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进宫去。”李晟叫起来,“外头是谁在伺候?给爷拿进宫的袍服来。” “天色已晚,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蕙如对进来的紫微打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然后对李晟说,“怎么这么着急了,这么晚进宫,必会惊扰陛下还有后宫,说不定会惹起多少议论来。若有个什么,不是反而让人疑猜?” 李晟闭了闭眼睛,躺了回去:“你说的是,我太莽撞了。” “你到底是想到了什么?”蕙如将被子给他掖了掖,见李晟脸色很差,小声地问道。 “民间冶铁是用作炊具,农具,而精铁是朝廷严令禁止私冶的。因为精铁可以拿来锻制兵器铠甲。”李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蕙如,“你知道我为何会如此紧张了吧……” 锻制兵器铠甲! 蕙如浑身一震,姜家处心积虑地谋算,原来想要的是那四座煤山…… 可是平安侯府并不掌兵权,他们要精煤冶铁,私制兵甲做什么? “谋逆!”当这两个字涌到蕙如脑子里时,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姜家私制兵甲,若是被查出来,便是谋逆大罪,要祸延九族! “那更不能打草惊蛇。”初初的震惊恐惧之后,蕙如让自己镇静下来,这一切只是李晟的推论,并没有真凭实据,“有此实力的,这世上也没几个人,咱们总能找得出来。” 李晟面色阴沉,皇上放任两派相争,大概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有如此大的胆子,早早便开始谋划了吧。 “明日是三朝回门。”蕙如想了想说,“世子您身子不好,在家里好好歇着,妾身自己回去走这一趟。再隔一日,是咱们进宫谢恩的日子,那时候妾身陪着您进宫里去,有什么话,那时再对皇上说,也不至会落了人注目。” 李晟想想便应了。 “你将青玄叫进来,我有事要交待他去做。” 蕙如应了声,让门外候着的紫微去传了青玄进来。 这天晚上,李晟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 蕙如知道他心里装着事睡不着,便起了身,让人拿了凝神香进来点上。 直过了子时,二人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蕙如穿戴妥当,带着满满三车的回礼,坐着马车回到了沈府。 老夫人一大早便让人开了正门,披红挂彩等着嫁出去的孙女儿回门。 沈浩然也起了个绝早,带着大夫人在门上候着。 世子在成亲当日清醒过来,亲自与世子妃拜堂成亲一事,在京中早已传遍街头巷尾,茶肆酒楼里也到处有人说。多半是讲,当年宣王痴情于王妃,如今这位世子又对世子妃情深,病得都快死了也能醒转回来亲自去拜堂,实在是感天动地云云。 皇帝也因此大喜,觉得沈家女儿是个有福气的,正是因这喜事让李晟能醒转过来,沈家功不可没。一边让人去宣王府赐了许多东西,一边又派人将沈浩然叫去,当着面狠狠夸赞了一番。 沈大老爷为官二十载,从来没得过如此殊荣,当真是飘飘然如坠云端,连走路都打着晃儿。 见了身穿光华灿灿的五凤翟衣,戴着世子妃的五凤衔珠冠,薄施脂粉的女儿从马车上下来时,沈浩然不觉揉了揉眼睛,差点认不出来了。 “蕙如见过父亲、母亲!”回到家里,蕙如还是很高兴的,上前蹲身行礼。还没等人礼拜下去,沈大老爷已经早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自家人,哪来这么多礼。”沈大老爷捋着长须,满面喜气,向她身后张望,“世子人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世子身子还弱,本来是想要亲自来给父亲母亲见礼的,是女儿自作主张,没让他来。”蕙如笑着扶着父亲向门里走,“等他身子大好了,再来给爹娘请安。” “身子要紧,身子要紧!”沈大老爷连忙说,“世子能醒过来,这便是得天之幸,你祖母还说,要去寺里上香还愿,感谢佛祖显灵,让世子能好起来呢。” 蕙如笑着点了点头。 “对啊,”一旁大夫人也笑着说,“盼着世子快些好起来,再过些日子便是你姐姐芳如出阁,若是没有妹妹和妹夫来吃喜酒,不说是你姐姐,便是你姐夫,三皇子殿下心里也会难过的。” 蕙如转脸对大夫人笑了笑说:“母亲您说的是。殿下与世子有兄弟之谊,世子一直念着的。” 大夫人心满意足了。 不过瞧着蕙如的身形步态,怎么不太像妇人?大夫人招手让她到自己身旁,低低声儿问了句:“你们可曾圆房了没有?” 蕙如面上一红,微微摇了摇头,小声说:“世子病体未愈呢。” 大夫人想了想,说:“那府里头没人难为你吧……听说现在宣王府是一位侧妃当家。” 