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碎冰积雪已被管家他们清理干净,此时洁净明亮的木地板光鲜照人,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欧蒂娜—!秦爷爷,欧蒂娜她怎么样了?” 任思琪一醒来便看到坐在书桌前的秦老爷子,于是急着询问欧蒂娜的最新状况,并且想着不久前她以御灵珠作为酬劳不断恳求碧波仙子出手相助的事,仙子也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夺得了她身体的控制权。 秦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手抚白须,正要开口回答,任思琪已先一步冲进了旁边的卧室。 好冷啊—任思琪不由自主的抱紧起满鸡皮疙瘩的胳膊。 此时的欧蒂娜,自然平躺在冰床上,面色多出了几分红润生气,胸口上原先的五爪黑洞,已然不见,仅留下五点淡淡红痕。 任思琪见此,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她快速转身,感激望向身后轮椅上的秦老爷子,如果不是他及时护住欧蒂娜的心脉,加上这寒冰床的持久呵护,御灵珠也不会有如此之快的功效。 秦老爷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被这么一个小丫头如此当恩人般注视,于是不好意思的扭头捂嘴干咳起来。 这也是任思琪头一次在这性情古怪的老头身上,看到他古道热肠舍己救人的一面。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主动上前为他顺气捶背,并细心观察他惨白无血色的面色,不由担心起他的身体。 “秦爷爷,对不起,我……” 秦老爷子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摇头摆摆手。 “人各有命,何况我这条万年老虫亦无例外,小姑娘大可不必为老朽担心。呵呵,你我身体吸收了这么多寒气,不如推我到楼下去晒晒太阳吧?” “好……好……” 任思琪忍不住喉咙酸涩,连忙停止手里的动作点头称好。 此刻,在任思琪心海的内天地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扑鼻的酒香,入口的美味,以天为盖,以地为席,绝美的搭配阵容,顶级的感官震撼,无论你闻一下还是观一眼,便立刻达到味觉享受的最高境界。 咕嘟—咕嘟—紫荆蹲坐在草地上不断吞咽着口水,炙热的眼光不停流连往返于面前那几道色、香、味、形俱全的美味佳肴,尽管一再维护自身的形象,但依然难以控制住垂涎三尺的哈喇子。 任思琪分身摆完最后一道红酒山鸡,便拿出一套置办齐全的餐具推到紫荆面前,示意它可以先逐一品尝。 这叫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又或者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让它轻易中招? 紫荆俩眼珠子一骨碌,先是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松露,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噗—,一尝就知道这道食材因存放时间过长,掉膘了!” 任思琪微微皱眉,夹起一片尝了尝,肥而不腻,汁多味腴,味道再好不过。 紫荆换了一把勺子崴了一大块鱼籽酱,放到口中拿舌尖慢慢轻磨细碾。 “噗—,这道盐放的太多,齁咸!” 任思琪不由眉头大皱,疑惑旳拿勺子沾了一点浅尝一下,味道是略微咸了点,但总体来说还可以,只是她一向不太喜欢鱼籽的腥味,紫荆说咸,也许正是应了那句众口难调的老语。 最后,紫荆拿叉子插起一块儿名满法国烹饪届的最大一特色—油煎鹅肝,放入口中缓缓细嚼了一大半天,瞧它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美美享受的样子,这次应该是合它口味了吧。 “噗—,噗—,鸭子还没喂肥就被撑死了,这明显是以次充好!” 怒了! 某人怒了! 这次某人是真怒了! “我看你是鸡蛋里挑骨头—存心找茬!” 任思琪没料到自己这次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她先是生气的夺过对面那个家伙爪子里的吃饭家伙式,用力丢进不远的碧波潭水中,紧接着站起身,抬腿就踢翻了平放在草地上的那几盘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美味菜肴和一坛好酒,最后好像还不解气,又将混散在地上的大部分肉菜用脚踩了又踩,跺了又跺,但凡踩不碎跺不烂的,两手敛吧敛吧,就将它们石沉潭底喂鱼去了。 其实任思琪并不知道,万年前有过前车之鉴的紫荆早已吃一堑长一智,没那么随便被佳酿美食给糊弄了。 紫荆望着任思琪的疯狂举动,心中啧啧痛惜:可惜了!可惜了!甚至开始不停抱怨起任思琪做人忒不聪明,让它干什么不好,偏偏怂恿蛊惑它交出那颗御灵珠,明摆着是想救外面的那个糟老头子。虽说主人把珠子交由它保管,但它也不能自作主张助纣为虐,万一此事给仙子知晓了,这吃不了兜着走的后果它可是十分清楚的。 眼看着任思琪从筐子里举起最后一条酱肘子,扛着就朝岸边走去,紫荆的嘴咂巴了又咂巴。 “等等,小妮子,要不我们在商量商量?” “想得美!” 任思琪头也不回,抡起肘子朝潭里照丢不误。 只听砰砰两声放心,那绝不是肘子落水打水漂的响声,而是人落水酱肘子掉地的声音。 紫荆震惊的拍拍双爪,没想到它这招隔空打牛,已练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才不管落水之人的死活,一把抓过那只被成功挽救下来的酱肘子,美滋滋地大啃起来。 “咳咳……” 一直陪亲老爷子在后花园晒太阳的任思琪,冷不丁剧烈咳嗽起来。 “小姑娘你没事吧?” “我……咳咳,没事,没事,呵呵,晚辈修行尚浅,耐受不住寒冰床散发的纯正寒气,这才导致了寒气入肺。