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在身上。525txt.com 此时正是北京最难熬的季节,还未真正入冬,开放供暖系统有点早,到了晚上室内室外几乎一个温度。 程睿敏十分安静,任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没有任何动作。 谭斌以为他睡着了,担心两人在四面透风的客厅里双双感冒,只能狠心推推他:“睿敏,起来。” 他那张两米宽的king size,到底要比地毯上舒服。 她在浴室洗涮完毕,扔掉浴巾钻进温暖的鸭绒被,满足地叹息一声。 程睿敏已经朦胧欲睡,迷迷糊糊地搂着她叮嘱:“盖好,别着凉了。” 谭斌枕在他的手臂上,“睿敏。”她拨着他的睫毛。 “嗯?”他努力想撑起困倦的眼皮。 “问你件事。” “说吧。”他心不在焉,已经神游物外。 “严谨说,你十六岁的时候,就没有家了,是什么意思?” 程睿敏一下睁开眼睛,睡意跑得无影无踪:“他都跟你胡说些什么?” “你甭管他说什么,你先解释解释这段话。” 程睿敏终于撑起身体,认真地端详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干嘛要知道?” “我想知道,我当然要知道。”谭斌固执地望着他。 “给个理由。” “你是我的人,过去现在将来,都是我的。”谭斌把手按在他的心口,象美国总统就职宣誓一样郑重。 程睿敏看着她笑出来,“要不要盖个戳验明正身?” “咦,提醒我了。明天就刻枚章盖这儿。”谭斌笑靥如花,手挪到他身上肉最多的地方,“上书十六个字:私家专有,非礼勿摸;一定要摸,付费即可。下注:美金一百元起。” 话音未落,她的肩头被人狠咬了一口,忍不住啊一声尖叫。 程睿敏躺回去,无辜地阖起双眼,“ 睡觉。” 谭斌努力侧过头,臂膀上果然一圈红红的牙印,象一个椭圆的橡皮章。 她气得翻身上去,抓住他的手臂按在头顶的床架上,变成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程睿敏含笑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谭斌将床头台灯的插线绕在他手腕上,“你说不说?”见他一脸坏笑,又瞪着他补充,“你甭想歪了,这不是在演本能。” 他笑得浑身发颤,“来吧来吧,我甘愿承受。” 谭斌没辙:“真不说?”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她撅起嘴,躺到一边不再说话。 程睿敏的笑容却渐渐收敛,侧过头若有所思地注视她:“你就这么好奇?” “我不是好奇。”谭斌抚摸他的脸颊,“我就想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严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难受得不行。” 她十六岁时,还天天赖床,每天都要母亲叫上三遍才肯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换衣服上学,很多时候连头发都是母亲帮着梳理的。 程睿敏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天花板,很久没有说话。 “生气了?” “上一辈的事,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故事。”他说得言简意赅,声色平淡:“我妈和我爸的婚姻,就带着那时候的特色。你知道,我外公曾是s大的教授,我爸家里却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他们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我印象里两人就不怎么说话。后来我妈开始驻外,我爸忙得天天见不到人,索性把我送到外公那儿。” 谭斌拖过他的手,安抚地放在自己胸前,“那时候你有多大?” “记不清了,大概六七岁吧。反正等我回了北京,他们就开始折腾离婚,一折腾三年。”他笑得有点讥讽,“当时不比现在,离婚是件挺大的事,单位天天做工作, 外公也专程赶到北京,希望等我高考完再说。我妈跟他说:她死都要离,最后终于离了。” 谭斌睁大眼睛,却没敢出声。这个故事,和她私下猜测的版本不太一样。 “我当时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两个好好的成人,怎么会互相憎恨成那个样子?外公去世后,没人再管我,我开始逃学、打架,成绩一落千丈。” 听到这里谭斌笑了,举起他的手对着灯光,“你跟人打架?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今儿严谨说起,我就吓了一跳。看看这手指,柔如春葱,居然还能拍人黑砖,啧啧啧……” 她是故意岔开话题,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因为不忍看到他眉间的郁结。 程睿敏又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做出一付狰狞的表情,“你想试试?” 谭斌侧头躲开,伏在他赤裸的胸口调笑:“平时看你挺瘦的,想不到还有胸肌。”再按按腹部,言若有憾,“什么时候你能把腹肌练出来呢?” 程睿敏说:“你眼神儿不好吧?我有腹肌,还是六块。” 谭斌仔细摸了摸,点头,“嗯,有,不过它们比较低调,相当地淡薄名利。” 程睿敏啼笑皆非,用力把她推到一边。 谭斌笑得要岔气。 那故事的后半段情节,非常象电视中的闹剧,不过程睿敏说的很平静。 父母离婚后,迫于舆论,母亲不得不辞去公职只身出国,除了逢年过节寄钱寄礼物给他,再没有回来过。 父亲很快再婚,后母只比他大十多岁。他心里非常失衡,在学校里的表现愈加出格,成绩越滑越低。 和严谨打架,进医院缝针清理完伤口,家长被通知去派出所领人。 就在派出所门口,一向脾气暴躁的父亲指着他骂:“你丢尽我们老程家的脸,跟你妈一样,上不得台面的胚子!” 十六岁的程睿敏反唇相讥:“那也比你一肚子男盗女娼强。” 父亲气得暴跳如雷,一巴掌把他扇在地上,“你给我滚,我没你这儿子!” 程睿敏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带着伤在外面流落三天,才被干妈领回去。 等他想家的时候,站在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却发现大门的锁芯已被换掉。 “那天晚上下大雨,头顶一个雷接一个雷劈下来。”程睿敏撑着头微笑,“就象电影里的倒霉主角,我站在公交车站等末班车,左等右等也不见车,看看表知道还是错过了,冒雨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学校。从那以后落个毛病,每次开门都要反复确认,特别害怕钥匙插进去,却打不开门那感觉。” 谭斌突然想起,他被迫离开mpl时,可不是又经历过相似的一幕。心中一酸,忍不住抱紧他的手臂。 程睿敏揉揉她的头发,似乎明白她想什么,“那个年纪气性真大,开始是赌气,后来是没有台阶下,我再没有回过家,我们父子俩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年。” “你一直住在你干妈家?” “不是。”他摇头,“高中大学住宿舍,后来在外面租房子。你可能想不到,高中时是后母每个月去学校看我,送钱送衣服送吃的,我那时特别不懂事,简直是恶毒,一边冷言冷语地嘲讽她,一边熬不住嘴馋吃她带来的东西。她常被我气得当场掉眼泪。” 谭斌噗哧笑,“真想象不出你恶毒起来什么样。要说你后妈,也真够坚强的。” “是,我问她,图什么呢?她说,你爸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又不肯服软,我不想你们父子两个将来后悔。高中三年,我跟她的关系反而是最亲近的。不过幸亏和我爸赌着口气,成绩又上去了。” 谭斌咧咧嘴:“瞧你一付优秀青年的模样,没想到从小是个问题少年。” 她更没有想到,严谨那句话,竟是真的。六七岁就缺少母亲关注的孩子,早熟,对感情没有自信,索求也必然比常人强烈。 这样的环境下,他居然没有长成歪脖儿树,实在是个奇迹。 她含住他的指尖,轻轻啃着,一时没有出声。 他打个呵欠,翻身抱住她,口齿不清地咕哝:“好奇心满足了?……真是女人……睡吧睡吧……” 夜深了,程睿敏已经睡熟,呼吸清浅,伴着胸口轻微的起伏。 谭斌却有严重的换床症,一直无法入睡。 她睁着眼睛,借着窗帘空隙透进的微光,打量着他的浓眉长睫,睡梦中带点孩子气的表情。 身边就有出自离异家庭的同事,坚韧而能干,但是比起双亲俱全的孩子,为人处事上多少还是有点区别。 最明显的一点,是他们对外界伤害过分敏感的自我防卫意识,没想到程睿敏也是其中一员。 她找到他的手,脸贴上去,颇有点不堪重负的忐忑。 