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到荣国府的时辰不早不晚,恰在巳正。 贾政知道妹婿要林如海已至,忙迎出去。 离林如海外放离京快十年了。 贾琏已从十三四岁不喜读书的少年长成了俊俏圆滑的国公府管事爷们,贾政也不再是胸中仍有书生意气的盛年少壮。自从发觉不再能枯坐一日只为读书,又察觉听闻妹婿升任的消息时,他心中只余羡慕,却不见了还妄图一争高下的壮志,他便知晓,自己已经老了。 可妹婿似乎没有变化。 同样是历经多年风雨,如海和他一样丧子,他失了妹妹,如海没了妻子,听得如海还被甄家刺杀数次…… 但在冬日刺面寒风中走过来的如海,却比身侧琏儿还显丰神俊逸,恍然一看,竟似仍如二十许人,而非年将不惑。 如海已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大员,简在帝心,他还混在工部员外郎上,简直无有寸进…… 贾政心中嗟叹着走过去,躬身一揖,真是百感交集:“林大人……” 礼未行完,他已被扶起。 林如海松开他的手,退后半步还礼,口中仍是旧日的亲热称呼:“存周兄,八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贾存周——贾政——为这一句鼻中一酸,忙掩饰笑道:“老太太和外甥女早等着你呢,快来,快来。” 纵然已经打算好与贾家疏远,毕竟叫了荣国公夫人二十年岳母,林如海并非草木树石,终念旧情。 况且把女儿托付此处一年,黛玉一向多病体弱,在这里好歹平安,这些情分仍要记得,不可能从此一刀两断。 林如海随贾政到荣庆堂些别时离情和旧日旧事,并不谈一句朝堂政事。 也不敢提一句贾敏。 贾政又替贾赦致歉:“大老爷前日染了风寒,还不能起身,早说定要见你……” 林如海忙笑道:“早知这般,该早些过来,好去探望。” 贾琏只管在后面跟随,心里替父亲臊得慌。 老爷哪里是偶然风寒!是前日吃多了酒,非要收用一个丫头,那小丫头虽然生得有几分清秀,到底才十三,不知人事,怕得跑了,老爷还要追,下台阶的时候滑倒磕破了脸…… 老爷嫌没脸,气得非要把那小丫头卖到窑子里,幸好她爹娘求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生气骂老爷一回,又把他们一家子要到这边来伺候,没弄得人家破人亡。只老爷又躲臊不出门了。 林姑父眼神清亮,泰然微笑,显然看出二老爷是说谎了,还不知心里怎么想呢!可这事也真不能说实话,只能推病…… 贾琏只盼着林姑父不要以为老爷是厌烦见他才不出来。凤丫头今月查出有孕了,若是个男孩儿,还指望林姑父以后能多多提点教导着—— 贾母正房到了。 一路行来,荣国公府仍是旧日景象。即便在冬日,也显出团花簇锦,画栋雕梁。 只是旧人已然不在。 今日,不是他和敏儿一同归宁…… 林如海在已然苍老的岳母身前拜下,眼前浮现亡妻的脸。 家里也不再有敏儿等着他回家。 “快起卐*?*?卐()?()” 贾母亦回想起十几年前,她最心疼的女儿和女婿一起拜在她和国公爷膝前的景象,才说出一句话,便已泣不成声,只以手示意贾政贾琏,“快……快扶起来……()?()” 贾政贾琏忙去搀扶。 林如海起身,用衣袖隐蔽拭掉眼角湿意,还想再问候贾母几句。 黛玉却已扑了上来:“爹爹!()?()” “玉儿!()?()” 一时间,林如海的心神全被女儿占据,眼中再看不见别人。 玉儿高了——分离整整十五个月,当然长高了,面色虽然不比在家时,也未见更差,似乎没瘦多少…… 把女儿上上下下看了两遍,又拿出绢帕替她擦泪,林如海才送她回贾母身边,笑道:“这一年,辛苦老太太照料外孙女。” 伤怀一断,贾母想起今日还有诸多目的,也已收拾好心绪,擦泪笑道:“玉儿省事得很,不过每日和她姊妹们去上学,回能笑,还叫我减了不少烦心呢。” 她令林如海坐,便叫三春姊妹和贾宝玉过来见礼。 李纨和王熙凤是侄儿媳妇,今日自然不好在此。