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十年知县,林安县又是我的故乡,我的亲朋都在此地,我更喜欢待在这里。w61p.com” “可是……”岑二娘眉眼间满是内疚。 “不必可是了。”敬知县豁达地笑:“我这辈子,就打算镇守林安县了。其实之前我还在烦恼,怎么推拒圣上的恩典。你婶婶和我在林安县自由自在惯了,根本没法去京城过谨小慎微、处处被人排挤的日子。我打心底不想去京城当个不起眼的小官,立柏和安三,也算是间接帮了我的忙。我这个当叔叔的,当然要照顾好他们。哈哈,这下有高知府替我出面,我也不必烦恼了。” “高大老爷睚眦必报,出手狠绝。”岑二娘还是很担心敬知县的处境:“安之君那里倒还好说,只是您若公然护着立柏,他会认为您在挑衅他,与他为敌。到时候他多半会找由子撤您的职,甚至诬陷栽赃您,害您家破人亡。” “傻孩子!”敬知县和蔼地对岑二娘道:“你操心过头了。林安县这个穷山恶水之地,愿意来这儿当知县的傻瓜,可稀少。再说我好歹在这儿经营了十年,名望人脉都有了,高知府就算想派别人替代我,也得问问衙门的衙役,和我手下的一千壮丁,还有林安县的百姓答不答应。” “更何况,我的大舅兄可是淮州府的知府。”敬知县摆出“我背后有人不怕”的成竹在胸的表情,“清州虽与淮州皆为州,但淮州府乃我西南诸地的首府,淮州知府的职权还在清州知府之上。有我大舅兄在,高知府不敢撤我的职,更不敢设计陷害我。” “贤侄,你放心就是。立柏如今怕是还什么都不知,你去同他谈谈罢。我听曾三说,高知府的弟弟陷害立柏不成,反让立柏在漠北立下军功升了职,他怕立柏成长起来,回头报复他,便想提前灭了他。”敬知县叹口气:“哎!说到底,立柏也是无辜可怜得很。” 岑二娘不料居然还有这等因由。她再三拜谢敬知县后,才辞别他,去找立柏叙话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知晓(一) 立柏看到岑二娘,眉眼舒展,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连五官都柔和了十分。£∝頂點小說,x.他的声音更是轻柔低磁:“姑娘……” 一句姑娘,被他唤得低回婉转,柔肠百结。 “嗳!立柏阿兄。你伤势如何了?”岑二娘先问候立柏,随即又招呼傻笑着看她的杨鹏:“杨鹏,你呢?累不累?” 杨鹏丢下立柏,倏地蹭到岑二娘跟前,上翘的嘴角宣示了他的好心情:“我好着哩!也不累。二姑娘,你呢?还有三少爷,可脱险了?” “我们也都好。”岑二娘粲笑着揉揉长到她下巴的杨鹏的头:“你好似长高了,唔,脸上也有肉啦。如今多可爱!”说着,她伸手捏捏杨鹏嫩滑的脸蛋:“看来你过得很不错。见你如此,我也放心了。” “啊!好痛!”立柏见岑二娘全副心神都挂在杨鹏身上,将他忽略了个彻底,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惜扯裂后背处的伤口,高声呼痛以换来岑二娘的关注。 “怎么了?”岑二娘果然丢开杨鹏,一脸关切焦急地走近他,掀开被子看他的伤。“哎呀,这伤口都渗血了!杨鹏快去叫大夫!” “很疼么?”岑二娘娥眉颦蹙,“你且忍忍,等大夫来。让他给你开些镇痛凝神的药。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昨日定是疼得没睡着吧。所以说,你作何要和师兄闹成这样?他人幼稚,说什么你当没听到就是。怎么偏偏要和他计较!这下好了,两人都损伤惨重。立柏你一向稳重,这次怎么……” “姑娘!他辱我为断袖。我怎能忍!这关乎男子的尊严!”他竟敢说我不配喜欢你,我能忍他才有怪! 立柏先前听岑二娘关怀他,心里柔柔暖暖的,凝结出了花蕾,还没开出心花,就被岑二娘后来的责备摧毁。她话里话外,好似他不对。明明是那安三的错! 他们才大半年不见。她的心就开始偏向安三了!什么狗屁师兄!听了就叫人窝火。还有那安三,对他的姑娘未免关心太过,超出了普通师兄妹的情谊。只是那傻瓜还不明白。 “呵呵!”岑二娘不禁开怀畅笑:“原来如此。可是你有了心爱的姑娘。怕这话传出去被人误会?