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后院的女人们似乎也提不起精神来,连最爱闹腾的,程老将军那艳妾,也不折腾了,想来折腾了也无处寻男人做主,干脆夹起尾巴来。qdhbs.com 那个庶子已经十三岁了,初一十五,偶尔来后院给大母请安,样子倒比程果毅生得好,更似他生母的长相,是个小小的翩翩美少年。 只是弱不禁风模样,不似程家人。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不学武的,他生母怕他将来也为国捐躯,所以干脆从小让他学文。 程老将军死的儿子多了,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又是最小一个儿子,在他身边长大,一向宠爱,便也愿意他走文途,哪怕不能如何光宗耀祖,只求平安。 程老夫人涵养再高,自己死了两个儿子,对着这样的庶子,也难得有好心情,便微微训斥他道:“你这身子,哪里像武将家儿子,竟是弱不禁风了。便是将来不用领军,也好好练练身子骨,总是有好处的!” 那孩子总是唯唯诺诺。 陆芜菱生日的正日子,程家女眷给她摆酒,又叫了戏班子,十足热闹,以宽慰她寂寞。 陆芜菱还喝了两杯酒,谁知道回去,竟撞着了一件好事! 她身边一个二等丫鬟,名叫笼云,是几个月前程家所赠的。今年才十四岁,但个子生得高,发育得甚好,看上去却是十六七岁模样,颇有几分娇憨艳丽。 繁丝扶着陆芜菱推门进去时,竟是那程家庶子四少爷,搂着个丫鬟,两人上身衣衫尚整气,□却是光着,正在陆芜菱榻上做着不堪入目之事。 那丫鬟还娇喘着道:“四少爷好坏,为甚一定要在我们夫人床上做这档子事?被撞见……” 陆芜菱一时目瞪口呆。 繁丝尖叫了一声。 床榻上二人僵住,惊慌失措,那四少爷更是踉踉跄跄跳下床,不顾自己赤着身子就朝着陆芜菱跑过来,伸手要抓她手,口中急道:“好姐姐,千万给我遮掩一二!” 陆芜菱哪里能看他这副模样,羞急无地,转身便跑了出去,繁丝挡了挡他,道:“四少爷自重!”免他碰到陆芜菱,说不清楚。 笼云在里头哭着穿衣裳,外面门都没关,又有老夫人派来送陆芜菱的婆子,这事情哪里能隐瞒,一时闹得整个程府都知道了。 场面混乱至极。 不多一会儿,繁丝扶着陆芜菱坐在厅里,喝茶安神,笼云穿好了衣裳,钗横鬓乱地跪在她面前,哭得死去活来,口里只叫:“夫人饶了婢子吧,求求夫人饶婢子一命。” 这时候老夫人由朱氏扶着过来,那四少爷的姨娘也赶了过来。 姨娘上来就扯住笼云厮打:“……混不要脸的烂蹄子!往常就想勾搭少爷!如今赠了人,回来竟还做这不要脸的勾搭!我打死你个小贱人!” 老夫人面色铁青,先是怒喝姨娘:“住手!” 那姨娘住了手,怯怯在一旁抹泪,哭哭啼啼哭诉,无非就是说笼云勾引的四少爷,同四少爷无关云云。 老夫人沉着脸让人拉姨娘出去,那妾一直被两个强壮的婆子直扯出去,一路还在哭叫,后来干脆被堵了嘴。 笼云连哭都不敢哭了,在地上跪着直哆嗦。 老夫人先是对陆芜菱满怀歉意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什么都没脸说了,今天竟让你受这般委屈惊吓,都是我御下无方,教子无方,到临了,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陆芜菱忙道:“义母莫要如此,不要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又道:“这样的小贱人,居然送到你们家,唉,我真是没脸见罗将军……菱儿,我腆着老脸把她要回去发落,回头再赠送你两个好些的婢子……” 陆芜菱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似反讽,只好道:“义母怎么说便怎么做好了,我都听义母的。” 老夫人宽慰道:“知道你是贴心的孩子,这事情你也莫要放心上,今天青天白日,那么些人,放心不会有昏话传出去……” 说着转过脸对着笼云,那庶子和一干下人,却收起了方才那慈和模样,冷冷道:“这贱蹄子先堵着嘴拉下去,叫人看着捆柴房里,明儿叫人牙子来!” 