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筠略微放慢了脚步,故意引着采薇往那边看,不经意道“一年不曾来,这府里的风景越发秀美了。yinyouhulian.com” 梁采薇便来了兴致,拉着她道“这有什么?姐姐你不知道吧?我父亲引了护城河的水做成了一个精致巧的瀑布,夏日生凉呢。” 梁采薇尤其爱别人夸赞,乃是第一要面子的人,夏青筠如何会不晓得怎样引她上钩? 夏青筠的眼里便现出羡慕的神色来,“可是大舅母方才提的?” 梁采薇越发兴奋,拉着她跑,边还笑着回头冲她道“没错,站在芳菲亭望飞瀑,又是另一番景致呢。我这就带姐姐去看。” 夏青筠平日里最是有规矩的,从来都规行矩步,这次竟也不顾那么多了,也不拒绝,任由梁采薇牵着跑。 待她们跑到芳菲亭时,早已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还没等梁采薇话,那抹白衣已经闻声转过身来,见是她,便柔和的笑道“怎么跑得这么急?也不怕摔了。” 他的声音温软,叮叮当当的敲在夏青筠的心上,撞的她的心嘭嘭的跳。 梁采薇早高呼着‘安哥哥’扑过去了。 林晋安揉揉她的头发,笑道“这么没大没的,也不怕人家笑话你。”那语气里明明有遮不住的宠溺。 梁采薇犹不放手,抓着他的衣襟扯了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有什么关系,她是我姑姑的女儿,是我的表姐哦。” 夏青筠轻轻的皱眉,旋即又抬头笑道“见过哥哥”她完,又好奇的看看林晋安身后摆着的桌子,疑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晋安轻轻推开梁采薇推至一旁,以便她们看清楚画上的内容,道“也没做什么。” 夏青筠走至桌前的时候,只见那黄杨木桌上摆了一副未完的画,旁边还放着文彩玉璧墨。那画上画的就是不远处的瀑布,执笔之人显然造诣极高,那飞流直下又不失清隽气的瀑布画得极好。但最绝的显然不是这瀑布,而是那瀑布旁边坐着抚琴的女子衣带飘举,飘飘若仙,像是就要从画上走出来一般,实在令人心驰神往。 梁采薇忍不住惊叹一声。 夏青筠却暗暗的提了心,开口道“林公子这画工颇有唐寅之风呢,风流不羁却又笔笔皆精。只是这画上之人···我倒看着甚是眼熟。” 林晋安有些迷茫的歪了歪头,“这画是思成哥哥要我画的,画中女子也是思成哥哥给的画像。许是你们的哪个姐妹吧。” 夏青筠于是放了心,转眼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画里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刚刚被册封为太子良娣的丞相孙女,杜芳曦。如今梁思成竟打她的主意,这不是找死么? 正文 十一章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 夏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有客来,大抵第一日要宴客,第二日便要邀客赏园的。 夏青心早起便听夏青笙特特的邀了老太太要带孙姨妈等去她的醉月阁赏花,因着夏青笙自幼被太太和夏庆松娇惯着,是以她的住处精致豪奢,怕是连郡主县主的屋子也不过如此了。 夏母便也爽快的应了,还特地打发人要去请广安侯府的太夫人和姑娘们来逛,那边却没空,也只好罢了。 白芷替夏青心罩上披帛,笑道“我前儿才去了五姑娘房里,她那的文殊兰和百枝莲开的真真是好看,一盆盆的摆放在院子里,我进去时几乎要以为是进了花仙的地方!” 夏青心笑着她的头。取笑道“我原奇怪咱们院里这胖乎乎的棣棠花如何便开的这般枝繁叶茂起来,却原来竟是咱们白芷姑娘成日间只想着花仙那边的花,倒把咱们自己的给轻贱起来,竟也不去修剪了。” 连翘听她的好笑,忙也笑道“可不是,我也嚷着该修剪了,她就是拦着不让!” 白芷见二人一唱一和的都打趣自己,丢了手上的绢子就要上去拧连翘的嘴,一边还笑骂道“蹄子,你倒起我来了,可不是你自己偷懒不肯去剪么!” 