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去,华林正向我们走过来。 “林哥。”我无精打采,两条胳膊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华林说:“上一次,它埋在树下的脑子已经被我们发现了,又怎么可能重蹈覆辙?恐怕这一次藏的地方,我们想都想不到。” 我和刘恕呆住了,异口同声地问了句:“难道不在这儿?” 华林冷笑一声:“不在这儿,怎么给树供养?小陆,把你的手指咬破。” 我茫然地望着他,缓缓伸出了手指,迟疑不决。 “还在考虑什么?”华林盯了我一眼。 “没没没”,我摇了摇头,对准手指咬了下去,几滴血从口子里挤了出来。 华林一把抓住我的手指,在一张黄纸上涂来涂去,不一会儿,一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符便被画了出来。 我捂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林哥,这符,我咋没有在书上见过?” 华林说:“你没见过的符多着,那本书上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我又问道:“林哥,这符叫啥名字?” 华林答道:“寻魂符。”说完,便把那符往树干上一贴。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符毫无反应。华林这下也愣住了。 于是乎,我在心里忍不住把华林给奚落了一番,没成想,这下子他也不灵了。 可我的那阵得意还没保持多久,只听得“刷”的一声,那张符便融进了树里,一霎时,一道亮闪闪的明光穿透树干,射到了外面。 那道明光生生在树干上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白花花的三个脑子从口子里露了出来。它们像是有了灵性一般,跳到了地上。华林从身后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瓶口对准它们,“嘭”的一声闷响,便将它们吸了进去。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吃惊不已,万万没想到,狐狸精竟然会把这些脑子塞到树里。 华林走到树前,将手伸进那道口子里,稍稍一用力,竟然掏出一颗心来,那颗心只有一指甲盖那么大,在华林的手中跳着。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一不做,二不休,把它种的这个肉身给毁了。”华林说道。 我盯着华林手里的这颗小心脏,看得有些发怵,问道:“咋,咋办啊?” 华林说:“把树烧了。” “这大半夜的,在学校里放火不大好吧。” “那就等金发来了,他同意了,我们就烧。现在,我们就守着树,等着他来。” 于是,在瑟瑟寒风中,我们仨站成一圈,将那棵枯瘦的树围绕起来。树干中的脑子被取出来后,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下,只有几片还挂在上面。 落下来的叶子也都隐去了白色,通体枯黄,宛若一个病入膏肓、皮包骨头的重症老者。 我靠在树上,歇息了一会儿,望着这天上高悬着的月亮,估计到金发来,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个世纪。 这时,我感觉到自己的手上黏糊糊的,便从身后抽出来,放在眼前一看,黄色的油状物沾满了我的手,一股刺鼻的臭味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哥!”我大叫一声,华林匆忙走到我跟前,抬起我的手看了一眼,说道:“尸油。” 我整个人的魂都跑出来了,胃里的那些东西拼了命地往外面翻涌着,遂赶紧把手往树上蹭了又蹭,把那层油刮掉了,可是那股臭味却越来越浓烈,怎么都去不掉。 华林看到我这副模样,不怀好意地嘴角往上一提:“回去打盆清水,把你的指尖血滴到清水里,泡个几分钟,尸油的味道自然就去了。” 还要等回去?也就是说这几个小时里,我只能让臭气萦绕在自己的手上,什么都不能做?一想到这儿,我觉得一颗心脏碎了一半,另一半也沾染上了这股臭味。 树上的那道缝里,黄色的尸油不断地往外面渗漏着,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油井。 我看得目瞪口呆,也没有心思再去管自己的手了。 刘恕问道:“林哥,这树里,难不成还有一具尸体?” 华林盯着流出来的尸油,点了点头。 “看来,事情远比我想得要复杂多了。” 他用两只手扒住那道口子的两边,微微一用力,那道口子便被撑大了一倍,几道裂痕迅速地在树干上蔓延开。 “喀嚓喀嚓”,那棵树成了碎块,纷纷砸到了地上。 一具已经被挤压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一条条又细又长的根从她的下体钻出来,蜿蜒着插进了地上。 从那团黏在一起的长发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一个女人。 这下子,我忍不住了,跑到假山后,疯狂地吐了起来。似乎在我的身体里藏着一条毒蛇,只要能把它吐出来,哪怕我的肠胃也一同吐出来,我都心甘情愿。 华林掏出一根烟,点了起来,放到了嘴里。他盯着那个已经生根发芽的女尸,眼神里有些飘忽。 “为修成人形,手段令人发指。”他用力从嘴里吐出一股烟。 刘恕问道:“那这树,还烧不烧?” 华林不说话了,他的手紧紧地夹住烟,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心里在进行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过了很久,周围起了一阵风,把女尸黏在一起的头发都吹了起来,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条正在狂舞的水蛇。 华林手中的那根烟抽完了,可他的两根手指还是紧紧地夹住那个烟头。 “等一等,这个女人的身份还没有确定。”他望了一眼女尸,眼睛里笼罩着厚厚的乌云。 寒风一阵接着一阵,把我身上的水分都刮走了,我冻得全身的骨头都挤在了一起取暖。我和刘恕,两根肉干在树下瑟瑟发抖着。 倒是华林,敞着自己的大衣,昂着脑袋在树下徘徊着,一副内心毫无波澜的样子。 就这么着,又过了几个小时,天蒙蒙亮,巡逻的保安开着车子过来了。 他们下车,一见到华林,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华林问:“金发呢?” 他们答:“我们不太清楚,不过金校长这个点应该还在休息。” 华林冷笑,身子一闪,露出了后面的那具女尸。两个保安吓得魂都丢了,嘴巴张得占满了整张脸。 他们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我和刘恕急忙上前扶住。 “把金发找来。”华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