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中都凤阳高墙监牢 唐王朱聿键双眼无神地瘫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午膳只动了几筷子。 几天前,他从监吏口中得知了一个噩耗——北京城破,万岁殉国。 天塌了,大明朝要亡了。或许会有人来放自己出来,或许会被一道遗诏取了人头,又或许会被人永远遗忘在这中都的大牢内。 但大明亡了,唐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唐王是大明的唐王,世代受大明百姓的供养,理当为大明镇守一方。哪有在世上苟活的道理? 唐王并不在乎被关押,他已经习惯了。他自小因为父亲的关系,不受祖父老唐王的喜爱。 十二岁那年,老唐王想让受宠小妾之子继位,竟将朱聿建父子二人囚禁起来,想让他们死在监牢中。 这一关就是十六年。 在十六年的铁窗生涯中,朱聿建并没有荒废光阴。他吃着狱吏偷偷省下的给他们的糙米饭,日夜苦读。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唐王的并没有放他们出来的意思。终于有一天,等不及的“小妾之子”竟毒死了唐王世子——朱聿建的父亲。 顿时朝野震动,唐王府大乱。为了平息朝议,老唐王只得封朱聿建为“世孙”,当做权宜之计,日后再动手。同年,老唐王薨... 继位的朱聿建已在牢中饱读诗书十六年,已经是学富五车,壮志难酬。 他在封地南洋内大兴土木,筑起高明楼,延请四方名士,教化清平。 在朝中,他锋芒毕露在宗室换授问题上和朝臣们唇枪舌剑,得罪了不少人。最终酿下大祸—— 1636年七月,他将当年害死他父亲的两个“小妾”之子,也是当朝亲王诱至府上,乱杖击毙。 一月后,还没等朝廷对他杖杀亲王一事反应过来,清军抵北直隶,京师告急。 唐王不顾众人反对,招兵买马,毅然率兵进京勤王。这可犯了大忌——明朝对亲王一向是“养猪”式管理:在封地内只管吃喝作乐没人管你。敢带兵跑出来?胆肥了是吧! 前面他得罪的朝臣们一股脑的上奏疏弹劾他,“正版”崇祯帝大怒,将打入凤阳大牢关押。 就这样,出了牢房四年的朱聿建又进了号子。凤阳号子的档次变高了,好歹是软禁,但是狱吏就不是东西了。 凤阳守陵太监向朱聿建索贿。朱聿建是来坐牢的,当然没带钱。太监索贿不成,竟时常对宗室亲王施以“墩锁”之刑,让他蹲着然后锁进一个箱子里,就露个头出来。 可怜的朱聿建就这样又被折磨了七年,直到凤阳巡抚发现了此事,杀了太监,好生照料唐王朱聿建。次年,1644,北京城破... 悲剧啊。 悲剧主角唐惨王朱聿建在凤阳的高墙中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的悲剧能否就此另起一行空两格,或者干脆就此划上最后一个句点。 “殿下。”小太监唯唯诺诺地在门口喊了一声。 “何事?” “有人来传旨了,是圣旨。劳请殿下出来接旨吧。” “明白了。”是遗诏吧,北京的那位至死都不肯放过自己啊。也罢,大明亡了,这尘世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 正了衣冠,唐王走出了殿门。 “奇怪,传旨的不是应该是太监吗?怎么是两个白面儒生。该不是那皇帝有什么雅好?” 二人衣冠楚楚仪表堂堂,一人捧着圣旨,一人捧着托盘,上罩白布。走近一看,相貌相似,应该是兄弟二人。唐王心道一声:皇帝好雅致啊。 “参见唐王,鄙人是故登州巡抚孙元化之子孙和鼎,后面这是胞弟孙和斗。今日特来传达圣旨。” “久闻令尊大名。”唐王一听,孙元化?有名啊,炮痴谁不知道。带着一群葡萄牙佣兵四处晃悠,见人就说“西洋大炮好,西洋大炮妙,西洋大炮使我快乐。” 在长城修炮台立了不少功,结果被孔有德这个二五仔背后捅了一刀,失了登州,被人诬陷,然后被那崇祯帝给砍了。 唉,说来也是难兄难弟,同是被崇祯所害。怎么他两个儿子屈身事了杀父仇人? “殿下,接旨啊。” 看着唐王一动不动,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孙和鼎有些发毛。 听闻这位唐惨王十二岁以后就只有四年见了蓝天,其他时间都被关着。去年才从小箱子里放出来,该不是憋出毛病了? 唐王恍然,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反正死定了,死得干脆点吧,只希望能留个全尸。那托盘里要是鸩酒白绫倒好,只怕是尖刀,那可惨了。绳子上吊也能留全尸啊,但死相不... “唐王朱聿建,英睿果毅...” 诶,不对啊?怎么夸我呢?难道皇帝改主意了?不可能的。他小时候骑马摔下来都要把马抽死,我这么作死,他不可能... “...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