连翘忙笑着躲到夏青心身后,告饶道“好姐姐,我错了,赶明儿我就拿把剪子去将五姑娘那边的文殊兰给你剪几枝过来赔罪可好?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儿罢!” 夏青心笑着伸手拦住了,道“好了,再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咱们过去罢。” 白芷便住了手,回头吩咐丫头们顾着炉上正温着的茶,和连翘一起陪着夏青心往长寿堂去。 长寿堂今日倒也早早的便用过了饭食,想是今日厨房造饭打汤水的婆子们又要抱怨了,夏青心没来由的一笑,向前去给夏母请了安,又朝一旁站着的李氏道“大嫂嫂今儿来的早。” 李氏笑着应了,因指着那空了的两个位子道“都没这两位早,现在怕都到醉月阁了。” 夏青心便知道她的是夏青隽和夏青萱,自己却只笑了笑,上去拉着夏母道“老太太,怎么都这早晚了,您还不去呢?可是看不上五妹房里的花?那可没法子了,连那样鲜艳的花都看不上,我那院里长得胖乎乎的棣棠便更入不了您的眼了。” 夏母正歪着接茶,听这话,那茶也不去接了,冲一旁的李氏道“快给我去拧她的嘴!四丫头的嘴皮子越发的刁钻起来,连我都敢歪派呢!” 李氏笑着应和,却也不动,只道“老太太这是要害我呢,自己舍不得碰四丫头,倒要叫我来做坏人!” 夏母便由着夏青心扶着下了贵妇榻,笑着指着李氏正要话,便有个丫头打起帘子进来道“老太太,三姑娘正在外面哭着要见您呢!” 哭?夏母和李氏便都皱紧了眉头。 什么大事,要跑到这里来哭?要知道,女子是不能在长辈房里哭的,不吉利。夏青萱到底是因为什么,竟这般哭法? 她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夏母沉声道“让她进来!” 夏青萱进来时,果真泪眼迷蒙,一见夏母便扑着上去,哭道“老太太要为我作主!” 夏母眼神一凝,握着夏青心的手也使了些劲,却并不去扶她起来,只冲着左右道“你们都是死人么?好歹也是一个姑娘,就由着她这么着?” 榴莲和柳眉便忙忙的上前将她扶起来,李氏也过去替她将散落的头发都梳理齐整,又拉着她在软凳上坐下。 夏母这才由夏青心搀扶着坐下了身,眼神望着夏青萱道“做什么这么一大早的就鬼哭狼嚎的?你太太没教过你规矩吗?还是你的教养嬷嬷都死绝了?” 夏青萱便委屈的瘪瘪嘴,忍着眼泪,哽咽道“求老太太饶恕,我原也不想,只是现在太太要罚我呢!还请老太太好歹救救我!” “罚你?”夏母顿了顿,又问“为什么罚你?” 夏青萱却闭了口,偷眼看了一眼夏青心,闷闷的不话。 夏青心自然是看见了这一眼,右眼皮也不安的跳起来,难道和自己有关? 夏母见她那副欲不的样子,沉声道“你既是不,我便要去了,今儿是五丫头的东道,难道你要在这里闹一天不成?” “别!”夏青萱忙又跪下,犹豫一番还是开口道“因为······因为三弟弟将我的凤钗弄坏了,我便只戴了个寿字赤金簪子,谁知太太便发现了,我不知规矩,故意要抹她的面子。没奈何,我便直了,太太竟不信,我冤枉了爷们,要拿我了我去见父亲。” 夏青心心跳猛地一跳,看向夏青萱的眼神便复杂起来。 凤钗,真巧。 夏母便转头去瞧夏青心,又叫夏青萱起来,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既如此,我一声儿就完了。你回去重新匀面罢。” 夏青萱却犹自跪着,颤声道“老太太,太太还·····还我明知道爷们要另居别院,还引逗着他到自己房里玩耍,以至弄坏了东西······可是老太太您要明鉴啊,我素日和三弟弟没甚往来,那日原是五妹邀请三弟来吃心,我便没顾着,谁知他就拿了凤钗去弄坏了。” 夏青心一愣,弄坏了凤钗还算不得大事的话,这随意乱进姊妹闺房,还擅动人家女儿的贴身饰物,便足够挨顿板子,并从此被父亲母亲,以至外人彻底的厌弃了。她一时间掌不住退后了两步,实在没料到夏青笙竟会联合起夏青萱来。 夏母显然是也猜到了些什么,淡淡道“不过兄弟姊妹玩耍罢了,你也算是个晓事的,怎的这回竟这样慌张起来?你三弟弟年幼不知事,你就该把这个报给我知道,横竖我作主便完了,你又为何将这事给你太太知道,若是让外面人知道了,你和你三弟弟的脸面要是不要!” 