笼云骤然爆发出大哭的声音,却没人理会,叫婆子拉下去了,那庶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老夫人叹口气道:“这般逆子,不修私德,惊扰贵客,老四,太让人失望了,领家法,二十个板子。” 打板子当然不会在客人这里,老夫人让把人带走,自己再三致歉,也走了,朱氏留下宽慰照顾受了惊吓的陆芜菱,问她要不要换地方住,又让人换掉了屋里所有被褥帘帐,又是熏香,最后也再三致歉方才离开。 陆芜菱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又令自己身边跟随的丫鬟都聚过来,训诫了一番,但凡作出丑事蠢事都要严惩不殆。 二十板子,可以打得很轻,也可以打得很重。第三天晚上,姨娘的院落方向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 次日陆芜菱的丫鬟打听回来说,四少爷没了。 本来看着简单和睦的程府,突然变得诡谲起来。 老夫人再叫打牌说话,陆芜菱十次里头便要推个两三次了。 92、鸿雁青云 ... 繁丝和淡月找程家的小丫鬟略一打听,便知道了前事。 原来这笼云年纪虽小,原先却是就和四少爷有些不清楚的,后来被姨娘得知,便把她远远打发开去,到得程家送人给罗暮雪时,不知怎么也把她送过去了。 四少爷没了,那妾也半疯了,程老夫人便命将她送去庄子上静养。 笼云却没被打死,听说程老夫人当时便令将她卖了。 至于卖去哪里,却无人知晓。 程老夫人虽规矩森严,却也并不苛待下人,一向还是有些慈善名声的。 “不知道四少爷怎那般孱弱,二十板子竟打死了,程家下人们都说,这都怪那姨娘没有好好让他习武,之前程家大少爷二少爷,还有现在在的三少爷,个个身子骨都好得好,小时候经常调皮请家法,十板子二十板子是家常便饭,没几天照旧活蹦乱跳的……”淡月回来感慨说。 淡月原先只是商家下女,又在别院,虽是大丫鬟,却没见过这些表面轻描淡写,实则你死我活的手段。 陆芜菱和繁丝都没说话,陆芜菱虽不喜此道,却不是傻子。 程老夫人手段狠辣,雷厉风行,什么都布好了局,自己之前认识的女子,莫有她这般厉害的。 贾氏比起她,只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 青姨娘手段虽狠,虽然能装,又何其小家子气。 便是陆芜蘅,也不过是精明外露罢了。 繁丝夜里值夜愤愤道:“老夫人看着对姑娘你好,却这般不容情,利用了姑娘,好在姑娘你已是成了亲,若是姑娘家,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又哪里说亲去?便是如今,万一被外头嚼了舌头,又如何是好?” 陆芜菱不愿意去说这样的事情,叹口气道:“老夫人也不是没有数的,若真是会传出去,便是和我们结仇了,只是……我虽然知道她心里的苦,却也有些寒心。” 十三岁的庶子,没有成年,不过算是夭折,是不会大办丧事的,也进不了祖坟,自然府里也不会有人戴孝。 程家依旧一片祥和。 虽然说看似祥和的程家后院风波频起,前线的消息倒是利好。 程家军的名头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基本一路东行未遇败绩,频频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罗暮雪在其中尤其表现极为耀眼,一连夺了几次大捷,程朱氏都是及时来告诉她喜讯,并且感慨说:“等到大殿下得登大宝,你家罗将军不知道要升多少级呢!”说着微笑不语,自己也畅想一番以后的好生活。 陆芜菱倒是没有她乐观,她想过最坏的打算。 如果大皇子将来身死名裂,甚或罗暮雪直接战死沙场…… 可能是因为已经经过一次家破人亡,想起来也很平静。 当然,更可能是因为她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不高。 罗暮雪说过,他不会有事,会平安归来。 有时候,陆芜菱也会想起当时失陷在四皇子手里的几天,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如果四皇子被罗暮雪所获,自己会想要如何吗?报此一箭之仇? 因为感觉恍惚不清,倒是没有什么仇恨之感了。 也不知道姐姐和崔家如何了。 甚至有时候陆芜菱还会想到芜桂和霖哥儿,不知道还在那山边的庄子上吗?