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一阵大风过去,周围逐渐趋于平静,却只见论剑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玄衣撼动,面具狰狞。shuyoukan.com 妙衣冷笑:她早该知道这种人定会不请自来,只是万没想到那个混蛋会用这么拉风的方式登场。 台下一人喝道:“我中原武林不屑于尔等邪派比试,尔不请自来搅扰武林大会,居心何为?!” 瞑夜寒眸一扫,那人吓得顿时噤声。他唇角的笑意淡漠嘲讽,转向台上对面镇定自若的路无风道:“早闻中原武林各大教派皆是人才辈出心胸磊落,今日一见,甚是失望。尔等说我教为邪教,并非不耻,实为有惧吧。” 下面顿时沸腾,骂声全对着瞑夜去了。妙衣也忍不住想扔臭鸡蛋上去。却只见路无风微一扬手,台下立时又寂静无声,但都横眉怒瞪向那位邪教教主。 路无风道:“我虽知阁下此言乃激将之法,但今天你既然有胆来了,我路无风定会奉陪到底。一来是代为中原武林尽地主之谊,二来却是为了我那早逝的女婿。”他虽已年过半百,但气势丝毫不输于瞑夜。 妙衣心中一惊:老爹这是要、要对瞑夜发挑战书了?!可是瞑夜那么厉害,老爹未必是他的对手啊…… 台下又有议论声。妙衣心下明白,当年端王府那件惨事,幽冥宫是暗中压下去了,就是为了她和思梵不会受什么言论影响。所以众人只是纷纷猜测,不明就里。 瞑夜也淡淡一笑:“那件事真相如何,我也不想在此多做辩解,因为路宫主未必能信。只是今日乃武林大会,争的是武林盟主之位,你我相斗,怎能偏离主题?” 台下的众人听闻此言个个气得憋红了脸,想捞袖子上去可是又不敢。 路无风大笑:“尔莫非想做武林盟主不成?” 瞑夜亦笑:“非也。我对武林盟主之位不感兴趣,只想在比试之前同宫主立个输赢的赌约,岂不更痛快刺激?” 路无风微眯了眼,声音稳如晨钟:“你若输了,前提是还有一口气在,从此之后不得踏入中原武林半步。” 瞑夜绥绥独立,眸中泰然:“我若赢了……” 路无风淡然嗤笑,嘲讽之意尽显:“你赢了又如何?” 瞑夜唇边的笑意更深:“我若赢了,就让幽冥宫少宫主做我教明夷宫的女主人。” 第49章 她的选择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顿时寂静得可怕。妙衣瞠目结舌,脑中空白了数秒,然后气得憋红了脸。 路无风面若寒霜,冷冷地道:“阁下此言何意?” 瞑夜勾着唇角,声音不大,但却一字一句清晰无误的传入在坐的众人耳中:“正是路宫主想到的意思——我若赢了,将迎娶宫主的宝贝女儿为妻。” 路无风沉着相对,暗蕴内力,咬着牙冷声道:“命都没有,如何做梦。” 眼见两人就要动手,千钧一发之时,妙衣想也没想运足力气大叫:“不公平!!!”见所有人都望过来,她将心一横站起来朗声道,“爹爹刚已战了十几场,体力有耗,这场比武明显就不公平!!!” 众人一听,深以为是,邻桌的很多人点头附和。 瞑夜对着台下道:“在坐的可以随便上来与我比试便是。” 妙衣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正要起身的羿攸芒,拽着他的胳膊道:“攸芒你不能上去!” 羿攸芒抓着她的手腕,眉间微蹙:“我是幽冥宫首席弟子,当然得我去。” 一旁的君无念忽然按住身旁顾离亭的肩头,对着羿攸芒淡淡一瞥:“二位稍安勿躁,我去。”话音刚落一个纵身跃上论剑台。 易沉阶自武林大会开始以来就同思梵坐在一处,有说有笑的为思梵指点,毫无争夺盟主之意,这会儿见君无念忽然上去,顿足叹道:“唉……这个傻徒儿……” 妙衣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君师兄会愿意出头。 君无念对路无风施了一礼,道:“师叔且先下去歇着,这人交给无念对付便是。” 路无风握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我和魔教教主之间,还有些私事未了,师侄莫要相拦。” 忽听瞑夜淡笑:“这确实是私事。宫主有所不知,你的女儿其实早已与在下私定情缘。” 众人皆惊,妙衣感到有几百双眼睛“唰唰唰”齐向她射过来,旁边的易小山张大了嘴望着她。她气得拍案:“混蛋瞑夜,你少胡说八道毁我清誉。” 手忽然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她转过头,就对上羿攸芒那镇定柔和的眸子,心头一颤,满胸的怒火顿时被浇灭大半,化作一潭波澜缕缕的湖水。 “我可没有胡说,小衣莫不是忘了,”瞑夜眸中温柔如水,静静地望过来,“我这里还有小衣送我的定情信物呢。”他不知从何处变出个戒指捏在指尖,戒指上的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目的光彩。 妙衣差点没背过气去。脸色青白,表情呆滞。 路老爹瞪大了眼望向她,那眼神,真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看她到底是什么做成的一样。 “我、我没有……”她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那个古往今来第一无赖,“你们不要听他胡说,那个戒指是他从我这里抢去的……” 瞑夜似笑非笑:“小衣何必害羞,信物就是信物,你一片诚意,我怎可相负?你莫不是现在反悔了?但情意已定,从未有反悔的道理。你说这个戒指是我从你那儿抢来的,可是我怎么记得,这东西一直被你挂在脖子上小心爱护,从不让人看见。若不是你亲手交于我,我又如何知道呢?” 妙衣简直想上去把这人剁了,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被气得有些虚脱,脚底就像被定住了一般。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只能不断地重复:“你胡说……”可是一想起那晚他从她这里拿走戒指的暧昧情形,就怎么也开不了口继续说下去。 这样的话在别人听来,就等于是承认了。 她的一只手还在羿攸芒的手里,被握得很紧,可她快要感觉不到那种温暖了。 就在她万分羞惭愤怒、老爹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悠扬苍远的声音:“婚姻一事,乃是你情我愿,怎可强人所难?小衣既要反悔,阁下何必强求?” “你说的不错,此乃终身之事,怎可儿戏?但既为信物,原是怕反悔而定,岂有背信之理?”瞑夜毫不相让。 君无念一脸平静:“你我如此争论也无结果。既如此,刚才输赢立赌之事,可还算数?” 瞑夜微笑:“当然。” 君无念转头对路无风道:“师叔还是下去歇一会儿,这事交给无念吧。” “不用了!”妙衣清脆的声音从台下传来,如云雀一般贯穿天空。 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镇静,君无念刚才坚定的态度像一阵微风奇异地抚平了她凌乱纷杂的心绪。她原本就想等练好了武功去寻瞑夜复仇,既然他现在自己找上门来,她若拒绝岂不是失去一个绝好的机会? 她的名声和清誉算什么?那些都不过是身外之物。她唯一不想看到的,是爹爹和师兄他们为了她冒险。 在羿攸芒惊诧的目光下轻轻抽出手,她走上前去,面对路无风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头,挺直脊背看着他道:“爹,女儿不孝,未有经你允许同别人私定终身。可是女儿认为,这既然关系到女儿的终身幸福,女儿自己也应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女儿愿意嫁给这个人。”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旁边的君无念煞白了脸,怔怔地看着她。白衣翻飞,青丝飘扬,却为身姿傲然的形象平添了几分萧索。 老爹望着她说不出话来,眸光越发的沉了。 她又磕头,不敢再看,起身向思梵走去。到了他的近前,蹲下将他紧紧搂进怀里,许久,在他耳边低声道,“思梵会等妈妈回来吗?” “妈妈去哪儿,思梵就去哪儿。妈妈,思梵等你。你一定要回来。”思梵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令她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努力笑着,低声道:“好孩子,妈妈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听外公和师叔们的话,记住了吗?” 思梵搂着她的脖子道:“思梵记住了。” 老爹忽然开口:“小衣,你过来。”妙衣依言来到他面前,老爹凝视她半晌,沉声道:“爹知道你素来固执,可是这件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妙衣望着老爹,看着他斑白的两鬓以及额头深刻的皱纹,努力按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微微一笑:“爹,女儿不会后悔。”她握住老爹的手,声音坚定,“女儿会过得很好,也会保护自己。爹,你不用为女儿担心。” 她忽然跪下,对着台下的众人道:“今天,由在坐的诸位做个见证,我路小衣在此请愿,从今日起自愿被逐出幽冥宫,也自愿嫁入魔教;从今往后,魔教所有事与幽冥宫无半点干系。声望所毁者,只我一人;被中原武林所不齿者,也只我一人,与幽冥宫所有人无半点干系!” 下面的众人原本瞧着这场面是无法收拾了,其中一些与幽冥宫素来不和的正好想利用此事大肆诋毁,然而妙衣竟朗声说出此言,自愿断绝与幽冥宫的关系,还要让众人作为见证,就等于是堵了某些人之口。 妙衣默默站起来,努力忽视攸芒他们苍白的面孔,也不敢看一旁的老爹和君师兄的表情。 “孩子,你这是在扇你爹的耳光吗?”