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听了这样的话,刘萱即便是再好的脾气也难免动了怒,她怒声道:“他们这么传,难道是非要自我于死地不成?亏得还是莘莘学子,竟说出这般鬼神狐媚的话来,白读了圣贤之书!” 薛郡王妃也是叹气,一旁的曹莹皱眉道:“妹妹切不可再让他们这般胡言乱语下去,否则后果难料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若是再不闻不问,这局面定会失控,刘萱当下皱眉点了点头:“正如姐姐所言,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youshulou.com” 薛郡王妃与曹莹见她似乎已有了打算,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已经到了午时,薛郡王妃与曹莹便起身告辞了,刘萱欲留二人用饭,二人皆是笑着捥拒,刘萱当下也不再留,便亲自将二人送出刘府。 送走了薛郡王妃与曹莹,刘萱便立刻回了书房,她吩咐冬梅为她研磨,却在提笔落字之时犹豫了,一滴墨渍滴溅在雪白的宣纸之上,瞬时便在宣纸之上晕染开来。 一旁磨墨的冬梅见状忍不住出声唤道:“小姐……” 刘萱回神,瞧见那宣纸上晕染开来的墨渍,沉默片刻又慢慢的放下了手中之笔。 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还有什么身份、还有什么脸面再去打扰他呢? 罢了罢了,世间之事总有因果,或许这便是她的报应…… 若不是她,刘宅几十口也不会死,若不是她,那如神邸一般的男子仍是杀伐果断无懈可击,若不是她。邓玉依旧是洒脱随性,若不是她,柳家也不会受人诟病。 或许这真的是报应…… 一旁的冬梅不知刘萱为何提笔又放,她瞧着刘萱一脸颓然模样,突然有些心疼:“小姐可是为了外间传言伤心?实在不行让世子爷打发了便是,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 她说的是丧气之言,刘萱叹了口气道:“我一人声名狼藉便够了。又何必再连累他人。” 冬梅很想说这并不是连累。世子与太子也绝不会认为这是连累,可她瞧着刘萱那颓然模样,这话却是没法说出口。只得默默低了头,心中暗想着与秋菊商议商议,不管用什么办法,也不能再任由事情这般发展下去。 刘萱放了笔便不再提及此事。用过午饭之后休息了一会,如往常一般午睡了。 午睡过后她刚刚醒来。便见秋菊与冬梅端着洗漱的水,一脸兴奋之色的走了进来,二人将水放置一旁,便兴冲冲的来到刘萱身旁伺候她起身。 刘萱瞧着二人模样笑问道:“什么事情。竟让你二人高兴至此?” 秋菊与冬梅互看一眼,一脸喜色一边伺候刘萱起身一边笑着道:“小姐猜猜?” 刘萱任由她们伺候着穿上外衫,自己理了理领口轻轻摇头道:“猜不出。” “奴婢猜小姐也是猜不出的。”秋菊笑着脸上颇有得色。她引着刘萱前去水盆旁,拎了个帕子递给她这才道:“小姐有没有觉得外间传唱声少了许多?” 刘萱本不甚在意。听闻秋菊这么一说,顿时发觉外间传唱的声音确实小了许多,以往即便是关上房门仍是听的见的传唱声,如今却是打开房门都听的不甚清楚了,当下皱眉疑惑道:“发生了何事?” 冬梅凑上前来笑着道:“奴婢们就不卖关子了,今儿下朝之后,太子殿下特意去了宁王府,而后与世子一同前去一品香用饭,临到二楼之时太子与世子一同与那些胡乱言语的学子辩论,直将那些人说的面红耳赤无敌自容,于是下午之后这传唱声顿时小了许多。” 刘萱愣愣的听着,半垂了眸子瞧不清神色,她语声悠然淡淡问道:“他是如何说的?” 她未曾说他是谁,可秋菊与冬梅却是立刻便知晓了,他指的的太子殿下。 冬梅仍是处于兴奋之中,当下将自己听来的一一道来:“太子殿下那般威仪,岂能够是那般满口胡言的学子能受的,殿下只是在扫了他们一眼,原本那些满口胡言的学子便吓的一个个不敢出声了。” 她自然是知晓他的威仪的,刘萱默默听着冬梅那藏不住的钦佩,开口问道:“然后呢?” “然后殿下便凝眉问道:‘身为学子皆以学识为重,所谓学识便是见章闻意,懂常人所不懂明常人所不明。但凡有识之士皆不是人云亦云之人,诸位坐在此处吃的是萱儿半赠之食,用的是萱儿免赠之物,即便是你们心中那点上达天听之愿,也是基于萱儿所建之所,诸位非但不知感恩,反而不明真相不听事理,在你们眼中孤便是那昏庸的商纣不成?!” 冬梅是个擅模仿的,竟将李澈那威仪的口吻学了七八分像,说完她看向刘萱,兴冲冲道:“小姐有所不知,那些学子听闻了殿下的话,各个羞的恨不得从地缝钻到一楼去,非但如此,太子殿下还拉着世子,为小姐解释呢?” 刘萱的一双眸子一直半垂着,掩去了眸中大半神色,她低声问道:“他们是如何为我开脱的?” “太子殿下与世子爷当着众人的面证实了三件事情。”冬梅举起一个手指来道:“第一便是小姐并非那擅媚之人,小姐去边关乃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吩咐,去边关不回并非是与世子私奔,而是殿下允了你回乡探亲。” 说着她又举起第二个手指来:“第二,世子与你乃是清白的,并没有肌肤之亲,一切皆是发乎情止乎礼之事。” “第三。”冬梅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关于退婚一事乃是权益之计,朝中不稳太子又新娶了两位侧妃,其中吴侧妃即将临盆,太子殿下无心大婚,但又不愿耽搁小姐,故而先行退婚。” 