但三春姊妹里,最大的贾迎春才九岁,见一见亲姑父无妨。 家里三个女孩儿虽各有缺处,妙在都不是掐尖要强的性子,谁家父母见了,都不会不放心自家孩子与她们相处。 林如海见三春姊妹都与黛玉信中所写一样,贾迎春柔静寡言,贾探春文彩精华,贾惜春虽然年小,也能看出性情无有骄纵,与她们一处,黛玉必不会委屈。 让黛玉受委屈的,也的确不是她们。 敏儿已然离世……他身为姑父,与三个侄女头一回相见,自然有表礼代为送予,又有新书和笔墨纸砚等礼物,都由家下女人捧上。 终究男女有别,林如海虽知她们都读书上学,也并未考问一二,只是心中不免感叹:这三个女孩子自是不错,也都是嫡庶一样养大,却终究比不得她们姑母一辈了。 三春退回原处,贾母又令贾宝玉去见礼:“这是你二哥家的宝玉,从小养在我这里,性情最是古怪,只当他姊妹一样养大的。” 她笑推宝玉:“还不快去见你姑父?” 林如海从见三春时便在暗中留意这贾宝玉了。看他面如满月,眼似秋水,目如点漆,唇若涂脂,倒真是好一副相貌。走过来行礼,行动言谈也一点不见玉儿信中的发狂无礼。 是见了长辈便知礼么。 林如海叫他起身,令人送上礼物,笑道:“你这个年岁,想必已上了两年学了。我问你,‘人之易其言也,无责耳矣’,此句何解?” 这是玉儿在家时便读过的书。荣国府这样门第,以此考问再有一个月便已九岁的男子,想来不算为难。 林如海温和看着贾宝玉。 贾母紧张地看着他。 上月她便叫宝玉紧着把书念一念,不指 望他一两个月便越过黛玉()?(), 起码要在格儿里。他总说读了读了?()??+?+??()?(), 究竟读没读? 贾政不但紧张()?(), 还已提早觉得羞愧愤怒满盈胸口! 宝玉如何会这些! 五岁叫他上学()?(), 一年辞馆了两个先生,到今日竟还没读完《孟子》,岂非叫如海知他教子无方! 贾宝玉答不上:“姑父,小侄鲁钝,还未学到此处。” 这倒让林如海高看他一眼。 若不知他的顽劣,只看今日,他也能算进退有度,言实心诚了。 一个八岁孩子而已,林如海没多难为他,令他回去,只向贾政笑道:“存周兄也不必太急,或许大器晚成……也未可知。” 贾政羞得满面涨红,恨不能这就把不成器的儿子好好管教管教,几乎在这里站不住。 他忍怒向贾母道:“酒宴已然齐备,儿子这便请如海入席了。” 贾母心知此时不能勉强,不然老二怒气当头,和宝玉闹起来,那才叫难看,只得令他们去。 贾琏又在后面暗暗咋舌。 当年林姑父也是这么问他和珠大哥。 珠大哥句句都会,他答不上来,回去挨了老爷好一顿板子呢。 林如海便起身,向贾母行礼道:“将要年底了,外孙女一年多不在家,小婿着实想念。还望老太太允准,今日且让小婿带外孙女回去过年。将来老太太思念时再送来。” 他姿态放得这般低,句句只提岳婿父女之情,并无以势压人,贾母丝毫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又已经说了将来思念时再送来,贾母也不好赶着叫定准时间送回,只能应下。 当日看他人生得好,心里清明又有计较,知他必能上青云,才把敏儿许了他。哪知这份计较还会用在她、用在贾家身上! 贾母瞄一眼缩着脑袋的宝玉,心里更气闷了。 若宝玉能听她的好生念两个月书,现下也不至于这般无力说话! 林如海直起身,对女儿一笑。 出了房门,被冷风一吹,贾政过热的脑袋稍有缓解,向林如海叹道:“今日叫你看笑话了。” 林如海却道:“我看存周兄倒不必为宝玉气恼。” 他叹说:“当日兄如何教导珠儿,我都是亲见的。珠儿夭亡,老太太难免对宝玉放松些。再有——” 他略靠近贾政,低声道:“请兄恕我冒犯:宝玉既有那块玉,只怕不成材才是好事。想必老太太也是这样说?我今日也并非有意难为宝玉,只是……确是未曾想到……” 贾政心里才好受了些,又被哽住。 如海还能没想到什么?不过是没想到宝玉已近九岁,按理说已上了三四年学,却还连《孟子》都答不上来! 设宴处已到。 