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山沉了脸:“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淋成了这样?你不顾念自己,病了我不心疼吗?” 司露微是真的冷,故而牙齿打颤:“五哥,我的料子,去、去了哪里?” 沈砚山的脸色更沉。 他眼眸扫过,略带冰霜。 他很想如实说,他看着那些料子不顺眼,哪怕她做出来穿了,他也要天天被气死,所以他叫人扔了出去。 他叫下人扔给了外头的乞丐,已经被一枪而空了。 他眼不见为净。 可他也知道司露微的驴脾气。 她生气的时候,跟她说道理是讲不通的。上次她就敢跑,还打过他两次,沈砚山想着她身上有枪,万一气急了,找机会放黑枪,他白吃苦头。 他qiáng自镇定了心神:“我叫人定了一批料子,准备给你做秋装,结果送过来的很不好,我就叫人退了回去。怎么,你看中了那些?” 司露微狠狠盯着他。 他在撒谎,随口编谎言。 “五哥,那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是我的东西。你退到了哪里去?五哥,你帮我要回来。”司露微很冷,牙关情不自禁打颤。 沈砚山的眼神更冷,手已经牢牢攥紧。 他恨不能毁灭这个世界。 司露微几句话,他快要气疯。 他的手狠狠掐入肉里,说出来的话则是很平静:“好,我等会儿去要。你先回家,淋湿了生病,我会心疼。你不疼我,我却是没办法不疼你。” 司露微还存了半分希望。 她不忍心掐灭那点希望,点点头,果然乘坐马车回家去了。 沈砚山下车,站在路旁,推开了要给他打伞的副官,任由寒雨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久久没有挪脚。 副官小心翼翼。 沈砚山良久才回头,对副官道:“去牵马,我要去趟城里。” 副官道是。 他带着三名副官,冒雨骑马去了城里最大的布匹行。 他让掌柜的拿出最好的布。 也挑选了八匹,他把掌柜的叫过来。 他对掌柜的嘱咐了一番,让掌柜亲自把布送到他家里去。 掌柜的认识他是沈砚山,对他毕恭毕敬,把他的每个字都牢牢记住。 司露微回到家里,只是换下了湿衣裳,又散开了头发,并没有洗澡。 她坐在屋子里,眼睛看着窗外。 玛丽被仆妇喂饱了,趴在她脚边打盹。 司露微还是冷。她太过于清瘦,气血不足,一到冬天就害冷。她被寒雨淋透了,又没洗澡,身子一直没缓过来。 佣人端了杯热茶给她。 她喝了口滚烫的茶,口中被烫得有点麻木。片刻之后,手脚逐渐暖和。 外面当值的副官进来,说布匹行的人来了。 司露微要迎出去,那布匹行的马车就到了正院门口。 掌柜的穿着绸缎衣裤,笑容可掬:“小姐,退回我们布匹行的料子,我们只当是沈团座不高兴,就处理掉了。 我给您挑选了我们行里最好的料子,一样不少您的。您大人大量,要不然沈团座饶不了我们。” 司露微呆了片刻。 她胸口气血逆行,喉间差点泛出了腥甜。 沈砚山这样对她! 扔了她的东西,还要叫掌柜的来撒谎恶心她,并且打算塞他挑选的布料给她! 她眼前发黑,气到了极致,想要和沈砚山同归于尽。 “……给我滚!”她颤抖着,声音几乎轻不可闻,转身往回走。 第42章 让我走 司露微这天晚上高烧。 她是淋雨受了风寒,再加上狠狠气了一场,人就倒下了。 沈砚山抱着她,想要去找西医院。 可南湖县根本没有西医院,只有几名西医,都是沈旅座手下的。 “……团座,这是退烧药,给她服下。”军医对沈砚山道,“等着她退烧。风寒发烧没什么大事。” 可司露微却有大事。 她气息微弱,到了第三天仍是不退烧,嘴唇上起了两个大水泡,一滴水米也进不了。 沈砚山慌了。 “我得送她去南昌府。”他对沈横道,“旅座,您那汽车借给我。” 沈横有一辆汽车,平时不怎么用,因为在县城这种小地方,总是缺油。哪怕在督军府里,油也不够分的。 旅座好不容易弄到了一点,自然要留到关键时刻显摆。 从南湖县去南昌府,开车要七八个小时,沈横如实告诉沈砚山:“油存货不够,你根本开不到南昌。再说了,这一路上土匪多,你开汽车出门,等着挨抢!” 沈砚山急得要炸。 沈横一直觉得,沈砚山是个yīn谋家。他年纪不大,但沉稳果敢,是个冷性子。平时再大的事,也不见他慌了手脚。 此刻他却是不行了,他慌得像无头苍蝇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