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我跟小澜刚刚惹小姑生气了。”周峥解释说。 程罪擦了擦手,转回身,她的那双桃花眼好像始终带着浅笑。 油灯散发出来的光很柔和,仿佛把油都侵染到了她的瞳孔里,留下了一层保护膜,不许世人窥探她的所思所想。 “来。” 程罪亲自弯腰,拉着这两个人站了起来。 她笑看了眼周澜的膝盖,“不冷吗?” 周澜后退一步,说话非常客气:“谢谢二嫂关心,还行,垫子厚。” 程罪先往外走,对周澜说:“叫上你妹妹,去六层吃饭吧。” 只等女人都走远了,周澜还没回过神。 父母亲相继过世多年,她跟小妹在周家相依为命,那些叔叔婶婶各个表里不一,虽然她们也没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可那些虚伪的面孔就是让她觉得恶心。 可是刚刚那个二嫂,居然会在意她冷不冷。 冷不冷? 周家这些长辈有几个关心过她冷不冷的? 他们只关心她有没有利用价值。 “四哥。”周澜开了口。 周峥等着听。 “我是不会帮周芸秋的。” 说完后,周澜走出了祠堂,顶着风雪离开。 如果非要依附一个人生存,那她宁愿跟着那个起码会问她一句冷不冷的人。 尽管她们并不熟。 但后面的周峥在程罪出现的那一刻,就猜到了。 程罪似乎是要拉拢周澜。 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周澜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用价值,二嫂干嘛要因为周澜去得罪周芸秋? 走出祠堂准备回去的路上,好巧不巧的,程罪碰到了看样子要去五段的周芸秋。 两人碰面,程罪先开口:“小姑。” 周芸秋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并不友善:“你不是倒下了吗?怎么,这是来烧香拜佛祈求老天爷给你个好身体?” 周家最有威严的两个女人碰面,周围在做事的一些园丁或佣人都不敢凑上前。 程罪笑着回话:“程罪没那么自私,我是来请求列祖列宗多多保佑小姑您的。因为今天医生给我检查身体的时候,说了句话我觉得很有理。” 周芸秋不怀好意:“难道是医生建议你少拿鸡毛当令箭?” 程罪并不恼,反而笑起来:“医生说年纪大的人操心太过,容易猝死。” “你!” 周芸秋那样子像是要动手似的,幸好身边的人拉了一把。 她正要说什么时,余光瞥见出现了的周澜,顿时凶起来:“不是让你罚跪?你居然擅自出来了?” 周澜步伐变慢,有些犹豫。 这时,程罪回了下头,“你先上去。” 周澜没看周芸秋一眼,立马大步流星朝着六段走。 后者气急败坏的大喊:“周澜你给我站住!你居然不理会我?” “小姑。” 风里,女人的嗓音格外清冽,“有这个时间,您不如多休息休息。毕竟以后可能有很多个让您夜不能寐的日子,还是提早补一补的好。” 周芸秋非常火大:“你够资格这么跟我说话吗?” “我是不够。”她莞尔,“它够吗?” 女人的手中拎着的,正是周家古董地库的钥匙,上面有着复杂的雕刻纹路,顶端还有一个工艺精良的铜色狮子头,庄严古老。 周家每代的掌家女主人都会拿到这把钥匙,而之前拿着这个的,则是陈敬怜。 这把钥匙,象征着地位,也意味着话事权。 周芸秋贪婪的盯着那把钥匙! 程罪收回了手,大衣下的折扇被她轻轻握着,“折月,一会儿让厨师熬点清心降火的膳粥给小姑送去。” “好的。”折月面带笑容。 “谁稀罕你这个乡巴佬的破粥!”周芸秋对着走远的程罪背影喊着。 回到六段。 周澜与妹妹已经站在客厅里了,程罪脱下大衣,将钥匙递给折月,握着折扇朝着餐厅走。 “来吧。” 周澜拉着妹妹过去,不敢随意乱坐,只等着这位二嫂示意。 程罪和善的伸手,“吃饭吧。” 周匪没在,老宋说他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走了。 这顿饭,周澜吃的有些不踏实,因为她摸不准这个二嫂什么意思。 程罪嫁到周家四年,这是周澜第三次看见她,之前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 只是通过那些长辈口中听说,程罪各种霸道残忍,毕竟能把周匪的脑袋开瓢,可不是霸道么。 以至于周澜刚刚特意嘱咐小妹,绝对不要捣乱,要乖一点。 安安静静的吃过饭,折月这时候走来:“太太,粥煮好了,现在送去吗?” “嗯。” 折月犹豫:“要是她不喝怎么办?” 程罪放下了筷子,眸光含笑:“她敢不喝?” 同席的周澜心神一震,莫名感受到了这位二嫂的威严气场。 随后,折月便端着粥,与晋堂一起离开。 “你们吃饱了吗?”程罪看向那两个姑娘。 周澜点头,“吃饱了,谢谢二嫂。” “那就好,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周澜拉着妹妹起身道别:“好,二嫂再见。” 看着那姐妹俩离开,程罪坐在原位久久没动。 周澜是学法律的呢。 而那个周浅是个自闭症患儿,但听说打小记性就好,堪称过目不忘。 她起身走到门外,满园的梅花正盛开着。 二十分钟后,折月跟晋堂一起笑呵呵的回来了。 她进门就汇报:“太太,周芸秋都喝完了,我看着嘴好像都烫坏了。” 程罪望着外面的梅园:“她那张嘴留着的确没什么用。” 而此时,住在山下的周芸秋正捂着嘴巴,满眼的愤怒。 她觉得程罪就是在羞辱自己! 居然让一个佣人和一个保镖强行给自己喂粥,却还冠冕堂皇的说是关心她!!! 周芸秋越想着刚刚那两个佣人的嘴脸越是气,胸口还是隐隐作痛,呼吸都跟不上了,眼前还一阵阵恍惚。 “小姑?” “小姑!”家中佣人惊呼,“快叫医生!” 周匪正在公司里开海外分部的紧急会议,说话中途,电话响了起来。 他没管。 可震动始终不停,周匪神色不虞的拿起屏幕叩向桌面的手机。 当看清屏幕上的名字时,他的心脏忽悠的一下,急忙接听,语气发沉:“你怎么了?” 打来电话的人是程罪。 这几年来,她基本不会给自己打电话,今天却打的这么急。 也许是当年那把事出的原因,让周匪下意识的不想漏接掉她的电话。 电话那端先挤过来一层层风声,人却是安静的。 周匪已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出会议室,“程罪?” 直到跑起来冲向电梯时,他才听见女人说了话—— “我没事,是你姑姑。” 周匪脚步猛的停住:“我姑姑?” “你回来看看吧,她被气的差点挂墙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