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注视着并且只注视着她的脸庞,半响,她这才哑着嗓子说道:“这是最后一次。w61p.com我欠她的生养之恩,我欠她的姐妹之情……”慕初晴的目光缓缓划过面前的两个人,“对不起,要靠你帮我还。但这,会是最后一次。” “我不介意是不是最后一次。”王恂忽然轻声说道,站起身来在她面颊上啄了一口,“女婿就是半子,我感谢伯母把你养大,感谢你现在为我怀着这个孩子,没有她就没有你,所以我心甘情愿。” 慕初晴低了头,有时候她只能说,对着一个像王恂这样的男人,她总觉得,多说什么反而是一种错,也反而成为了对他感情的侮辱。 所以她将这一刻的心情铭记于心,多余的话,她不打算再说。 *** 通灵是一件步骤很繁琐的事情。 王恂将他们几个人关在了命案发生的房间里---实际上警察已经对这个房子进行了彻底的,地毯式的搜索。 当然,以人间的手段,他们几乎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发现---血迹,头发之类倒是不少,但是没有属于“不该在这间屋子里进出的对象”的。 但是王恂一进入这个屋子,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手机。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没有绿光。 根据警方的验证,那位男子的确是在这个屋子里死的,依照灵魂喜欢徘徊在死亡地点的惯例来说,死灵原本应该在此地反复徘徊才对---尤其是,如果按照他和慕初晴的推断,那人死了可能才一天,最多不超过两天,头七之前,都不该离开死亡地。 王恂的脸色渐渐沉重下来,他拿着手机晃遍了整个房子,慕初晴也看出了不对:“没有绿点。这个房间很干净。” “不该干净的干净。”王恂低声说道,“让你想到了哪里?” 两个人对视一眼,以他们的默契,知道对方想到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万世保险。 那个地方也是一样的干净。 出奇的干净,什么魂灵都没有,植物长得格外茂盛,但进入的人,都会被吸取一定的生命力。 慕初晴旋即沉吟了一下----如果灵魂不在这里,那么是不是就说,这一次的通灵,实际上是没法被完成的,注定失败了的? 她这会儿倒是不在乎这个事情是否失败,她更在乎的是,王恂应该不用为此付出代价了。 忽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明知或许桑敏和燕桐会为此不依不饶,但她却依旧觉得,这个结果很好。 王恂瞥了她一眼,暗暗摇了摇头。 回到桑敏和燕桐面前,对上他们焦灼带着问询之意的眼光,王恂轻轻摇了摇头:“抱歉,他不在这里。” 燕桐到底年纪小,忍不住的往四周看了一看,抖了一抖扑进她妈妈怀里不说话了,桑敏却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当下笑的愈发冷:“说一句不在这里就算了?学神棍也得像个样子吧?拿个板砖晃一圈告诉我们不在这里,哼。” 王恂沉下了脸,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只要他头七未过,没有投胎,不管他现在在哪里,是被拘禁还是被摄魂,我都有办法让他吐露实情。” 桑敏听着他话语里似有嘶嘶阴森之意,当下以她的性情竟也抖了一抖,咬牙壮胆道:“那你倒是做啊!反正我老公若是不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你别想骗我!” 王恂点了点头,去厨房拿了一个碗来,倒了一碗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点粉末,溶解进了水里。 接着他从梳子上头找到了一根很短的头发----燕桐和桑敏都是长头发,这根粗短的头发属于谁,不需要询问了。 将头发放进了水里,瞬间冒出滋滋滋的声音---显然这不是溶解,而是那种粉末的功效。 王恂将手指伸进水中,轻轻搅拌,那原本只是暗黄色的水渐渐显出一种像是极深沉的黑色,像是无底深渊一般的轻轻泛起了泡泡,王恂冲着显然已经看呆住了的燕桐伸出了手:“滴血。” 燕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一缩。 到了这时候,哪里还荣得了她退缩?王恂劈手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惊天动地一般的惨叫声中划开了她的手指----鲜血,一滴一滴的掉入了碗中。 那碗中的水瞬间沸腾起来。 真的像是被火煎着一样的冒起了泡泡,王恂口中念念有词,中间看了一眼燕桐和桑敏,冷冷说了一句话:“呼唤死者的名字。” 