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王守仁自己开口:“陛下,我有证据,作者肯定不是我。” “什么证据?” “我还没结婚呢!” 大哥,我还是个处男。 那么多动作描写,没有实战经验,你以为我凭空虚构?那年头,又没鼠标,不流行复制粘贴。再说,叫我王守仁去山寨别人,你以为我是郭敬明? 皇帝晕了,彻底无语。 下册找不到了,大结局看不成了。 龙案上摆着一个卦筒,自称天下第一帅哥的皇帝大人立即转移了话题,摇动卦筒,“听说你精通阴阳五行,易经八卦,来替朕占卜一卦,何日利于出行?” 皇帝早有所备啊。 连他的这点老底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皇帝笑了,你以为锦衣卫是干嘛的? 你们这帮孙子,以为我整天睡着?除了读《金瓶梅》什么都不干? 我不上朝,不代表我不干活。 几年下来,老子的屁股还坐在龙椅上,真要是什么都不干的话,别说几年,几个月就被造反派给黑了,头也被砍了。 告诉你们,连你们吃饭时,饭碗里多了只苍蝇,苍蝇是公的还是母的,老子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王守仁面色有点发白了。 这个皇帝要干什么? 皇帝催促:“王爱卿愣着干什么?快占卜。” 王守仁身不由己,拿起一卦,翻开,皇帝一把抢过去,一看,哈哈大笑,纵声道:“君问行人不日来,人财两见卦安排,王守仁,你解释来听听。” “回陛下,是利于出行。” “好,好好好,好得很,利于出行。” 王守仁忍不住了:“敢问陛下,您这是?” 实诚人就是实诚人。 皇帝打一个大大的哈欠,一大早就起来接见你们这些家伙,我容易吗我! “朕这几天忙于殿试,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接见新科进士,又没睡成回笼觉,不胜辛劳,劳损了龙体,所以,要出去休养一段时间。” 我的神! 皇帝明明精壮力壮,看样子,徒手杀死一头牛也没问题。 再说,他老人家好几天才上一次早朝。 谈何劳损? 牛人王守仁驳斥不倒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本来,驳斥也是言官的事情。 言官制度是本朝的特产。 言官,也就是专门负责谏议、弹劾之类挑刺的活儿。 除了不敢骂极其凶残的朱元璋和朱棣大人,其他皇帝期间,从大臣到皇帝,言官逮谁骂谁,皇帝嘿咻多了,或者某个大臣长得太丑了,衣冠不整之类的……统统都可以弹劾。 这个皇帝本来就很懒,言官上书骂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十次八次了——不信,你看看他龙案旁边一大堆厚厚的奏折就知道了。 但是,王守仁偏偏不行。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和皇帝交锋,还没学会言官的那一套。 也不是没学会,而是太震惊了。 皇帝兴致勃勃:“走,今日,朕赐你皇宫行走,一起去鹿苑欣赏秋千节,美人们有许多精彩表现。” 王守仁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外臣,哪有随意出入皇家御苑的道理? 而且,是去欣赏皇帝的女人! “对了,你找不到路,有人会带你去。朕先走了,免得美人儿们等急了。” 皇帝说走就走,而且走的后门。 是御书房通往后宫的专用捷径,闲人勿扰。 本来,他该是从正殿出去的。 君有命,臣不敢不从。 王守仁这才逐渐明白,外界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这位少年天子,行事古怪,处处都放荡不羁。 但是,他第一次接触陛下大人,还没想到什么应对之策,死谏那一套,貌似也发挥不了作用。目前来看,也犯不着。 皇帝刚一溜出后门,太监高凤就走进来,满脸喜色,神神秘秘:“陛下,马夫人到了。” 辇舆等在门口,皇帝亲自挽了美人儿登上辇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鹿苑而去。 这一日,马夫人打扮得特别美艳,因为天气转暖,刚换了蝉翼般的轻纱,浑身肌肤,若隐若现,丰腴无比。 皇帝看得色心大动,一把搂住她,也不顾辇舆走到了什么地方,就一把拉下了所有的帘子,喊一声:“停下……” 那时,辇舆正停在一棵巨大的树下。 大树枝繁叶茂,亭亭如伞盖,浓密得几乎看不清楚树冠。 此时,树冠的最浓密枝叶处,潜伏着一具轻盈的身影,她身姿灵敏,就如一个被封印之人,终于解开了身上的魔咒。 一切机会,就在今日了。 她并不急于行动,只听着那轿子里传来的肆无忌惮的放荡的声音。 一声声,令人销魂。 终于,皇帝尽兴,辇舆的帘子再一次掀开。 马夫人面如桃花,云鬓散乱,一边伸手整理,一边娇嗔不已:“陛下,这是到哪里了?怎么这么荒凉?” 皇帝漫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是去豹房的捷径——冷宫的外侧。 “哈,这是冷宫,再往前,就是鹿苑了。” 冷宫? 马夫人面色更是娇嗔:“陛下,我们何必呆在这种地方?快走啦……” “好好好,马上就走。” 他正要喊起驾,但是,想起什么。 “爱妃,走,朕先带你去看看热闹,今天是秋千节,少了她,怎么行?” “看谁?” “那个胆敢行刺朕的泼妇。” 自从半个月前,收集玉露失败,被打了一顿之后,夏氏久病卧床,没法起身,从此,再无消息。 