清晨程睿敏先醒了,是被冻醒的。 谭斌背对着他蜷在一侧,长发散落枕上,睡得好不香甜。也许是独睡习惯了,她一个人斜着占据了半张床,大半条被子都被卷在身下。 程睿敏试着拉一拉,被子纹丝不动。 他笑笑,索性轻手轻脚地起身,心想以后这还真是个问题,幸亏他的床够大。 走出卧室下楼,他在客厅找到谭斌的手包,把两枚家门钥匙,挂在她的钥匙串上。 又给钟点工留个字条,提醒她去储藏室找两床单人被出来。 望着那行字,他连连摇头,脸上的笑容却像涟漪一般,不自觉地渐渐扩散。 第 65 章 那晚之后,两人见面基本在程睿敏的家里。 如果没有应酬,他习惯把工作带回家,边工作边等谭斌下班,晚饭也通常在家里解决。 他的钟点工手艺相当不错,做一手极好的家常菜。 不过稍微留意,谭斌就发现他的口味偏向清淡的潮州风味,而她喜欢比较厚重的味道。 幸好大部分时间工作结束,往往只有夜宵可吃,这才得了机会逐渐适应。 她也取了几套衣服放在程睿敏的住处,避免次日上班,再挂着一夜未归的幌子。 在衣帽间里,她注意到一件事。和她一样,衣架上罕见休闲服饰,基本上都是上班穿的衣服。那一列男式正装, 几乎全是登喜路。 比起流行的boss和阿玛尼,他好象更加偏爱这个极具英伦风格的牌子。 程睿敏解释说,外公当年有套旧衣服,就是登喜路,幼时令他印象深刻,所以成年后一直情有独钟。 实际上登喜路是个很难讨好的品牌,对穿着者的形象和气质有着微妙和苛刻的要求。 不过他穿起来确实好看,那种低调之中的奢华和优雅,被演绎得恰到好处。 拉开抽屉,里面一格一格存着领带和皮带。有些尚未拆封的,仅看包装,不象是购自国内。 谭斌心一动,找个机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他:“那些领带,都是国外出差时买的吗?” 程睿敏从电脑屏幕前抬头,想了想说:“有些是。” “其他的呢?” “不少是别人送的。” 谭斌挤过去坐在他腿上:“女朋友?” “怎么这么大酸味?”程睿敏捏捏她的脸蛋,眼睛却依然盯着屏幕,“你也会吃醋?” “我还会吃人呢。”谭斌没好气,说得言不由衷,“就觉得你这家伙吧,清白得有点过份。老实说,世事反常即为妖。” “妖?”程睿敏只听到最后一个字,仰起头笑,“妖精还是妖怪?” “这俩有区别吗?” “当然不一样。我比较喜欢妖精,呃,草木狐蛇都不错。” “最好还是蜘蛛精对吧?” “对呀,因为可以七个兼收并蓄。” 谭斌“呸”一声,发觉又被他牵着鼻子转移了话题,于是正色道:“严肃点儿,问你正事儿呢!” 程睿敏微笑:“不是都交待过了吗?以前的女友,分手已经半年。” “切,现在还带着人家送的领带,还r,酸死了知道不?” 他转头望着她,几乎是笑不可抑。 “笑什么笑什么?心虚了是不是?” 他终于笑出声,“原来你拐弯抹角惦记的是那条。那是我妈送的好不好?” “呃……”谭斌脸红一下,还是强词夺理,“那你干嘛误导我?” 他掐着她的腰,身下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来,说说,你和老余又是怎么回事儿?” “tony?那是他单恋,关我什么事?” “单恋?哎哟,瞧瞧你俩的名字,一个tony,一个cherie,英国第一夫妇,多般配啊!” 谭斌恼羞成怒,用力掐他一把,“早跟你说了,是巧合!” 程睿敏目的达到,忍着疼轻笑,“那就别老大说老二了,去,帮我做杯咖啡。” 谭斌悻悻地起身,“想得美,十六点以后不许再喝咖啡。” 程睿敏的注意力,已经迅速转回自己的工作中去,没再顾上和她斗嘴。 谭斌靠在房门上,望着他的背影静静站一会儿,忽然发觉这个场景极其熟悉。 当初沈培作画的时候,也是这样旁若无人的状态。 她嘴角微沉,神色不觉变得黯然,低头离开书房,下楼泡了一杯普洱茶放他手边,自己怏怏地上床睡觉。 不同的只是她。 在沈培面前,她总想尽力做得完美,最终却发现彻底高估了自己。而在程睿敏面前,她并没有想过刻意掩饰。 半梦半醒的光景,听到耳边窸窣作响,床垫微微颤动,知道是程睿敏结束工作回了卧室。 他的作息,通常要比她晚两个小时,真正上床的时间,往往已过凌晨两点。 她翻过身,双臂绕过腰部抱住他,脸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他不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静静享受这片刻温存。 “什么时候你能有几天空闲?” 谭斌问。 “做什么?” “咱们去澳洲过个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