贾琏忙着请林姑父和二叔入席,又张罗上菜上酒,一面在心里庆幸,他已经二十来岁了,将要做爹,林姑父从前就知道他读书上不行,不如珠大哥,想必现今更不会考他;一面又好笑,宝玉不但 惹了二老爷生气()?(), 还惹了老太太()?(), 只怕近日少不得要倒霉咯! …… 荣庆堂。 贾母点了几个丫头帮黛玉回房去收拾东西。三春姊妹看老太太神色不对()?(), 都借口走了。 贾宝玉也想走?()_[(.)]???♂?♂??()?(), 被贾母留下,问:“不是早便叫你温书,预备你林姑父问?怎么连《孟子》都答不上来?” 贾宝玉垂了头,支支吾吾,这才觉得后悔。 往常都是老爷让他念书,念得不好要罚,老太太都拦着。这回老太太叫念书,他便没在意……今日才知林姑父看着温煦,实则叫他比怕老爷都怕。林妹妹的父亲不喜欢他…… “老太太,林妹妹要家去了,还回来吗?”贾宝玉舍不得林黛玉,因见祖母正生气,也不敢大闹,只小声问,“云妹妹那回家去了,就再没来呢。” 林黛玉来荣国府之前,贾母的娘家侄孙女史湘云也长住荣庆堂。只那年史湘云的嫡母去世,史家接她回去守孝。史湘云虽没了父母,却有两个亲叔叔,贾母这边又只是姑祖母,不是亲外祖母,所以至今三年的孝期未过,史家也还没再把人送来过。[注] 贾宝玉眼巴巴看着贾母,期望祖母能说出让他放心的话。 可贾母这次没再顺着他、安慰他。她面上没有一点笑,冷声说:“不过叫你稍读两个月书,你就阳奉阴违不肯做。你再这般不长进,叫人看笑话,你林姑父哪里放心总把你林妹妹送来。” 贾宝玉垂头丧气,心里难过。 难道以后想和林妹妹一处玩,只能先读好书吗? …… 宴请林如海的酒席摆在荣国府花园里。只算自家人吃酒,不必那么多礼数。贾琏坐在下首,只管殷勤服侍林姑父。 酒过了几轮,丝竹声盈耳,林如海微醺,又笑提起贾宝玉:“恕我多嘴,即便不盼着宝玉成材,他翻年便已九岁,也实不好再住在内宅了。存周兄别忘劝一劝老太太才是。” 苦酒入喉,方才又提起过贾珠,贾政心里更痛,不由倾吐道:“如海,我又何曾没劝过!可宝玉自小身子不算结壮,老太太不放心别人,定要亲自照管。我只好想,老太太年事已高,又说宝玉像父亲,有他伴着,老太太每日开心些,也能算我的孝心了。” 林如海笑道:“若只是自家姊妹,倒不必太拘礼。只是亲戚家——” 他举杯赔罪:“才在老太太面前,还说只要老太太思念,便送外孙女来——” 话不必明说,贾政已懂了其中意思,也吃一杯回敬,叹道:“你虑得也是,待我再劝……” 孩子们年岁渐长,宝玉总住在内宅里,外甥女是不好再来长住了。 林如海笑道:“如此,就全靠存周兄了。” …… 酒宴到申初方散。 贾政难得开怀,吃得大醉,被扶回书房歇息。贾琏在外间陪侍林如海,也奉上醒酒汤,问:“姑父要不要歇息片刻再走?” 林如海笑道:“不必。如今天短,再晚几刻,恐车马不便。” 贾琏便急令人去 荣庆堂看林姑娘收拾得如何,又提心吊胆怕林姑父也吃醉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把他考得一塌糊涂。 老爷正没处使性子,再因不读书把他揍一顿,他多冤呢! 幸好,林姑父只问他些家常琐事,十分和煦。 贾琏本便仰慕林姑父,又思及只有他们姑侄两人,只林姑父问、他答,不好。连二老爷都不敢提起朝堂事,他一知半解,自然更不敢了,趁林姑父喝茶,便将媳妇有孕的好消息说出来。 “真是喜事!你已成婚二三年了罢?()?()” 林姑父笑问。 “去年三月办的,快满二年了。()?()” 贾琏正有些不好意思,忽见林姑父神色添了落寞伤怀。 他赶紧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嗐呀!! 贾琏很快想到,林姑父的小儿子才走了没二年,到现在只有林妹妹一个女儿。连他这小辈都快有孩子了,林姑父怎能不伤情?他、他可真是,没得提凤丫头的孩子做什么? 贾琏觉得屋里安静得下人,只听见外面风声越发大了,二老爷在里间的呼噜像打雷。 幸好,派去的人回?♀?♀??()?