路无风微显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妙衣红着眼圈转过头,却见老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遂然的眼中是温柔的光芒。 路无风微微苦笑:“你都不会后悔的事,爹爹怎会后悔?你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我路无风的女儿。我幽冥宫在江湖上本就有亦正亦邪的名声,被居心叵测之辈所谤可在少数?小衣甚是多虑。” 他不再看妙衣,半眯着眼望向瞑夜,冷冷地道,“这是我女儿的选择,既然她决心已定,我不会阻拦。我这个做父亲的,老了才同女儿相聚,从来都是依着她。你应该知道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只是就这么把女儿嫁给你,我心有不甘。今日,你既然来了,站在这论剑台上,若是不比试一番,岂不扫兴?你想娶我女儿,得赢了我再说。”他转向妙衣和君无念,“你二人下去。”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瞑夜抱拳施礼:“宫主之言,甚合我意。今日有诸位作证,实是幸事。我瞑夜也在此许诺,做我明夷宫的女主人,绝不会受半点委屈;而我若能娶小衣,今后也不会踏入中原武林半步。” 这句话大家都听得明白,是说胜败与否他都不会踏进中原武林了。台下刚刚还在窃窃私语表情不耐之人,听了这话顿时安静下来。 路无风唇边漫起一丝淡笑:“此言甚善。” 妙衣刚要说话,被老爹冷厉的目光一扫,顿时哑然。踌躇片刻,在一片寂静之中咬着唇回到了座位上。君无念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在原位坐下,脸上喜怒难辨。妙衣垂下眼睑,却看见他无意中紧攥的拳,关节都已发白。心头猛地一跳,口中顿时如五味杂陈,可是细细咀嚼,却发现只有苦涩中的一丝甜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台上。 妙衣更是悬着一颗心,暗暗祈祷老爹平安无事。她很清楚,瞑夜那个人,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他若是伤了老爹,她即使拼一条性命也要杀了他。 台上的身影如惊鸿游龙,妙衣已经完全分不清谁是谁了,只能隐隐听见掌风劈过的声音。 两人已经不知拆了多少招了,妙衣心急如焚,额角都已渗出了汗。这时,只见那个墨绿身形稍显一顿,妙衣清晰的看见瞑夜手腕一翻一掌劈出…… 她吓得忙将脸埋进身旁羿攸芒的肩头,抓皱了他的衣襟,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 然后,她听见瞑夜道:“我输了。” 咦?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台上的两人相隔五步对立,看起来都完好无损。不一会儿,却见老爹轻叹一声,对瞑夜抱拳:“后生可畏,在下胜之不武。刚才那一掌,若非阁下相让,在下已无命矣……这一场比武,输的人是我。” 第50章 与敌独处 宽大豪华的马车里,妙衣正襟危坐,后背抵在车壁上,全身紧绷,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正倚在榻上假寐的男人,广袖中的手正攥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这个姿势,从今晨上车的时候一直保持到现在。 那个人却是轻阖双眼舒适坦然,姿势慵懒无比。绣着鲜红丝纹的玄色袍裾随意铺展,一头柔顺光滑的青丝散在枕上,如瀑一样垂下来,更衬得那噙着微微笑意的薄唇艳丽非常。 不过妙衣的注意力没放在他妖艳的唇上,而是他露出的颈上。她若是武功超群,只一刀下去,这人就立毙了。可惜啊可惜,这也只是她种菜鸟级别的yy一下而已,现在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不然,他虽在中原各派面前许下承诺不会让她受委屈,可并非他就能真的遵守诺言,这个混蛋出尔反尔她又不是没有领教过。 两人的武功本就是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他能做出那种狠毒之至的事来,害了多少人,她怎能就此罢手让他好过?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怎容她临阵退缩? 想到这里,内心那唯一的一丝踌躇和害怕瞬间消逝了。 “你不累吗?”榻上的人突然问道,双眼仍然阖着。 妙衣将脸转开,撩起车帘的一角望向窗外,看见羿攸芒和顾离亭骑着马在车后远远行着,心里才踏实了一些。等到了魔教的地界,他们就要回去了。 “过来,我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