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败家子

弘治十一年。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此时朱厚照初成年。此时王守仁和唐伯虎磨刀霍霍,预备科举。此时小冰河期已经来临,绵长的严寒肆虐着大地。此时在南和伯府里,地主家的傻儿子,南和伯的嫡传继承人方继藩……开始了他没羞没躁的败家人生。

第三十二章:老虎不发威,当朕是病猫吗?
    方继藩道:“我来算算,送了太子殿下一点零花钱,是三万两,和他下棋,又输了一些,还有……”

    方景隆的身子有点发抖,就像是跌进了冰窖里。

    好不容易,方家有了点家底,他还指着再拿一笔银子再去置一些地的,所以每日都兴冲冲的查家里的账,现在竟然没了……还都送了出去。

    方景隆魁梧的身躯突然变得弱不禁风起来,眼角,两行清泪不争气的滑落。

    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揪着心口道:“败家……这是败家子……先父啊……列祖列宗啊……我方景隆……方景隆…对不起你们啊……天哪……”

    方继藩见方景隆撕心裂肺的哀嚎,便知不妙,连忙拔腿就走,直接一溜烟的跑了。

    邓健又重新成了方继藩的跟屁虫。

    之所以安排邓健跟着去当值,是方景隆决心守护好他最后的一笔财富,这笔财富是他完成一个大胆想法的物质基础,可不能再让方继藩糟蹋了。

    到了詹事府,朱厚照一见到方继藩来,喜出望外道:“来,先下一局棋,本宫苦思冥想了一夜,专等你来,一定要杀你片甲不留。”

    等邓健气喘吁吁的赶来了,朱厚照皱眉道:“这人是谁?”

    方继藩道:“这是臣的家仆。”

    朱厚照大抵明白了,家仆,算是跟他身边的宦官差不多。

    邓健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见到太子,腿就有些发软,下意识道:“小的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器宇轩昂,真……真是英武非凡。”

    朱厚照诧异的道:“这话本宫怎么像是听过,好耳熟。”

    方继藩汗颜,直接踹了邓健的屁股:“就你话多,本少爷的台词也抢?”

    又干巴巴的对朱厚照笑道:“殿下,耳濡目染嘛,时候不早,这棋怕是来不及下了,左春坊那儿,杨侍读,还等着殿下去读书呢。”

    朱厚照撇撇嘴:“不去,本宫让刘伴伴去和杨侍讲说了,本宫今日身子又不适了。”

    说着,也不理方继藩是否同意,便拉着方继藩到了寝殿,摆下棋局,咬牙切齿:“今日杀你片甲不留。”

    方继藩耸耸肩,这家伙还嫌自己输的不够啊。

    那么……来吧。

    朱厚照是个极专注的人,一旦对某种东西有了兴趣,便开始钻牛角尖。

    这小子最近棋艺见长,这令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不知下了多久,方继藩竟也全神贯注起来。

    四周仿佛没什么声音,方才还听到几个宦官的脚步,偶尔,刘瑾等人会沏茶来,可现在……四周竟是说不出的寂静,朱厚照完全沉浸在棋中。

    可方继藩却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

    他忍不住抬眸,却发现朱厚照身后,竟是如鬼魅一般,站着一个身影。

    方继藩定睛一看,呆住了,竟是弘治皇帝!

    方才下棋下的聚精会神,竟是疏忽了有人进来。

    问题在于,陛下怎么来了?

    谁叫他来的?

    他既来了,为何刘瑾等人,没有一点响动?

    方继藩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这是来捉奸,啊,不,是来捉赃的。

    却见弘治皇帝背着手,面上带着似笑非笑。

    “哈哈,本宫炸了,炸了你的都指挥使,喂喂,你快下,快下啊,该你了!”

    方继藩目瞪口呆,不理会朱厚照,看向面带微笑,有点渗人的弘治皇帝,下意识道:“陛……陛下……”

    朱厚照眉毛一挑:“你说父皇啊?父皇什么都好,就是太温和了,你看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个不是嫔妃无数,哎,搞不懂他。继藩啊,你是不知道,父皇见了母后,便温顺的像……像鹌鹑一样,上次他还想揍本宫,嘿嘿……母后一声厉吼,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

    “快下啊,你!”

    弘治皇帝眯着眼,回味着朱厚照的评价,眼眸幽深,阴影下,看不出他的喜怒。

    方继藩已经吓尿了,忙道:“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厚照笑了:“你这小子,竟敢来吓本宫,这时候,父皇该在暖阁里批阅奏疏呢,哪有空闲……”

    他下意识回头,然后……脸部的表情瞬间僵硬,宛如凝固在琥珀里的化石。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手轻轻的搭在了朱厚照的肩上,目光又扫了一脸无语的方继藩。

    他淡淡的笑了:“朕听说,皇儿病了,特意来看看,看来,皇儿很精神。”

    “父皇,儿臣……儿臣……”朱厚照想说什么。

    弘治皇帝又笑道:“这太狭小了,施展不开,不是说话的地方,朕在左春坊的明伦堂等你吧,噢,方继藩……”

    方继藩一脸尴尬:“臣在。”

    弘治皇帝风淡云轻道:“你也要来。”

    说罢,他徐徐踱步,当真走离了寝殿。

    方继藩和朱厚照大眼瞪小眼。

    弘治皇帝一走,那刘瑾便颤抖着身子进来,额上是黄豆一般的大汗。

    “殿……殿下……”

    朱厚照怒道:“狗东西,父皇来了,你怎么不通报?”

    刘瑾瑟瑟发抖道:“奴……奴婢见了陛下的时候,还没喊,随驾的侍卫就……就……作势拔刀,奴婢……奴婢吓呆了。”

    彻底完了,这是有预谋的行动。

    想来是朱厚照太过得意忘形,隔三差五就‘病’,那位杨侍讲转过头就去告御状了。

    这下……是真的要完!

    “这次准又要挨揍了。”朱厚照打了个颤。

    废话,现在的问题就是打死还是打残,是你朱厚照死得惨,还是我方继藩死的更惨一些。

    却听朱厚照嗖的一下起来:“刘瑾,赶紧去坤宁宫,去见母后!就说儿臣性命垂危,救命!还有,回去穿一件厚的袄子垫在身上。”

    “太子殿下!”

    方继藩也跟着大叫道:“给我找几件,我也要穿袄子!”

    ……

    明伦堂。

    弘治皇帝面无表情的高坐于此,身边放着一根棒子。

    没办法,方继藩的鞭子没有顺手带来,于是在半途,弘治皇帝亲自捡了几根柴枝,选了最粗大的一根,试了试手,效果还不错。

    今日算是抓到了现形了,杨卿家已经来宫里告了几次状。

    一开始,弘治皇帝还没有引起注意,只是今儿清早,杨廷和又气咻咻的跑来告状,才让他审慎起来。

    棍棒底下出才子,这是方继藩教的道理,现在……真是越来越深信不疑了!

    对于方继藩,弘治皇帝也觉得,这个败家子虽然荒唐,却也不乏闪光点,所以赐他金腰带,命他以羽林卫总旗官的身份来詹事府,本就有磨砺他的意思。

    弘治皇帝满心希望,方继藩能在詹事府里磨去那荒唐劲,渐渐成才,内心存着为他铺路的意思。

    可谁知……两只臭虫在一起,竟是臭味相投起来了!

    老虎不发威,当朕是病猫吗?

    一刹那间,弘治皇帝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坠入囊中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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