冬梅收了手笑嘻嘻道:“殿下最后还说了一句话:‘孤与世子乃是多年好友,岂会因一女子而君臣不睦,实乃笑话!此事孤只说一次,往后再让孤听闻此等荒谬之言,必定咎而不待!’” 她说完凑向刘萱眨了眨眼,一脸仰慕之色:“小姐,你说殿下是不是很厉害!” 刘萱茫然点了点头并不言语,冬梅见她如此,这才察觉到她的异样,脸上原本的兴奋之色顿时退的一干二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可是不喜?” 刘萱闻言回神,太了眼眸笑了笑:“喜,怎会不喜。如此一来这般烦人的传唱声过不了几日便会散去,实乃是一件值得欢喜之事。” 冬梅与秋菊听闻她这般说,皆是笑着点头。 刘萱来到梳妆台前坐下,任由秋菊为自己捥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心中苦涩,他总是能想她所想,明她未说之言。自己今日提笔也是想求他与邓玉前往一品香为自己开脱,虽然她最后未曾提笔,可他还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做了。 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 捥好发后刘萱便打发了秋菊冬梅,自己一人去了书房看书,可这书摊开了许久却一字未曾入眼,她一直静静的坐着,心中一片茫然。 离京之时他曾说过,只要她想,只要她开口,他皆会为她做到,那时的她多么想得他一句承诺,今后身边只有她一人相伴。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如他一般的身份,想要做到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她不想为难他,她也根本不敢开这样的口。 归根结底,是信任不够吧。 如今一切都已明朗,她虽然敢信了,可却不能信了。 日渐西落,晚霞透过窗户将书房蒙上一层金色,刘萱抬眸看向窗外,秋风萧瑟黄叶飘然而落,一时之间她似乎觉得自己就是那黄叶,既然已做了选择脱离了大树求得新生,那便只能随风飘舞,秋风中的黄叶是没有办法再选择回到树上的。l ☆、第168章:曹府赏梅(喵姐姐桃花扇加更) 正如刘萱所想的那般,外间的传唱声越来越小了,几天之后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这几日邓玉并未来寻她,刘萱曾派秋菊去打探,得到的回答是邓玉去查探流言的背后主使之人去了。 前几日见邓玉之时,他还曾说一切已有了眉目,可仅仅过了几日此事便需他亲自出马,可见这背后主使之人势力雄厚背景强大。 刘萱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人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又过了几日,眼看着宁王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邓玉终于露了面。 他看着刘萱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事情并未办妥,亦或是这事根本无法与刘萱说。 刘萱十分明白的朝他笑了笑:“若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亦或是不想说的,你不说便是,左右此次风波已过,我也未曾受到什么损伤。” 邓玉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来,他动了动唇最后只是一声长叹:“今后此事你忘了吧。” 刘萱了然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好。” 她如此从善如流的模样,让邓玉一时有些气恼,他朝着刘萱瞪眼:“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到底是何人要害你?” 刘萱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世人常说好奇害死猫,而我是个怕死之人,自然不敢好奇,何况能让你这番模样的,定然也是我不能问的,既然不能问又何必再好奇?” 邓玉似被她这话给噎住了,一直张口却是无言。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刘萱越是担心冬季的到来,可这冬季偏偏似乎来的更快,眨眼之间黄叶都落了地,秋风也渐渐由寒风取代,她一直不敢想不敢面对的冬季终于到了。 宁王在冬至那日由当今圣上和太子亲自送出了城, 刘萱在宁王出征之前赶着为他缝制了一件冬衣,出征那日她没有去送。一来那样的场景她根本没有身份可送,二来她也不敢去送。 不敢面对李澈仅仅是一方面罢了,更重要的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宁王与圣上道别。 