会不会受到乱军影响呢? 芜桂虽同她没什么感情,霖哥儿还算是个懂事的孩子,毕竟算是弟妹…… 在她这样长日漫漫,胡思乱想的半月里,倒是给罗暮雪又做了一件披风,是用的黑色羊毛毡做的,颇能保暖,打算若是等天气凉了,有人再来送信,便给他捎过去。 之前那件银灰色绉纱缎直缀,倒是给他带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穿。 后来,她甚至在繁丝帮助下做了一双云靴出来,虽然鞋底不是她自己纳的。 罗暮雪和程家每过十日便会派人来送信,陆芜菱便决定先把鞋捎过去。 罗暮雪还给她捎了信来,如今他文笔渐长,字也愈加长进了: “菱儿见字如唔, 一别半月,虽行军甚急,餐风露宿,幸天气尚热,将士皆不以为苦,言胜过边疆苦寒之时多矣。已与太子直隶军残部两度遭遇,皆轻松胜之。 太子部下,缺得力之将,不足畏之。且已损兵甚多,伏诛旦夕事尔,今与殿下,程将军争论者,一说先下京城,再诛南军;一说先引南攻京,坐享其成。一时难决。 银袍甚服身,暑日穿戴极是清凉。 今日见天上鸿雁往来,白云卷舒,偶有所感,不知吾妻千里之外,是否思念之心一如我此时? 暮雪字 ” 陆芜菱未曾想过罗暮雪会真的写这些情话,旁边繁丝看着她,看她读着信,唇角都有些上扬,眼波温柔……繁丝不禁也跟着微笑。 陆芜菱提笔回了信,表达了一下关心,也在结尾提起自己的思念。 和那双云靴一起,交给送信的人。 她仔细又看了看罗暮雪的信,撇开那些思念和报平安的话不提,他对战况形势,说得不多,但也不少,至少是告诉她有两派争论。 只是没说谁持什么观点。 陆芜菱细细思索一番,觉得罗暮雪应该是持前一种观点的。 现在他们出军在外,不比在西北时,什么都便宜,出军在路上,粮草是要不断运去供给的,不是一般的麻烦,很可能没等到四皇子的北伐军攻下京城,他们的粮草便耗尽了。 而且鹤蚌相争,说好了是好,若是不好,很可能是鹤蚌一起夹击你,腹背受敌。 若是等到四皇子打京城时才去搀和,很可能到时候反受其害。 若是等四皇子打下京城,北伐军有城墙可依恃,有京中粮草供给,那就更加不好了。 持后一种观点的,恐怕并不懂军事。 果然,不久以后,大约又过了十来天,便传来他们攻下京城的消息。 他们得了京中长盛王领兵接应,几乎是兵不血刃,拿下来京都。 长盛王虽然早就交了兵权,但在军中声誉之隆,无出其右,现在御林军的统领,便是他的旧部。 大皇子被迎进京城,据说立刻拿下来太子,证明太子确实是挟持帝王,意图不轨,长盛王又拿出圣上早早放在他那里的圣旨,立大皇子为太子。 太子被圈禁,未及多久,圣上驾崩,大皇子继位,明年将为威元元年。 新登基的陛下下诏,令四皇子回京听封,令镇南军回南方,四皇子拒接圣旨。 于是罗暮雪和程果毅一起受命领军南征,程老将军坐镇京师。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南征,罗暮雪为主帅,程果毅为副帅。 之前攻打京师,据说罗暮雪立下了首功,圣上一登基,分封功臣,程老将军得了卫国公的爵位,并授兵部尚书。 罗暮雪竟直接被封了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得到镇远侯爵位,程果毅终于从果毅将军升到了云麾将军,位置却在罗暮雪之下。 朱氏虽然笑着恭喜陆芜菱,陆芜菱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入秋时北伐军已经节节败退,败相分明,到了十月,鄱阳湖南一战,彻底击溃南军,镇南大将军被罗暮雪亲手枭首,四皇子却逃逸不知所踪。 罗暮雪和程果毅领军回朝,这时候,来接程家女眷和陆芜菱的人手也来了。 陆芜菱便回去他们住的宁园,清点整理财物,处置产业,几天后同程家女眷一起出发。 她们在十月底赶到了京城,陆芜菱还是由人护送到了原来的罗府,又是一番清理打扫,好在罗府未被乱军波及,罗暮雪之前刚打下京城时回府里住了半个月,已经是收拾过了,连陆芜菱的首饰细软都不曾有什么损失。 十一月上旬,罗暮雪和程果毅班师回朝,天子大悦,又行封赏。 罗暮雪原有食邑三千户,如今又加了五千户,另有黄金千两,锦缎百匹。陆芜菱得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