呵呵,现在已经没事了。” 任思琪望着秦老爷子明显一副不信任的目光,尴尬笑笑低下头去。 只见内天地的碧波潭中,任思琪分身一浮出水面,就神形狼狈的狂吐着潭水,刚才差点没被水给呛过去。然后愤怒的望向岸上正吃得满嘴流油的家伙,暗中掐指默念引雷火诀,此仇不报非君子。 当紫荆吃的正忘我的时候,天空突降一道响雷,咔嚓击在了它的双爪上,只听得它嗷一嗓子,便迅速丢掉烤焦的美食,跳进湖中给爪子灭火去了。 “血……好多的血……哥,你怎么了?啊—” 任思琪大汗淋漓的坐起身,眼中惊恐万分,待看到周围一成不变得陈设后,头脑立刻清醒过来。 原来是一场恶梦啊。 但这回的恶梦场景,不同于上次,它的情景太过诡异,让人整个身心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撤下被汗水浸湿的枕巾,重新躺回床上,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回忆起整个梦境。 当她打开自家的房门,却看到满身是血的任天阳趴在地板上,眼神里充满骇人恐惧,正试图挣扎着爬出任氏夫妇的卧室。 任思琪吓坏了,不知任天阳遭遇了什么,连忙哭着喊着并要过去扶他,这时,门后突然伸出两双苍白扭曲的枯手,晦暗的干燥血渍已遮掩了金戒指的本来曙光,它们一大一小,分别扣紧任天阳的脚踝,生生将他给拽了回去。 任思琪被惊醒后一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所幸起身打开亮窗。 无边的夜风,格外凉爽,很快吹干了身上的汗水,同样也带走了她所有的烦恼跟不安。 夜已过半,整条香榭爱丽舍田园街道沉睡在无比和谐静谧的夜色中。 咚—咚—,咚—咚—谁啊,这么讨厌,不知道本小姐最近睡眠欠佳嘛,三更半夜的敲什么门啊! 任思琪穿上睡衣,情绪异常烦躁的打开房门,却迎上两位帅男意味深长的目光,和一张霹雳大嗓门少女气急败坏的脸。 “哼—” 罗拉将手机重重甩向任思琪。 任思琪一把接过,恰巧整部手机屏刷地一下子亮了,一张罗拉被绑架的照片,清晰跃然屏上。 任思琪吃惊的合上下巴,先是给罗拉一个大大拥抱,以庆祝她劫后余生的喜悦,然后则非常感激的握着对面两位帅男的手,不断连声称谢。 杰瑞和简天离不禁有些发懵,他俩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全部抽回手去,只是脸上的意味更浓了。 “还装?敢说这不是你做的!实话告诉你,我手机早已绑定了红外跟踪监控,只要是你做的,一旦你碰了上面的红外监控装置,那么,黑着的手机屏幕就会自动亮起,并且会再重新运行一遍你前面所操作过的所有程序,刚才你也都看到了。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任思琪抬手拍拍脑门,差点被她这番无厘头的说词搞得晕头转向,然后甚是猜忌的一把夺过手机,这才注意到图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这小妞真正点,今晚让本大爷好好疼疼你!” 罗拉听任思琪把内容重新又复述了一遍,不由羞愤难耐,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哈……” 任思琪读完抱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要说这说话的口气跟行事的作风,不是仙子又是谁呢?想助人为乐直接说嘛,干嘛让她来背这口黑锅? 任思琪笑完不打自招。 “任小姐,我对你们二人自导自演的恶作剧没什么兴趣。对不起,我还要去看我妹妹,失陪了。” 杰瑞冷若冰霜的眼底难掩厌恶,径直转身出去了。 简天离心疼的望了一眼垂头黯然神伤的罗拉,没想到她至今还深爱着那个吸血鬼,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不过这已不重要了,此次见她平安无事,那他继续呆在这里亦是毫无用武之地。 “等等……” 任思琪开口叫住了简天离。 罗拉闻声抬头,满是狐疑的盯着二人。 “还记得我们上次推心置腹得话吗?” 任思琪试图利用上次的谈话内容,劝说简天离不要放弃对罗拉的感情。 有的时候,眼睛恰恰是最会骗人的。感情是自私的东西,只要一方不为心所动,一切都是枉然。简天离对罗拉的心意,丝毫不亚于罗拉对杰瑞的用情专一,同样,罗拉在杰瑞身上饱受的情伤,也不亚于简天离被罗拉当面拒绝的心伤。 简天离被任思琪点到要处,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 “我也称你一声任小姐吧,您大人有大量,还是放我走吧,家里还堆着一屋子寻人正等着我回去销毁。至于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这洗衣烧饭做家务我样样在行,不牢您费心,拜拜—” 罗拉望着简天离果断离去的背影,心里酸酸的。 任思琪好奇的望着罗拉,不确定她离开的这几天他们都做过什么? 罗拉则一五一十的诉起了苦,又把早上起来倒水喝,恰巧在大厅碰到杰瑞和被挡在门外正与管家争执不休的简天离,这才知道某人趁她喝多后故意设计她的事。 这未免太荒唐了吧,任思琪不禁怀疑假如在法国寻不着她,那印有她照片的寻人,会不会贴满全国各地? 罗拉读懂任思琪的想法,连连点头,表明她心正有此意。 “你……不光是个情痴,还是个白痴!” “你怎么知道?轩表哥以前也经常这么说我。” 任思琪听完瞠目结舌,算是彻底服了。 黎明前刻,任思琪迫不得已吃下一片安眠药。 梦中,任天阳倒在血泊中,脸上挂着一抹诡异地笑容,不断对她微笑招手。 此时,距离巴黎几百万里之遥的黄港市中心豪华别墅内,一个脱的精光的男子,趴在赤身裸体的女人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 门前站着的一对中年夫妇,皮包骨,酱紫脸,眼神涣散呆滞的望着卧室中正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