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乐幽幽地说:“都说女儿是父亲前生的情人,儿臣这样比喻,并无不当啊。” 皇帝闻言,叹息道:“朕现在对你唯一的心愿,就是尽快为你觅一个佳婿,就算日后父皇不在,也有人照顾你!” 希乐心惊胆战,老头子可别乱点鸳鸯谱,“父皇,你万岁的命,儿臣死一千次您还在呢,不许胡说。” 皇帝轻轻蹙眉,“口没遮拦,要朕看着你死一千次,朕宁愿不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你们这些年轻又岂会懂得?” 皇后刚好走过来,听到父女俩的对话,不由得轻轻责备道:“希乐,不许胡说,今日过节,多欢喜的日子,说的什么不好,偏要把这些话题摆出来,让人听着害怕。” 希乐连忙认错,“是,都是儿臣的错,母后,您陪陪父皇,儿臣要走了。”说罢,她朝皇后打了个眼色。皇后会意,知道她有正经事要做,便道:“听茹公公说你身子不适,那早点回去歇着吧,自从上次之后,你的身体便一直反反复复地小病不断,也该命人好生给你调理一下了。” 皇帝听闻她不舒服,不由得脸色一变,“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啊?不舒服还入宫干什么?那一群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伺候一个人也伺候不好……是不是伤口还疼?朕就知道流那么多血,肯定会留下病根的。哎,都怨朕!” 希乐看着皇帝愧疚的脸,心里也有些难过,她按住他的手道:“父皇,儿臣长大了,总要经历人生,这一次的事情教训儿臣,以后就算多么的不满,多么的难受,也不可伤了自己,教父皇母后担忧。放心吧,儿臣好好的。” 皇帝点点头,眼里一下子便涌上一层雾气,他微微哽咽,“好,好,朕欢喜得很!” 希乐跪下告辞:“父皇,那儿臣出宫了,明日再入宫陪您。” 皇帝拉起她,板起脸喊来青花:“好生伺候你家主子,她要是出什么事情,朕第一个要了你的脑袋!” 青花连忙跪下磕头,“奴婢遵旨!” 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直直射过来,希乐微微抬眸,皇贵妃已经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容,对她点头微笑。希乐浅浅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有些怨恨,即便过了多久,都不会随风而逝。皇贵妃也曾拉拢过希乐,但是当最后发现希乐只忠心太子的时候,她便恨不得除之后快。 希乐对太子点点头,便领着一群人出宫了。太子扶着额头,有些伤神,皇贵妃与希乐的暗涌他自然是瞧见的,是他连累了皇妹! 许将军早就在宫外等候,见希乐出来,他连忙迎了上来。许将军今年已经五十多,黄铜色的脸上写着饱经风霜,只是一双眼睛十分锐利,他穿着淡青色锦服便装,行动步步生风,可见老当益壮,他上前拱手:“臣参见公主!” 希乐道:“许将军不必多礼,情况如何?” 许将军道:“遍寻不获!” 希乐蹙眉,沉思了一下,“唯今之计,只有找无隐楼了。不知道可人找到蓝侍卫没有。” 许将军知道无隐楼。也知道无隐楼的门主正是蓝傲,他道:“没错,若是蓝侍卫出马,断没有摆不平的。” 希乐回身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城,压低声音道:“此地不宜谈话,回府细谈吧!” 许将军点点头,翻身上马,看着希乐上了马车,这才策马在前面开路。 刚回到公主府,便见可人疾步而回,她跃上马车,低声道:“傲少不在!” 希乐蹙眉,“又不在?每逢月圆这几天,他便会失踪,这样吧,本宫去一趟冬宁楼,冬宁楼是无隐楼消息交换点,可人,你跟本宫去一趟。” “冬宁楼是妓院!”一同坐在马车里的青花急忙道。 希乐微微一笑,“本宫又不是第一次去妓院,有何要紧的?” “要不要奴婢们陪同?”惜春问道。 希乐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月华满地的街道,淡淡地道:“又不是出游,不需要这么多人跟着了。许将军,你带几个人在门口接应本宫,以防不测。” “是!”许将军威风凛凛,在马背上拱手道。 惜春香旋等人纷纷下了车,拥着希乐和可人进去换了一身男装出来,她们站在石阶下看着希乐上了马车再缓缓放下帘子,惜春对车把式道:“好生赶车!” 车把式一笑,“放心吧,惜春姑娘,老头子也不是第一天赶夜路了。”说罢,他扬起马鞭,鞭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在马背上,马儿撒蹄飞奔而去。 许将军带着几名士兵随后赶上,士兵们衣衫飘飞,月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如此静谧,如此安宁。 冬宁楼今晚比较冷清,当然,不止冬宁楼冷清,整个酒肆一街都冷清淡薄,今夜中秋团圆,靖国的人又喜好赏月,所以无论浪荡子或者是商贾贵胄,都留在家中赏月吃饼。只有些未曾成家的文人骚客来妓院找相好,琴声疏落,歌声袅袅,门前迎客的龟公懒洋洋地倚门而立,嘴里嚼着槟榔,唱着不成调的小曲,自娱自乐。 一见有马车来到,龟公连忙上前行礼,然后蹲下身子让希乐和可人当下马石,“好生下车,小心地滑,喲,两位公子好生俊俏啊,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 希乐微微蹙眉,她跃下地,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龟公的手背上,轻声道:“不必如此,大家都是人!”希乐虽然来古代已久,也对这些尊卑习以为常,但看到有人如此轻贱自己的尊严,心里还是难受得要紧。而很多贵族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总会做伤害别人尊严的事情,例如踩着别人的背下马,把人踏于脚下,那种荣耀是否就无以伦比? 龟公微微一愣,眼里有些感动,但瞬间恢复世故圆滑的一面,道了句谢然后领着希乐进去了。 老鸨静静地依偎在楼梯扶手上,只有在这清冷的夜晚,她才能恢复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