蕙如笑起来:“母亲放心,王府里头的人都极好,并没人难为女儿。” 大夫人眉峰微微蹙起:“如今你是正经的世子妃,这刚一过去,定要立起威来,别让人小瞧了。回头将掌家的权接过来,如果有什么事不懂的,派人回来问,若实在不行,我这边派两个得力的管事妈妈过去帮你几个月也成。” 蕙如忙摇头说:“多谢母亲好意。不过现在世子病着,不能少了人照看。世子让女儿暂时先别管王府里的事,女儿也想着等世子身子好了,再慢慢儿地来,这事却也不用着急着。” 大夫人点头道:“这倒也是,那么个烂摊子,一府子人的吃喝穿用,你接了手过来也烦心得很,不如就让那个侧妃顶着吧。” 二人说话间,已进了正堂里。老夫人穿戴一新,身边由昌平郡主和二夫人许氏陪着,正伸头向外张望着。 “祖母!”蕙如抬眼正见到祖母,心中喜悦,就要迈步进屋里。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一声声凄厉尖叫从远处传来。 众人一回头,见一个婢女一脸的凄惶害怕,跌跌撞撞地一路叫着一路向这边奔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 ☆、我的心肝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两位姑娘,作者被你们的地雷和鱼雷轰到了九霄云外,轰哭了~~~~~~ 一束海棠压梨花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5 19:03:49 aki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3-12-26 13:04:37 那婢女刚冲上前来,大夫人身边的陈妈妈就上前一步,“啪”地打了她一记耳光骂道:“呸呸,哪里来的贱皮子,六姑奶奶回门这么大喜的日子,你号什么号?” 那婢女不过才十三四岁,本来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惊惶失措的,又被陈妈妈这么打了一耳光,脑子立时就懵了,傻傻地站在那儿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大夫人挥手让陈妈妈退下,方蹙着眉尖问她:“你方才说什么我不好了?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那婢女省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大夫人跟前哭着说:“夫人您快些叫大夫,二小姐和三小姐方才在园子里摔倒了,二小姐嚷着肚子疼,裙子底下见红了,三小姐让奴婢跑过来传信儿,夫人快点去救命啊!” 大夫人一听这话,“嘤”地一声倒了下去。 陈妈妈和阮妈妈忙架住了她,又是掐人中又是顺胸口。 老夫人在内间里听得真真切切的,急地一拍桌子:“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请大夫!”说着便要起身,却觉得气急头晕,刚起来一点又跌坐了回去。 茵如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若因跌倒小产,孩子固然保不住,大人也会十分危险。 回过气来的大夫人已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大嫂先别哭,快叫人过去帮忙。”昌平郡主扶了老夫人起来,回头对自己的贴身侍女说,“快,拿着我的贴子,让人去太医院请精通妇人科的何太医来,赶了我的马车,直接去接!” 蕙如上前几步,搀住了老夫人的另一边胳膊:“祖母您先别急,二姐姐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三姐姐在,她办事细心稳妥……” “再稳妥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哪里知道这妇人怀胎时的危难艰险!”老夫人眼圈一红,吩咐着说,“家里出了事,只能慢怠了你,祖母得先去看看茵丫头。” “那是当然的,蕙如也要过去看二姐姐,孙女来扶着您走。” 先前的喜庆气氛如今已荡然无存,大夫人只盼胁下生了双翅能瞬间飞到女儿身边去,怎耐骨软筋酥竟然使不出半分气力,还要人架着走。 早有那见机的婆子担了肩舆过来,将大夫人架上去了,四个粗使婆子脚下生风,便向出事的花园跑去。 一众人赶到花园,那出事的地方正是打从花园通向正堂的必经之路。想来是芳如扶着茵如赶着要来前堂见回门的妹妹时,不小心在路上摔了。 青石砌得石径路面平整,因为怕滑了行人,还特地在上面打磨了水波纹出来。 “姐姐是有身子的人了行事当分外小心,身边又有三姐姐跟着,怎么还会滑跤了?”