()” 贾琏忙请林姑父起身,亲手搀扶着。 林如海本便只有三分醉,方才装成七分,喝完醒酒汤,早已清明了,也任由贾琏搀着,在二门接到女儿。 女儿身边除了奶娘和小丫头雪雁,还多了一个十四五的大丫鬟,林如海知这应是岳母给女儿的丫头鹦哥,后来改名叫紫鹃的。见她样貌清丽,行动有方,一直护着黛玉上好软轿才放手,便没做声。 贾家的丫头一向还不错,尤其是岳母调理的。 魏氏便十几年来都很知情识趣。 林如海也上软轿,到大门处下轿,与女儿分乘自家车回去。 林如海之父在时,林家尚有景文侯之位。林家于本朝的功劳仅次于“八公()?()” ,是以比之荣国公府,景文侯府也只南北东西各小了几丈,正堂有规制差别,其余整体不大相差。 后林如海之父离世,朝廷收回侯府,林家在京仍有宅院,最大的一处便是现在所住之处,前后五进,东西三跨,还共有两处花园,一处在东路靠前,另一处在西路以西。 林如海给女儿安排的院子在西路从北向南数第三所,向后是姬妾们的房舍,向前隔着一处院落和两条甬路是库房,离他的书房、正院、以及西面大花园三处整体最近,去哪里都便宜。 院名“山青”,是林如海亲手所题。 黛玉站在匾额下面看了一会,被林如海催促才进院子,笑道:“爹爹的字果然和江姨娘的像。” 林如海也笑:“那是她像我,怎么是我像她了?” 黛玉自然有道理:“是姨娘像爹爹,可爹爹也有些像姨娘了呀。” 林如海尚还发怔,她已追问:“爹爹,是……姨娘要回来吗?” 女儿双眼发亮,里面既有希冀,也有担忧害怕。 林如海蹲下身,告诉女儿:“今后只有已故江尚书之女,江知府幼妹,玉儿要记 牢了。?()??#?#??()?()” 或许江洛不介意旁人提及从前,他愿意扶正侍妾,也不怕外人议论。但他不能容许他人以此恶意看低江洛。 所以从自家人开始就要明确,明春要嫁入林家、嫁给他林如海的江洛只能是江家闺秀,而不是从前的江姨娘。 三间正房内,魏丹烟已等在堂屋,替二人打起帘子,笑道:“姑娘看屋里还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 黛玉亲热唤一声“魏姨娘()?()” ,说:“姨娘辛苦了。()?()” 看到大姑娘,魏丹烟难免想起先太太,湿了眼眶。 林如海让女儿好生歇息:“明日带你去看你娘的屋子。” 玉儿看过,便能把东西收了……重新修给江洛。 魏丹烟一直觉得老爷不动太太的屋子等着给姑娘看是个馊主意,今日见老爷真这么办了,更觉得……老爷真是糊涂了! 这幸好姑娘心中豁达,又和江……姑娘好,若换了两个人,这先头太太留下的姑娘,还不得恨上继母? …… 虽然梦见了娘,可林黛玉清早起来,却觉得心里满足又踏实。 回家了。 澄湖回来服侍,林如海还提早挑好了两个丫鬟,一个叫山雪,一个叫山雨,都是十三四岁年纪,由魏丹烟亲自调理了半年,拨来伺候。再加上雪雁和紫鹃,林黛玉身边一下有了五个丫鬟贴身侍奉。 雪雁和澄湖一则还小,二则是林黛玉的伴读丫鬟,身份不同。剩下的三个,紫鹃虽是先来的,却不是林家的正经人,山雪山雨也知道规矩,并不与她争先后,三人暂还和睦。 王嬷嬷只管想到谁就吩咐谁,心想,这是在自家,今后谁敢在姑娘身边起乱子,她回给老爷,一个都饶不了! 林如海得了三日假在家,今日正是最后一日,明日便要去都察院上任。 他过来同女儿用了早饭,便一起去正院,看贾敏曾经住过的屋子。 “太太的屋子这就要拆了。”西路最靠北的蔷薇院,盛霜菊站在廊下向南望,越是看不见什么,心里便越恨。 拆了太太的屋子,重新收拾了,给那姓江的住吗? 凭什么?她也配! 江氏突然不见了,老爷又要娶江家姑娘,这不是一个人是谁? 都是做丫头奴才的,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盛霜菊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烦闷,但正房的张夏萍一向爱当江氏的狗,只怕早就乐死了,静雨也不理她了…… 手炉渐凉,她回屋自己加了些炭,左右在院里没人说话没意思,索性拿起斗篷上外面走走。 