这一别便是生死之别,圣上心中定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无法想象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是如何笑着送宁王走的。 李澈曾说,圣上若死宁王绝不会独活,可见圣上与宁王的感情深厚到何种地步,这样的生别。她不敢看。 宁王出征之后,邓玉更加忙碌了起来,他虽是忙碌可也时不时抽空来看看她,刘萱看着他每次来去匆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每日都忙些什么?” 邓玉用一种委屈的目光瞧着她:“爷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你这一句,你不知晓,那老头子离去之后将多少事丢给了爷,先不说京中禁卫,单是这京城之外的邓家军便需每日操练。爷根本分身乏术,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才好。” 刘萱见他一副委屈之相,笑着安抚道:“你若是忙的狠了,让大龙他们来知会一声,我做些你爱吃的饭菜,让他们给你送去。” 邓玉听闻这话顿时露了笑:“瞧在如此心疼爷的份上,先前那些日子对爷的不闻不问,爷就大方的不与计较了。” 刘萱刚想朝他翻个白眼,唇上却突然一软,等她回过神来。身边哪里还有邓玉的影子! 她哭笑不得的瞧着空无一人的院落,无奈叹了口气。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刘萱心中那抹担忧也越来越重,当天上落下第一场雪时。刘萱只能将自己裹在狐裘之中,每日呆呆坐在书房,强迫自己不要担忧,不要去想,不要去问。 又一年的年关将至,外间早没了那些胡言乱语。这一日刘萱收到柳母的传话,让她明日与她一道前往曹府赏梅。 提到曹府,刘萱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曹莹,不知她最近如何了,在人人对她避之不及的时候,曹莹前来探望为她撑腰,这份恩情她是一直记得的,也不知明日是否能瞧见她。 对于曹府,除了曹颖之外刘萱想到的还有那原来的曹侧妃,李澈答应她永远不会再与那女子相见,想来那女子明日定是不在的,想起那日国寺仅有的一面之缘,刘萱心中颇为感慨。 柳母既然特意派了人来唤她,定然是曹家人点明了让她一道前去,如此正好,自己不在京的日子柳母定然受了不少贵妇的白眼,自己回京之后又有了那番传言,柳母定受她连累了。 此次前去,也正好为柳母争一番颜面来。 若是从前的刘萱定然不会有这等想法,可她如今不再是蜀地的刘氏阿萱,她还是柳太傅的义女,她的身上还烙着柳家的印记,有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 既然无法做到独身世外,那她也只能融入世中。 第二日一早刘萱便梳妆打扮齐整,披上了狐裘踏上了前去柳府的马车。 柳母如往常一般在院中等着她,瞧见她便又要为她重新梳妆,这是柳母疼爱她的方式,刘萱自是欣然受了。 柳母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经过她重新打扮之后,刘萱更显出众了。 柳母看着她满意的笑道:“经过一年萱儿又长开了些,这气质与相貌更甚以往。只怕如今再也无人敢与你并称京城双珠了。” 刘萱笑了笑:“义母说笑了,萱儿已经二八年华,怎会有长开一说。” 柳母拍了拍她的手,目色皆是慈爱:“你呀,二八年华莫不是还觉得自己老了不成?等你到了义母这般年纪,再来看二八年华的少女,自然也会用长开一词的。” 刘萱无奈点头称是,自己在柳母眼中定然还是个孩子,尽管她觉得自己是那种人未老心已衰的。 母女两说说笑笑的出了门,上了马车便直奔曹府而去。 她们到的时候曹府已经来了不少贵妇了,与去年不同,众贵妇瞧见柳母与刘萱,面上神色已淡了不少,柳母一路牵着刘萱由丫鬟们引着往后院而去,行至小径之时柳母轻哼一声:“一帮蠢妇。” 刘萱闻言顿时便笑了,她觉得柳母有时颇为随性。没有一个一品诰命夫人的端庄严肃,她笑着点了点头附和道:“义母说的是,一帮蠢妇罢了,不理也罢。” 柳母闻言看她一眼。二人相视而笑。 前头引路的丫鬟听得二人笑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柳母察觉那丫鬟的目光,顿时收了笑轻咳一声道:“这曹府的院子还真是大,不知你家二夫人此刻在何处?” 丫鬟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妥。立刻低了头恭声禀道:“二夫人正在花园处与诸位夫人小姐赏梅,前面不远处便到了。” 其实柳母也只是随便说说,听闻了丫鬟的回禀当下点了点头道:“快些引路吧。” 丫鬟低头应了一声,而后便不再开口,一路领着柳母与刘萱朝花园处走去。 来到花园刘萱一眼便瞧见了几株红梅树下,正在赏花的曹二夫人,她一身青衣裹着狐裘,正被一群妇人团簇着,不知是谁先发现了柳母与刘萱,低声说了一句。那曹二夫人与众人顿时便朝这边看了过来。 柳母牵着刘萱的手,脸上端了笑往她们那边走去。 行至不远处时,曹二夫人笑着开口道:“哎呦,这不是柳夫人与刘姑娘嘛,约好了巳时相聚,可这都快午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