反正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眼看着不管他是神棍还是天师,这都像是煞有介事,桑敏这会儿反而是镇定了下来,不管在一旁边瑟瑟发抖看着自己只被割破了一个小点儿的手指颤抖个不停的燕桐,她大声的喊着那离去之人的性命“燕林山……燕林山……燕林山……” 声音凄厉的响彻室内,喊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桑敏觉得那个小伙子面色也苍白起来,她欲要住嘴下断言说他是个“神棍”的时候,忽然原本在后头发抖的燕桐尖叫了一声,竟像是连滚带爬的,手足并用的往后拼命逃开,连自己的后背抵在了墙壁上也不停的挣扎。 桑敏只觉得背后发凉---她一转脸,自己也是被吓得差一点昏倒过去,她的脖子边上,赫然贴着一张苍白的,死人的脸孔! 不是别人,正是她那死去的丈夫,她叫魂的对象,新死不久的燕林山! 而那个小伙子,竟然真的招出了他的魂魄! 桑敏的喉咙里发出了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尖叫----那死人脸却贴着她不动,像是跗骨之俎一样的如影随形。 桑敏叫着叫着,头一歪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反而是慕初晴,虽然也在发着抖,感觉四周阴风阵阵,但握着王恂的手,她心中却只觉得,这一幕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被吓到的亲们:我是在凌晨4点写的。 然后……我一边写一边转头…… 作者痛哭流涕。 ☆、49招魂(02) 感觉到身边的女子近乎于本能的往他身边贴紧的更近了一点,王恂搂了一把她的腰,投过去一个询问着“不要紧吧”这样意思的眼色。 慕初晴摇了摇头。 桑敏这会儿已经在墙角晕了,倒是燕桐虽然抖的厉害两股战战却还清醒着,而他们面前的残魂,灵体破碎,满身伤痕。 灵体的情况,近乎于透明的模样,说明了这个男人在死后,还受了人的驱役或者折磨,这才会导致魂体都几近破碎,这会儿王恂看着他的状况就知道,这人必定是落在了精擅驱鬼拘魂者的手中。 王恂这时候作为在场人的核心不得不咳嗽了一声沉声开口,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只是冷冷的看着燕桐:“是不是你父亲,作为女儿你应该有自己的方法搞清楚。魂我已经拘来了,时间不多,该问该说的,都在这里分说明白吧,最后一面,莫要以后再后悔。” 燕桐抖了一抖,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点。 那灵体嘴里发出“嗬嗬”连声,竟是颤抖了好几下,有着想要往前扑过去的样子,这动作吓的燕桐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便是燕林山生前,她尚且不敢直面这个暴戾的父亲,这会儿她就算再想知道真相,活生生面对鬼魂的事实,却依旧让她这会儿做足了心理建设依旧是害怕的魂飞魄散。 王恂暗中摇头:这两母女,跟慕初晴的性子真是一点不像! 闹着吵着以为拘魂是看西洋景的也是她们,这会儿吓得什么正事都办不了,看样子还后悔的不得了的也是这两人。倘若不是拘魂其中行这“喊魂”一事的必须要是骨肉血亲,他才不会让这两母女搀和其中呢。 反而是慕初晴,这会儿微微蹙起了眉头,摇了摇头轻声对燕桐解了一句:“不要怕,他好像……并不是要伤害你。” 这话事出有因。燕林山虽然死相极惨,这会儿满身都是血窟窿,一只眼珠子还挂在外头,但他伸出手的样子,却好像只是想要碰触到燕桐,却并不是想要伤害她。 慕初晴看出来了,燕桐却依旧惊惧,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直视那半空中几近透明的人形,而那鬼魂被王恂定在当地,半分不得寸进,挣扎了半天最后只好颓然垂下了手。 半响,瞧着有王恂在,镇压着那东西它的确是伤不到自己,过了好久,燕桐终于是慢慢定下了神来。 她咬牙试探着,垂着眼睛喊了两声:“爸爸?爸爸?是你么?” 鬼魂“嗬嗬”的点头,无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执着的叫人心里发寒。 燕桐眼里终于掉下了眼泪来。 “爸爸,”她渐渐不是再那么害怕,便咬着牙看向了那人,用了很久才从那青紫肿胀血糊糊的脸上分辨出了属于亲人的轮廓,“爸爸,到底是谁害了你?谁连你死了还不放过你?你到底跟谁结了仇……爸爸,你告诉我,只要可以,我一定为你报仇!” 半空中的燕林山却只是拼命的摇头。 他们那边在一问一答,慕初晴瞧着这一幕却不大理解,为防打搅了这最后一次相见,她凑到王恂耳边低声问他:“他不能开口说话么?” 王恂忽然低低咳嗽了一声,耳朵尖似乎也隐隐泛红,慕初晴正觉奇异之间,王恂已经略带抱歉的摊了摊手:“他的三魂七魄早就被折磨的不全了。