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嫂子是怎么认识的？”陈世襄对顾瑾问道。 “你嫂子？” “就是陈书云，她是我表哥的女朋友。” “噢，她是杂志社的，我是开书店的，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顾瑾解释了几句，随即追问： “怎么了，她有什么问题吗？” 陈世襄摇头。 “我不知道，但你和她相处的时候要注意些，尤其是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千万不要让她看出端倪来。 “有些事情她或许看不出来，但她一旦告诉我表哥，我表哥很可能会察觉到不对。” 面对表哥这样的人，什么样的谨慎都是必要的。 顾瑾认真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缺乏经验，面对很多事情，选择的做法都不够成熟，虽然面前的陈世襄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 但想到陈世襄是潜伏在敌营，身边环绕的都是敌人；想到自己上次在陈世襄身后连开六枪都没有伤得了他；想到陈世襄潜伏进自己房间，家里的那些守卫却一点都没察觉…… 她就很清楚，自己跟对方之间，应该是存在很大差距的。在这些事上，听对方的，总比自己瞎摸索要好。 “还有，以后我们的联络方式得改一改了，我若有什么事，以后会直接来这里找你，你若有什么事找我……”陈世襄想了想，自己来找顾瑾有合适的理由，但顾瑾可没有理由去找自己。 “这样，你以后要是有事找我，就以给我送书的名义去找我，就《福尔摩斯》吧。如果不是急事，就等我来找你时再说，你找我的次数越少越好。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表面上的关系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而且为了方便以后联系，我们表面上的关系也得改善。” 陈世襄皱眉思索一阵，继而说道： “正好我这次来找你，是特务处有事情需要我要向你打听。等会儿我离开这里，会告诉别人你没给我好脸色。 “等到下午，或者晚上，你找机会把阿威和阿福支走，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走。 “到时我让特务处的人配合我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这样你对莪的态度，就有理由改变了。 “届时我还是以你追求者的身份在你身边，你就不断拒绝，表示只愿意和我做普通朋友。 “这样以后即使你主动来找我，也不会显得突兀。” 顾瑾安静听着陈世襄的话，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点点头，表示自己在专心听着。 “听明白了吗？”见顾瑾一直不说话，陈世襄有点担心。 不过陈世襄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或许忘了对方是一个学霸。 “明白。”顾瑾认真点头，将陈世襄说得重复了一遍。 “那行，就这样……对了，你帮我想一想上海有哪些有钱的人家姓冯，尤其是家里有一個姓王的管家的，也有可能是叫方叔。 “这是特务处在处理的事，这人应该是一个汉奸。你平时接触的有钱人比较多，这方面你应该比较了解。” “最了解这方面的应该是祥叔，我可以问他吗？”顾瑾询问。 “他可靠吗？” “你上次托我爸爸办理的事，就是祥叔去办的。” “那可以，不过你要想好用什么理由，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有人在打听姓冯的人。” “好，放心，祥叔对上海大大小小的商人都很了解，只要有这么一个人，他肯定知道。” “那行，这事就拜托你了。不过这事你不要在电话里说，以防被人偷听。”陈世襄最后又叮嘱了一句。 如今的电话都需要人转接，而转接员是能听到通话内容的。 顾瑾点头表示明白。 “行，就这样，我先走了……对了，那个安德烈，让你父亲把他送走，不要让他回上海了。” 顾瑾眨了眨眼，脆声道：“可他已经被祥叔埋了。” 陈世襄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 “埋了就埋了吧。”他说了这么一句，心里的另一句话没说出来——正好永绝后患。 陈世襄没有察觉，他的心似乎正在渐渐变得麻木。 他说完就起身，刚起身往外迈了一部步，忽又想起什么，转身回来，伸手拿起桌上的玫瑰。 “险些忘了我现在是被顾小姐狠狠拒绝了的追求者。”对顾瑾笑了笑，陈世襄不再久留，拿着玫瑰朝外面走去。 “唉，花还是没能送出去！” 阿威看着陈世襄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替陈先生可惜，陈先生其实还挺不错的。他抽着又一支哈德门，内心不断感慨。 有阿威阿福在门口看着，陈世襄没直接朝咖啡馆走去，而是沿着霞飞路离去。 没有多久，申贵祥和于少辉追了上来。 “事情怎么样？”申贵祥上来就问。 “花都还在这里，你说怎么样？！”陈世襄没好气地送了申贵祥一个白眼。 见有一对情侣朝这边走来，陈世襄两步甩开两人，迎面朝情侣走了上去。 “这位先生，给这位小姐买支花吧！ “这位小姐这么漂亮，也只有玫瑰花才配得上。我的玫瑰花可好了，那些先生都争着给自己的女伴买，只剩这一支了！”陈世襄用真诚的目光看着男子。 