废后夏氏,逐渐地,要被人们忘却了。 辇舆再一次停在冷宫。 马夫人胆小,就在辇舆里等着。 皇帝只带了一名太监前去。 这一次,四周鸦雀无声。 准确地说,是没有丝毫人声。 连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皇帝觉得有点奇怪,他亲自去推开柴扉。 “吱呀”一声。 纵然他胆大包天,也吓得面色发青,惊呼一声,急忙后退几步。 侍从们立即围上来护驾。 他一挥手,才发现柴扉的角落里,一堆白骨散发着臭味,一群黑压压的硕鼠本来正在享受它们的美餐,忽然见了这么多人,尖叫着四处乱窜。 整个屋子,都是虫蚁、肥胖大耳的老鼠。 吱呀之声,令人不寒而栗。 跟着的太监尖叫一声:“天啦……娘娘,这莫非是皇后娘娘?” 仓促之间,皇帝甚至来不及治他失言称“皇后娘娘”之罪,但觉这一堆枯骨,实在是太令人触目惊心了,也不知死了几天了,整个人,被老鼠全啃光了。 旁边还有零碎被老鼠咬烂的衣服,千疮百孔。 他见过的——第一次来的时候,她便穿的这件衣服。 废后夏氏,死无葬身之地。 他心里一寒,不敢再看,闭着眼睛,但觉身子微微发抖。 “陛下……陛下……快走吧……” 他睁开眼睛,忽然看到角落里一层蜘蛛网。 “嘿咻完如果母蜘蛛还没把苍蝇吃完,无耻的雄蜘蛛会用武力把苍蝇抢下来带走……” 谁在说话? 他如见了鬼一般。 但是,四周死寂。 没有人说话。 红颜枯骨,转瞬之间。 甚至她的样子,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这一瞬间,怎么都想不起来。 面目模糊,无论如何都无法拼凑。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皇帝的马夫人耐不住了,被宫女们搀扶着往里面走。 在门口,一群老鼠窜出来。 她吓得花容失色,当看到那堆白骨时,更是差点没晕过去。 马夫人的惊叫,惊醒了发呆的皇帝。 太监也在催促,毛骨悚然的:“陛下,走,快点走吧。” 皇帝悻悻地转身。 走了几步,又回头。 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轿夫们为了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马夫人又不停催促,所以,一路都是小跑。 銮舆终于来到了豹房。 豹房里,早已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到处都是秋千架,各式各样,争奇斗艳。 居中,是一座最大的秋千台。 上面搭建成一个精巧的阁楼,能容纳两三个人。 阁楼顶层正中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全是上等的彩色丝绢,以及几把崭新的剪刀。 剪丝绢的竞赛,就将在这里展开。 今日的赏赐很丰厚,有一万两白银。 如果你认为皇帝出手一万两太少,那就错了。 这一万两,绝对是超级大手笔了,就连过年后宫发年终奖,也没这么大手笔。 皇帝表面上看起来富有四海,可是,那是理论上的。如果你要找国库要钱,那么,你先得打报告申请,让管钱的户部审核批准,还得写明你什么时候会还这笔钱。如果用途不明?那对不起,不批。 所以,皇帝们极少去动国库,后宫赏赐基本出于内库,也就是皇帝自己的私房钱。 皇帝的老子孝宗生前是个极其贤明,本朝人品第一等的好人,不近女色,不奢侈,整天没日没夜的干活,每天上班时间起码12小时。皇后只有一个,货真价实连妃嫔都没得,所以,根本不怎么用私房钱。 日积月累下来,到死,内库就超级充裕,到处是白花花的银子。 但到现在的皇帝就两样了。 登基的前两年,孙猴子脱下了紧箍咒,肆无忌惮的挥霍赏赐,和他的生母皇太后以及发妻皇后的梁子就是这样结下的。 两个女人拼命劝他不要这样干。但是,他偏不听。 一怒之下,干脆挥霍得更彻底——修了这座奢侈无比的豹房,搜罗了无数美女藏在里面,干脆躲起来,连皇太后和皇后也不见了,只顾在这里风流快活,想赏赐谁就赏赐谁。 美人们一个个穿金戴银,阔得不得了。 但私房钱再多也是有限的,不好意思,两三年就折腾完了,现在是王小二过年,一年比一年紧巴巴的。 到后来,他发现一个真相——内库无钱了,捉襟见肘。 去年他想给美人儿们争取点福利,买点珠宝首饰。 没钱怎么办? 自己不是皇帝嘛? 这可难不倒,去找国库要! 但是,户部尚书很耿直地告诉他,陛下,这几年有天灾人祸,又不时有鞑靼蒙古军骚扰,赈灾、饷银都困难,好多军饷都催着呢……巴拉巴拉一大堆,大意是国事为重,圣明的皇帝不该在女眷身上花太多钱。 皇帝大怒,流氓性子上来了,本来,他也就是一个流氓小青年,这一下,挥舞着老拳,大肆叫嚣,到底老子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国库是你的还是老子的?反了你不成?今天老子要钱,你就非给不可。 没想到,尚书也是个狠角色,胸一挺:你要给美人买珠宝,这理由不充分,我就是不批。 皇帝气黑了脸,给不给?不给老子马上廷杖你,打得你屁股开花,发配你去充军流放,全家不得安生。 尚书无所畏惧,你要打你就打,了不起啊,你打了我,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商纣王,而我,我就是比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