所以才冲冠一怒。哈哈!立柏阿兄你从前可从不在乎这些。看你脸红如此,被我猜中了吧!” 岑二娘饶有兴味地眨巴着一双会说话的清潋水眸,凑到立柏脸前,将他的羞赧收入眼中。“吶!原来你真有了心上人。啧啧。那姑娘是谁?我可认识?” “嘻嘻,安三那个傻愣子,还说你心悦于我。他的眼睛,真是长到后脑勺去了!什么遍览花丛,目光如炬,真是可笑!”岑二娘直起身,坐**前杨鹏坐过的椅子。 她没有留意到立柏红得滴血的脸和躲闪的眼神,自顾自道:“我都说了咱们是兄妹情谊。他偏偏认定你恋慕我!简直是胡说八道!” “姑娘……”立柏顾不得羞涩,急急撑起身:“我、我……我对你……啊!”伤口彻底裂开了。立柏痛得呼吸一窒,脸色霎时白如纸。 “别动!”岑二娘黑着脸把立柏按回去侧躺下:“你何必急着解释,我都明白。不会误会的。你何必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 “姑娘,你都知道了?”立柏连耳朵脖子都红透了。他皮肤白细,在漠北那样恶劣的环境中风吹日晒,都没有变黑变粗。若不是他在战场上杀敌勇猛,招招狠辣,震慑了营里的战士。以他的容貌,在军中可没法令那些糙兵粗人信服。 只听他垂眸嗫嚅道:“我……你是怎么看我?” 好紧张,都不敢看姑娘的脸。姑娘这么镇定,莫不是她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立柏神魂飘忽地想着:或许,姑娘她也对我…… “你就是我的阿兄啊!和我大兄一般亲的阿兄!”岑二娘回答得毫不犹豫。她一直看着立柏背后的伤口,没有发现此刻他脸色颓败,眸子一下就失了光彩,整个人如遭雷击。 岑二娘见立柏一下没了声音,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表情,可以用如丧考妣来形容了。她不是蠢笨的人,一看立柏的表情,就想起安三少斩钉截铁地说过立柏爱慕她,一下就明白过来:原来他真的…… 岑二娘从未想过立柏会对她有异样心思。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大夫来了!”这时杨鹏和立柏的一名亲兵,引着大夫进来了。岑二娘起身给大夫腾出位置,她拉着杨鹏出去说话了。 若她不知立柏的心思倒好,如今知道了,可不能若无其事。她对他没有那种念头,最好还是远离他,免得让他生出念想,误了他。他也快满二十了,需要尽快找个情投意合的妻子。否则便会像赵樾那般,被官媒催逼着成亲。 岑二娘把杨鹏带到自己房间,将敬知县的话告诉了他,让他守好口风,只将此事告诉立柏,别对其他人说。并让他提醒立柏,小心提防高家人,别被人害了去。 杨鹏早熟,从岑二娘的神情态度中,便猜出她已知晓立柏的心思,并决定回避他。他暗暗叹气: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不过立柏确实不大配得上姑娘,他的年纪太大,身份也低了些。走的又是武将的路子,随时可能魂断沙场,如何能照顾好姑娘呢。 在杨鹏心里,岑二娘这样好的人才,得配一个身份高贵、全心全意爱护她的才俊。 如此一想,杨鹏又觉得岑二娘看不上立柏是件好事。 至于立柏会如何伤心,杨鹏表示:这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失个恋又不会死人。且长痛不如短痛,立柏心硬如铁又意志坚定,想必他很快就能想通,重新振作起来。 可惜杨鹏算错了,他低估了立柏对岑二娘的感情。自从那日岑二娘离开后,立柏整个人一日比一日颓废萎靡,伤势也恢复得极慢,有些伤,甚至有恶化的迹象。 这是心病。连大夫都没有法子。杨鹏只得去找岑二娘过来开解立柏,心病还须心药医。 岑二娘跑去和立柏一番情深意切地谈心,本想彻底断绝立柏的心思,却被他的偏执和深情剖白吓住。原来他将她放在心上,已有整整七年,还说他此生非她不娶。 第一百五十六章 知晓(二) 岑二娘劝说他不成,又担心他的伤势,便对他说了她眼下无心男女之事,让立柏给她一些时间,兴许往后她开窍了,会喜欢他也不一定。 这番话倒是老实话。 