她不敢去前面触魏姨娘的霉头,也不敢去别处,就只在蔷薇院到后面二门处来回走动。 昨夜下了些雪,这里还没人扫,鞋好像湿了。 盛霜菊更加烦躁,急走两步想回屋换鞋,却突然听见身后似有吵闹。 有什么事? 她在换鞋和去看看之间犹豫了没多久,还是决定去看。 鞋湿就湿了,她这日子太没意思,再不看点新鲜的就要疯了! 吵闹还在二门之外,在后面角门处。 ?本作者巫朝尘提醒您最全的《[红楼]林夫人躺赢日常》尽在[],域名[(.)]???*?*?? ()?() 这是府里平常下人出入和送走夜香的门,是什么人来这边?()?() 盛霜菊站在二门踮脚看,隐约看见一个大约双十年纪,穿得简素,样貌却很是不错,几乎比江氏都不差的年轻女人跪在地上正哭,守门的几个年轻小子都不敢动她。()?() “这是谁呀?”她问。()?() 到底是老爷的人,二门上的婆子暗地里怎么说她,当面还是得客气回话:“她说她是甄家的人,想见老爷。他们说想见老爷得先去正门那边递拜帖,她说写不了拜帖,就跪下了。” “甄家的人怎么会上咱们家呢?”盛霜菊不解,“老爷抄了他家……” 婆子们也不明白啊:“谁知道呢!已经叫人去回给魏姨娘了,看怎么办吧。” 甄家虽然倒了,可也不是一败涂地,还有亲友。再者,甄家的罪名是老爷查出来的,也是老爷抄了,老爷连平头百姓、别家奴才甚至乞儿都不许家里人欺负,这人更不好直接撵走。 角门处,那自称是甄家人的女子越哭越厉害:“就让我见一见林大人吧……” 盛霜菊心里琢磨,这女子跪都跪得笔直,不见奴才佯,一看就是从小当主子。甄家现今应该也用不起下人了,她梳着妇人发式,必定不是甄家的姑奶奶,就是少奶奶。 “魏姨娘在正院陪老爷姑娘,等她,“不如我去问问她。” 婆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拦。 就由着她去。她是姑娘,她们是奴才,她们可拦不住。就出了事,也是罚她,和她们无关的。 盛霜菊便走过去,问:“你找我们老爷做什么?” 来了个年轻女人。 甄应淑把哭声缓了缓,抬头,见来的这女子二十左右年纪,穿着桃红皮褂子,容貌秀美,眼中几分倨傲,必然不是丫头,至少是林大人的侍妾,或许还更有身份也未可知…… 她心内自思,既然已经走投无路,不如就求一求她! 甄应淑扑到盛霜菊膝前,一双生了冻疮的手小心贴住她衣裙的缎面,抬脸向上望着她,哭道:“我兄长曾说,已经把我许给林大人……如今我兄长没了,不知这桩婚事可还作数?家里无人做主,我只能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注:原著史湘云和袭人说,“后来我们太太没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虽然贾宝玉也总叫王夫人“太太”,但史湘云是提及离世的长辈,又是和袭人这比较亲密的丫鬟姐姐,若“我们太太”是亲娘,应说“后来我母亲没了”或“后来我娘没了”。 也可以认为是本文私设,史湘云是庶出,所以她父母双亡却不长住亲外祖家,而是总来贾家。 也有人推测,史湘云的“太太”是贾母庶女,林黛玉和史湘云是亲表姐妹,所以她们俩关系好,拌嘴吵架比别人频繁也好得快,史湘云常住贾家也更合理。我认为也有可能(*^▽^*) 感谢在2023-11-2601:50:37~2023-11-2619:5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筱兰46瓶;今天也是小作精呢、潇潇萍、妮妮10瓶;中也大小姐~7瓶;~烟花^v^易冷~5瓶;就这么着吧2瓶;雪莹、茉莉奶绿、读读读读读书?、audrey、tom和amanda、竹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