李氏察言观色,便知晓老太太现在并不想罚夏子然,便接口道“要我,三弟弟到底才四岁,着呢,他哪懂这些,不过是看见那凤钗精致巧,玩玩便罢了。哪里便像太太的这般严重呢!” 夏青心见她虽话,眼神却看着自己,忙包了一汪泪,感激的头。 夏青萱并没料到夏母会是这个反应,但也看出夏母脸色的不耐烦,忙用袖子掩了脸呜呜的哭起来。 正文 十二章 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 夏母便携了李氏的手,转头道“四丫头,你留在这儿帮我劝着些三丫头,等她不哭了,你再带她过你五妹那儿,不然没得让亲戚以为咱们这样的人家,姑娘都这般没规矩!” 夏青心心内犹自突突的跳,忙欠身答应了,又送着她们出了门,方才转身回来,冷眼看着夏青萱道“三姐姐,人都走了,你这戏,还要演下去么?” 夏青萱见众人都出去了,连个丫头也没留下,忙自己起了身,含泪道“妹妹,三姐姐对不住你······” “三姐姐,你也知道你对不住我?”夏青心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仍旧笑盈盈的“我倒是想问问,你撺掇老太太罚然儿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对不住我了?” 夏青萱猛地走了几步想去拉夏青心的手,却又被夏青心避开,便委屈的立在一边,道“四妹妹,你不是不知道太太的厉害,我如何敢假话?” 夏青心猛地一摔袖子,疾步走到她面前,两只眼睛如同刀子一般直直盯着夏青萱,道“太太平日里最是慈善不过,你如何敢如此抹黑她!”又道“那三姐姐的意思是你现在的就是真话了?!真是好巧,三弟前不久弄坏了五妹的凤钗,怎么这会儿倒成弄坏你的了?若是我没猜错,此刻五妹头上的凤钗定是好好的,对么?” 定然是夏青笙见夏青心捏住了丹青的把柄,不敢自己告状,便和夏青萱商量好了,继续拿这凤钗事。 夏青萱的面色便颇有些难看,怒道“夏青心,你要仔细!我素日和五妹亲热过?你来疑我?且不论三弟本就坏了我的钗,我可是你三姐,你便是这样和姐姐讲话的?” “呵!”夏青心怒极反笑,近前几步将她逼在凳子上,道“三姐姐,那你和五妹联合起来要陷害三弟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我们是你的弟弟妹妹?还是你竟天真的以为五妹才是你妹妹?你醒醒吧,句不好听的,大姐姐才是她姐姐呢!咱们都是奴才生的罢了!” 夏青萱顿时羞恼至极,伸手下死力推了夏青心一把,站起身来骂道“你才是奴才!沈姨娘原是个服侍人的低贱奴才,没料想生出来的女儿嘴巴也这等不干净!” 夏青心正要起身,余光却瞥见那帘子露出来一个口。帘子都是上了木架的,要被风刮起来并不容易,她心内一动,再抬头时已经满面泪痕,委委屈屈道“三姐姐!我素日敬你是我姐姐,时时忍让着你。可是你如何能的出这等话来?好不好,我都是由老太太和太太管教的,哪里能轮到你来埋汰我?” 她这话明着是讨饶,暗里却拐着弯骂她不知礼数没有眼色,夏青萱如何会听不懂?登时大怒,但要怎样,毕竟在老太太屋里,又不能怎样,思索再三,仍旧是想忍了这口气。 无奈夏青心却并不罢休,哭道“你又如何敢骂我姨娘是奴才?莫非你的姨娘便不是奴才了?她若是成了偏房,长长久久的在祖宗宗祠里享着祭祀,我才真正服了呢!奴才骂奴才,何苦来哉!” 这话一起来,夏青萱如何再能忍得?抬手便扇了夏青心一个耳光,那声响连外面的丫头们都听见了。 当中有伶俐些的,忙去禀告了老嬷嬷们来调解,但老嬷嬷们俱都是人精,如何肯出这个头,都只推找老太太去。那丫头一咬牙,害怕再出什么事来,忙奔了去醉月阁寻老太太去了。 等夏母和太太们到时,夏青心已经在地上用手掩着脸,只肩膀不断抖动,声音却一丝儿不闻。老太太便喝到“还不快扶姑娘起来!” 李氏也不等榴莲动手,亲自走了几步将夏青心拉起来,还不及安慰呢,便先‘呀’了一声。 方氏见她反应奇怪,便也走过去,及至看见夏青心的脸时,却也先拿帕子掩了嘴,惊叫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