男子看着玫瑰花，不由挠了挠头，不知所措。 最终，玫瑰到了女孩手里，陈世襄则将钱揣进了兜里。 “陈队长，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太屈才了。”申贵祥跑上前，对陈世襄竖起一根大拇指。 陈世襄一把拍掉他的手，“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咱找个地方，想想办法。顾小姐今天不帮我，不代表她明天也不帮我，我已经有一个完美的计划了，需要你们帮我实施。” 新安里小巷子的馄饨铺里，申贵祥刚刚听了陈世襄的完美计划，陷入了沉默，接着，他伸手去摸陈世襄的额头。 “干嘛！你这个副队长不要没大没小的！”陈世襄拍掉申贵祥的爪子，并瞪了他一眼，厉声呵斥。 申贵祥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偷听自己三人的对话，方才悄咪咪说道： “你疯了吧，那可是顾义甫的女儿！ “你让我们故意去调戏他，然后你去英雄救美！ “且不说这么低端的计谋会不会被看破，就说你难道就不怕顾义甫的报复吗？ “顾义甫可就这一个女儿，听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你不怕顾义甫的报复，我还怕呢！” 申贵祥这小子明显就是又怂了，陈世襄鄙夷地了看他一眼。 “你怕个啥，你当你身上这身皮是白穿的吗，你以为是个人就敢报复我们？而且又不是让你们真去调戏人家，做做样子就行！” 申贵祥摇头，他不傻，他觉得陈世襄这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这是为了方便他自己追求人家。 这小子明显是正路走不通，就想走歪路。 “那可是顾义甫啊！当年为了他老婆杀得人家鸡犬不留！调戏他女儿，这只怕连祖坟里的骨头都得被挖出来当柴火烧了！” “行了行了，少废话，这是命令！你个小小的副队长哪来这么多的意见！”陈世襄不跟他啰嗦，申贵祥这苍蝇胆子，不跟他来硬的，他能为这事耗到明年去。 “那要不换个人吧？我这英俊潇洒的，看着也不像流氓啊。”申贵祥尝试改变路线。 “得了吧，就你这张再拉长一点，就跟山羊没区别的脸，生下来就是危害社会的。” “……” …… 夜晚，霞飞路灯火通明，顾瑾正给书屋大门落锁，阿威和阿福不知去了哪里。 顾瑾锁完门，正转身准备离开，不远处却走来几个醉醺醺，一身酒气的短衫汉子，为首的一个长着一张山羊脸，老远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山羊脸见着顾瑾，眼睛一亮，脸上当即露出猥琐的笑容。 “兄弟们，这小妞不错啊！”山羊脸指着相隔不远的顾瑾说道。 顾瑾看着面前这些人，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把手伸进了手提袋里，手指接触到冰凉的枪身，顾瑾才猛然想起什么。 陈世襄说要配合他演一出戏来着…… 可面前这些人……顾瑾有些迟疑，她感觉面前这些人不像是演的。 那个为首的山羊脸，看着自己的眼睛都在冒绿光，配合着脸上那猥琐的笑容，更是让人感到恶心至极。 “小妹，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陪哥哥我去喝一杯怎么样呀？”山羊脸打着嗝，满口酒臭味，摇摇晃晃地朝顾瑾走来。 顾瑾皱着眉头，这还隔着两三米，她都被熏着了。 “这小妹还挺没礼貌，我说话她居然不理我！”山羊脸似乎有些恼，迈着大步，伸手就朝顾瑾抓来。 顾瑾像是被吓傻一般站在原地，内心却着实期待盼世襄赶紧出现。 这浓厚的酒臭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嘿，干嘛呢！”陈世襄不知合时出现在顾瑾身后，一把捏住山羊脸的手，满脸的正气。 “小子你——” “王八蛋，大街上调戏我女朋友，我看你是厕纸捂了腚，瞎了狗眼！”陈世襄一脚将山羊脸给踢翻在地，上去就哐哐补了两拳。 其他人见状一举冲上来，陈世襄连闪代打，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人打翻在地。 山羊脸不知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正一脸痛苦地揉着自己的眼眶。 “你玩真——”话还出口，申贵祥感觉自己似乎飞了起来，然后梆一下撞在了不知谁的身上，一下子只感觉浑身上下哪都疼。 “还不滚？！”陈世襄正气十足地大喝出声。 周围围观的群众大声喝彩，有洋人高声喊起了“supreme man”，甚至远处似乎有巡捕的警哨声响了起来。 陈世襄见状不再久留，一把拉起顾瑾，挤出围观看戏的人群，消失在大街上。 “妈的，又是哪个小赤佬，大晚上的在老子的辖区闹事？！当老子这个铁棍小孟尝不存在是吗！！” 包力带人赶到三味书屋外，见闹事之人早已消失不见，不由满脸的不爽。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三味书屋闹事，是嫌弃黄浦江里的鱼都不够肥么！ 最近在他辖区闹事的人，似乎都变聪明了，老是打一枪就跑，抓不到人的包力格外不爽。 “妈的，算你跑得快，不然非要让你知道老子为什么叫包铁棍！” 包力拎着一根铁棍，四处环视一圈，没见着什么可疑之人，只能骂骂咧咧地带着巡捕离开。 ps：下一章晚一点，羞愧……今天坑定一万字，但不能为了写而水……加急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