面缀着两个小小的红色蝴蝶结。 她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在镜子里整理自己额前落下的几缕发丝。 见许大茂来了，她坐直身体，把镜子挪到一边，用眼角斜睨着他。 “许大茂，规矩我可跟你说清楚了。到时候万一厂里领导怪罪下来，你可必须一个人全承担下来，就说这是你一个人偷偷干的。” “我知道，这个必须的！快，帮我把喇叭调一下。”许大茂说着，直接拿起桌上的麦克风，指指于海棠屁股底下的凳子，示意她让自己坐。 于海棠站起来之后，动手将播音设备调整到就绪状态，指着上面一个红色按钮：“待会按这个红色的按钮，就进入广播状态，你等我出去再按。” “好，明白了。”许大茂点点头。 于海棠转身欲离开广播室，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 “要是敢把我卖了，你就死定了。” 说着，她伸出右手划过自己得喉咙，作出一个杀人灭口的标准姿势。 “知道了，真啰嗦！出去吧！”许大茂起身将于海棠推出屋外，把门关上。 他从裤兜里拿出那张已经被揉得发皱的小作文，放在桌面上使劲展平。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红色按钮。 清清喉咙之后，开始一遍遍循环朗读自己的小作文。 正值中午饭点。 各大车间和科室的广大职工三三两两结队，形成一条弯曲的长龙往食堂涌去。 广播里传出一首打油诗，一遍遍地被循环播放着，缭绕在空气之中。 “王八羔子贾东旭，歪瓜裂枣屎一坨。 诬赖媳妇搞破鞋，陷害同志搞偷袭。 药晕媳妇骗公家，偷鸡不成蚀把米。 幸亏老天开了眼，蛤蟆只能吃牢饭。” 一时之间，所有人纷纷炸锅。 “我去！你们快听听，这广播里放的是什么啊？！” “是贾东旭那事吧！！！” “前几天就听过他被保卫科抓了，没想到这事原来这么曲折啊！” “要死了，他居然给自己媳妇下药？” “牛逼呀，这特么不是堪比男版潘金莲嘛！” “他真的做得出来哦，这是人渣一个。” “唉，不对啊，这播音员是个男的，不是于海棠啊！” “就是，我听着，怎么像许大茂啊……” “许大茂为啥跳出来播这个，难道贾东旭欠他钱了？” “不是没这个可能，听说他们是邻居……” 人群之中，保卫科的李解放和周建国对看一看。 “胡闹！” “赶紧去广播室看看。” 说着两立朝着反方向的办公楼跑去。 两人跑到播音室门口，猛地推开门。 “许大茂，你快给我停下。” “许大茂，你瞎凑什么热闹！” 两人飞奔上前，一左一右将许大茂夹住，拖离开话筒。 “别拉我，别拉我，贾东旭的罪名罄竹难书，就该有人给他除开处刑！”许大茂的身体被夹住，不能动弹，一边挣扎，一边喊叫。 “闭嘴，这事轮不到你说话。”周建国一把捂住许大茂的嘴。 “怎么轮不到？！贾东旭这个人渣，下药迷晕媳妇，陷害她和龚兴搞破鞋，就是想要一个合理的离婚理由，然后找一个有钱人结婚。”许大茂嚷嚷道，这回他总算长记性了，没把娄家说出来。 “啊？！” “真的假的？” 李解放和周建国闻言一愣，这倒是他们之前没听说的。 “真的，骗你我是就不是人！这事贾东旭亲妈亲口说出来的，我们院里都听见了。” “糟了，还播着呢！！”周建国第一个反应过来。 “哪个是开关按钮，快说？！”李解放一把揪起许大茂的领子。 “那……那个红色亮灯的……许大茂脖子被掐住，声音嘶哑地说道。 李解放眼睛一扫而过，迅速找到红色亮灯按钮，“啪”地一声将其关掉。 保卫科二人瞬间松一口气。 周建国脸色铁黑：“许大茂，还不快滚，下午等领导上班，你就等着挨批吧。” “挨批就挨批，我愿意！”许大茂梗着脖子嘴硬道。 半小时之后。 保卫科。 周建国和李解放都没有等到下午上班，就接到王科长的召唤。 只见王科长一脸怒容，叉腰怒骂：“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会出这样的播音事故？！办点事闹得整个厂里都知道了，你们让保卫科的脸往哪里搁？” “科长，你别生气，这事我们已经严厉批评过许大茂，他下次绝对不敢了。” “我是让你们反思你们自己的问题！！至于许大茂，让他写检查，贴在厂门口布告栏里！！” 周建国和李解放委屈地对望一眼。 “科长，我们可是第一时间听到广播就赶过去。” “是的，我们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上……” “哼，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到底要反思什么！！你们要反思的是为什么你俩已经到了播音室，还让自己和许大茂的后半段对话继续播出来？！你们好好想想，第一时间应该先干什么？！” 王科长严厉地说着，瞟一眼墙上的钟，“我现在要出去开会，你们先去吃饭，下午回来给我一人写一份工作检讨！” 李解放和周建国闻言，脸顿时垮下来。 一声不吭跟在王科长身后出了办公楼，心情郁闷地停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妈的，这贾东旭真不个东西，要不是岗位不允许，我真他娘的想在送去公安之前抽他一顿。” “就是，这货干出的事简直丧尽天良，还连累我们白白挨了科长两顿骂附加一张检查。我特么最烦写检查，我才认识几个大字？一想到要写检查，我也恨不得扇他一巴掌。” “我可以代劳。”龚兴的声音迎面传来。 周建国和李解放闻言，眼睛亮了起来：“代我们写检查？” 龚兴摇摇头笑着道：“我可以代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