蕙如问那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哭的婢女。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就是在这园子里侍弄花草的丫头,方才见两个小姐过来,还有说有笑的,不知怎的就突然倒了。”那婢女抽抽噎噎地说,指着不远的两株桃树,“就是在那儿,奴婢瞧见三小姐扑过去,垫在了二小姐的身子下面,但二小姐叫得很疼,跟着小姐的姐姐们都手忙脚乱地去扶,三小姐不让动,叫奴婢来前头报信儿。奴婢这才跑了去的。” 这孩子不够伶俐,慌里慌张的才被会陈妈妈掌掴,现在脸上还留着巴掌印子。 约是没遇到过这种事,一时吓着了也是有的。 蕙如点点头对她说:“你做得好,现在郡主已经派了马车去请最好的大夫来,二姐姐不会有事的,你别怕。” 那婢女的哭声渐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桃花树底下,青石板上留着一些污渍,看着那么一大片发黑的痕迹,大夫人眼泪哗哗流个不停,哭着说:“我的儿,流了这么多的血,可真是要了命了!” “大嫂别慌,我瞧着不大像血迹啊。”二夫人许氏上前看了两眼,“怎么这里不见二姑娘和三姑娘?服侍着她们的丫头都去了哪儿了?” “回二夫人,三小姐让人将二小姐抬到前头烟波阁了。”一个留守在原地的小丫鬟忙说,“三小姐说,先将人抬到暖阁里歇着,叫几个姐姐去找宅子里接生过孩子的媳妇过来帮忙。这儿只留了奴婢一个,好跟老夫人,夫人,二夫人并各位小姐们回话。” 于是众人又急着往烟波阁里赶。 刚进了院门,就听见里头的哭声,大夫人心里一痛,哭喊着“我的儿啊!”便一马当先,甩开众人冲到了里面。 哭的却不是茵如,也不是芳如,而是跟着芳如的大丫鬟翡翠。 “夫人!”翡翠正哭着,见大夫人脸带泪痕地冲进来,反而给吓得收了声,连忙站起来给大夫人行礼。 “可是茵如不好了?”大夫人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这么个念头。当初大老爷收了房的一个通房丫鬟便是小产了没救回来,一尸两命这么去了的。如今又落到女儿头上,大夫人五内俱焚,狠不得刚刚跌倒的是她而不是女儿。 “玫小姐在里头照看着,她说看着虽凶险,但伤得不重,请了好大夫精心调养着,当是无事。”翡翠看着大夫人一脸马上就要晕厥的样子,抹了眼泪赶紧说,“夫人宽心,刚刚二小姐就是被吓着了,惊动了胎气。是咱们姑娘给垫着的,摔伤是也是咱们姑娘。”说着,眼圈又红了几分。 “你说什么?”刚刚才放了一半心的大夫人听到此话,心又拎了起来,“芳如摔伤了?伤了哪里?可有如何?” 翡翠哽咽了两声说:“姑娘脚动弹不了,肿得老高,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手肘也破了皮,流了不少血出来。” 听了她的话,大夫人又哭了声“儿”,急忙忙挑了帘子进去里屋。 蕙如扶着老夫人进到屋里,见暖阁里倒也安静。靠着东面的墙边一左一右放着两张卧榻,一边躺着茵如,一边躺着芳如。 玫如坐在茵如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正轻声安慰着,茵如抽抽噎噎的,一脸的忧惧,一只手搁在肚子上,不时上下摸一摸。 “茵如!”大夫人扑到茵如身边,一双眼睛就盯着她的肚子看,这可是茵如嫁过去一年多里才得的宝贝,是她女儿将来在恒国公府里站稳脚跟的倚仗,可不能有半点的差池。 “母亲。”沈茵如见到亲娘,才止住的眼泪就又喷薄而出,“娘啊!” 玫如忙拉了她:“二妹妹不能哭啊!一定要平静下来。伯娘,二妹妹现在还好,只是动了胎气,您要是再让她激动起来,可就不好了。” 大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吓得忙止了声,问她道:“她肚里的孩子怎么样?可有危险?” 玫如摇摇头说:“我不过是以前小产过,那时候的月份也跟二妹妹差不多。”说着,眼神黯了黯,“家里请的大夫跟我说了很多注意的事项,不过现在拿出来使使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到底还是要等大夫来细细看过才是。不过瞧着二妹妹身体康健,且三妹妹帮着挡了,并不曾真正跌到碰到哪里,还算万幸,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故。” “对对,芳如可是大功臣!”大夫人此时又想起小女儿来,忙转身奔到芳如的榻前。 芳如的鞋袜脱了,露出一只白生生的小脚,只是脚踝肿得老高,青紫了一圈,显见伤得是不轻。身上的小衫让丫鬟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