立柏了解岑二娘的为人和个性,知道她说出这番话,已是在认真考虑他了。顿时来了精神,开始全力配合大夫治伤养伤,准备尽快恢复,起码得能下床自由行动吧,好对岑二娘展开追求。 他时间有限,还有一月就要回漠北述职。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距离岑二娘和立柏谈心两日后,岑二爷、岑大郎和安大老爷、安二老爷,以及一群安家护卫,结伴奔向了林安县县衙后院,来探望自家受伤的孩子。 安大老爷和安二老爷一看到几乎全身都是绷带,英俊的脸被揍得面无好样的安三少,心肝肺都疼得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把伤了安三少的人挫骨扬灰! 这几日岑二娘已经哄好了安三少,也笼络好了县衙内所有知情人,让他们统一口径,说是安三少是被高家派来的土匪重伤至此的。免得安家开罪立柏。 安三少是个守信的君子,他答应了岑二娘,便没有供出立柏,只把横天峰那群土匪骂得体无完肤。 高二老爷心疼侄孙,也跟着安三少一起骂人,还捞起袖子,就要冲去牢房揍人,被安大老爷拉住了。 安大老爷可是知道内情的。牢里那群土匪,只是被人当刀子使了,他们真正的仇人可是高家。他已写信给清州内与安家交好的世家,让他们暗中给高知府使使绊子,让他没法在清州做出政绩,让高大老爷升官无望。 安坪镇这边,他也会严格把控银子和货物的流向,绝不给高家分一文钱!他宁可把银子都给冯家,交好冯家,再离间冯家和高家。等冯阁老彻底对高家失望。 以高家这般狠绝的行事作风,肯定树敌不少。时机一到,不用他出手,多的是人痛踩高家。到时。他再痛打落水狗! 敢对他珍贵的金孙下毒手,他要让高家付出代价! 安大老爷最擅长隐忍,然后一击得手。如今的安家没法和高家抗衡,商家怎么都抵不过官宦世家。他会等到高家败落了,再出手惩治他们。为自己的孙儿报仇。 且不说此刻安大老爷是如何打算的,岑二爷和岑大郎见到岑三郎和岑二娘,看到他们都挺精神,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岑大郎关心立柏的伤势,和弟弟闲聊几句后,便抱着他去见立柏了。 岑二爷让玉墨出去守在门口,他从怀里拿了一封信出来给岑二娘看,是岑墨山的来信。 岑二娘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受了不轻的惊吓:“大堂伯说冯家要在淮州,秘密给六皇子蓄养一批精锐之兵!” 她想起之前安三少偷偷告诉她。安家傍上了冯家和高家,他父亲搭上了冯家的大船,带着安泽等人去京里大展拳脚了。 当时岑二娘听了,只觉稀奇,想不明白高家和冯家怎么会千里迢迢远离本家,来安坪镇谋利。之前她想不通的地方,因这封信,一下便明了。 “冯家和高家在这节骨眼上,与安家合作,垄断了镇子上的山货和药材生意。把整个安坪镇纳入鼓掌之中。”岑二娘边思边道:“莫不成,他们看中的,不仅是安坪镇的药材和山货生意。冯家其实是选中了安坪镇,作为他们的练兵养兵之地!” 岑二爷无比自豪、满心赞赏地望着岑二娘:“你与为父想法一致。我已把我的猜测和冯高两家在安坪镇的动作。都写在信里,让送信来的暗卫,将之带回京城,呈与你大堂伯看了。” “是得叫大堂伯知晓这些,以免他乱站队,选错主子。连累了他和岑家上下。如今朝堂风云变幻,未来莫测。大堂伯和岑家,还是保持中立的好。” 二房虽被逐出岑家,但他们毕竟是在岑家长大的,受了岑家的恩泽,且岑家内不是所有人,都如她祖父、祖母那般不堪,还有许多可敬可爱的亲人,她也不想岑家出事。 岑二娘忽地想起岑大郎,她心急地问岑二爷:“父亲,你可把这封信给大兄看了?” “不曾。”岑二爷道:“我出发前一晚才收到这封信,当时只顾着给你大堂伯回信,和赶来看望你和三郎,还没来得及给他看。怎么了?” “这封信,暂时不要给大兄看。”岑二娘有些为难地道:“大兄他,年轻气盛,总想出去闯荡,我怕他看了信乱来。” “他为何要乱来?”岑二爷不解:“这与他何关?” “这……”关系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