我就是再厉害,如今能拘来的,只不过是两魂三魄而已。大部分记忆虽然还在,但是总有些功能不太完全的,现在看他的样子,这开口说话,却是不能的了。”慕初晴脸上刚露出了一点儿恻然,王恂察言观色便叹息着续道,“说实话,幕后那人手段着实狠戾,这人半点儿异能都没有,对那幕后主使理当也是没有妨碍的,却落到这么一个结果……我还是觉得,有点儿过了。” 慕初晴只是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若说她不讨厌这个继父,那是假的。 从小到大一直被这个男人用看“拖油瓶”和“小杂种”或者“吃干饭”的眼光对待,即使的确有那么几年吃的是他家的米饭,她原本应该感恩戴德才对,但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早就已经把这些可能有的感念,一点一点的全部磨光了。 没有父女之情。她偷偷的也诅咒过这个男人去死,甚至于若要归根结底,从她决定去万世为她妈妈投保的时候,她大约就已经想到过了这个结果。 只是看着这男人死后还要受折磨,如此凄惨可怜的样子,她心里却也没有多少快意。 那边燕林山不停的摇头,燕桐和他对话了片刻,这时候却已经问到了关键的问题:“爸爸,不是王舜杀的你,对不对?杀你的人另有其人,是不是?” 燕林山呆了一呆。 显然他这会儿还在想着王舜是谁---燕桐便解释道:“王舜就是那天和我们一起来看你,又踢了你一脚的人。” 燕林山脸上就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他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颤抖起来,接着便不再摇头点头了。 “爸爸,不是王舜对不对?不是他的话你就摇摇头,是他的话你就点点头,女儿求你了……”燕桐带着哭腔这么催问道。 燕林山似乎在犹豫。 燕桐一颗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的七上八下,最后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爸爸,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你啊,女儿怎么能让你死不瞑目呢,爸爸,咱们不能冤枉了好人,又枉纵了真凶啊!你告诉我真相啊!” 她越说眼泪掉的越凶,但慕初晴却看出来了---后面的不过是借口,燕桐所求,不过是一个能停止让她内心继续为感□情煎熬下去的答案罢了。 燕林山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忽然重重的上下点了点头,又点了点,最后竟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头起来。 燕桐抱着脑袋不敢置信的尖叫。 谁也没发现,原本缩在墙角吓昏了过去的桑敏这时候已经醒了,瞧着燕林山的动作,弄明白了他的答案,桑敏终于冷冷的笑了一笑,阴鸷的看了一眼牵着手,感情似乎很好的女儿和王恂:“好,现在真正的答案出来了。杀人的人就该偿命……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慕初晴也是呆了一呆。 王恂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伯母,你真的太武断了。” 他走上前一步,在众人各异的目光里,手掌之中隐隐泛出了金色的光芒---这一双手精准无比的卡住了魂魄的脖子,高挑的青年很简单的就把这缕破碎的魂魄攥在了手里,提的他狼狈不堪的双脚离了地。 “我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这样的男人,也能算一个好父亲。不是个好丈夫,但至少是个好爸爸。好,你怕你女儿为了给你报仇而做傻事,所以连自己的真实死法都不敢告诉她,这不要紧。但你想冤枉我的哥哥却是找错了人!你现在感受到了我的力量,和那个拘禁你的人比起来,到底谁强谁弱?你的女儿现在就在我面前,我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容易,若她和我作对,为了替你报仇送掉了小命,到那时候你可会后悔,今日栽赃到我哥哥头上的决定?”王恂慢条斯理的说着威胁的话,手中越来越紧,金光越来越盛,眼看那条残魂的颜色也越来越淡,不停的颤抖着竟像是要就此消失掉的模样。 但听他说完这一番,那男人竟也顿住了,桑敏疯了一样要扑上来拍打王恂逼着他放手,王恂顺手一带就让她闪到了一边,等到王恂终于松开了燕林山的时候,他通体已经几近透明,但脸上的狠戾之色却渐渐淡去,只余下了一片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