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我。paopaozww.com 她妆容淡淡,只着一袭浅橘色袍服,婀娜多姿,身段犹如窈窕的少女。 “容姐姐一定在想,为什么我的身段如柳纤细?”她自嘲地笑。 “孩子出世了吧,多大了?”那日第一次远远地看见她,我就发现了,为什么她的腰身这么细?倘若刚刚分娩,只怕不会复原得这么快。 “孩子没了。”孙瑜惨淡道,语气满是自责,“回邺城途中,马车颠簸,动了胎气,滑胎了。” 我不语,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什么,安慰她,还是幸灾乐祸? ☆、054没有面目见人 她轻轻叹气,脸上布满了伤心与懊悔,“王爷丧子,难过了好久,那阵子,他性情大变,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怒骂叱责下人。无论是王府上下,还是部将士兵,他的转变让人惧怕,失了军心。这都是我的错,假若我不跟着王爷,在王府好好养胎,就能保住孩子,王爷也不会弄成这样,兵马大减。” 原本我以为,司马颖的突然转变,身为皇太弟,处处僭越,无君之心,等等骄奢行径,是因为我的关系;难道是因为丧子之痛?是我自作多情? 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我自责,王爷也自责,以为是自己没照顾好我,才失去了孩子。”孙瑜婉约地笑,“自那以后,王爷待我很好,温柔体贴,就连王妃都妒忌我呢。” “是吗?”我冷笑,假如成都王妃妒忌你,你怎会活得这么好? “对了,上次容姐姐为什么不跟王爷回邺城?”她不解地问,双眸满含遗憾,“我以为你会跟我们回邺城,害我白高兴一场。”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我终究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淡淡一笑,“此次你和王爷什么时候回邺城?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呀。”她的脸略微僵硬,微笑凝固在唇边,“妹妹我求之不得呢,这样我就有伴了。” “我乏了,太医嘱咐我多多歇着,妹妹还是尽早回去陪王爷吧。” “那我先走了,容姐姐保重。” 孙瑜微微垂首,笑意深深地离去。 碧浅瞪了一眼她的背影,道:“表小姐进宫看望皇后,其实是故意来说这些话的,皇后别往心里去。” 我轻轻地笑,次日午后,我问碧浅:“那晚我喝醉了,是你服侍我就寝的吗?” 她欲言又止,我见她想说、又不敢说的神色,顿时明白了,“王爷来过?” 碧浅点点头,“王爷不让奴婢说,皇后刚回昭阳殿,王爷就跟着来了。皇后喝醉了,王爷也喝醉了,满身酒气,走不稳,摇摇晃晃的。他让我退下,奴婢就退下了。” 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 我在醉酒的情形下,放浪形骸,差点儿与他……后来发了什么事,我完全不记得了,他什么时候离去的,我也不知道。 “皇后与王爷……”碧浅想问,又难以启齿。 “没什么,我醉了,睡过去了。”我淡淡道。 ……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兴致高昂地来到金墉城。 碧浅跟在我后面,追着我的步伐,“皇后走慢点,小心摔了。” 来到那个遇见青衣的花廊,本以为会遇到他,却找不到他。 碧浅蹙眉道:“金墉城这么大,怎么找?对了,不如奴婢去问问青衣公子住在哪里。” 只能如此,可是,留守在这里的宫人都说不知道金墉城有一个喜欢穿青衣、戴青铜面具、朗声唱歌的公子。 奇怪了,怎么会这样? “不会吧,没这个人?”碧浅哆嗦着,“难道见鬼了?” “瞎说。”我瞪她一眼,“我们在花廊等等,我相信,他一定还会来这里。” “皇后,我们必须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去。”她提醒道。 我点点头,望着四周,希望青衣会突然出现。 过了晌,碧浅问:“皇后找青衣公子有什么事?” 我没有回答,轻轻叹气,她细眉微结,道:“皇后不说,奴婢也知道,这七八日,皇后闷在寝殿,日思夜想,郁郁寡欢,奴婢猜想,皇后应该是想不通某件事,或者是不知道怎么抉择。” 我好笑道:“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碧浅轻笑,“奴婢猜,皇后所想之人,是皇太弟,所想之事,自然与皇太弟有关。” 她猜对了,我所想的,的确与司马颖有关。 今年初,我临时变卦,没有跟他走;而如今,上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再错过,因为错过便是一。 即使我已非清白之身,相信司马颖不会介意;即使孙瑜夹在我们之间,会无风起浪;即使他的心中有别的女子,我也不能再错过一次。 但是,我无法果断地下决心,担心刘聪横加阻扰、伤害司马颖,担心我跟了司马颖,被某些人传出去,给他带来无妄之灾……我应该怎么办? 青衣看透了这人世间与红尘,才智脱俗,见解独到,我相信他可以给我中肯的意见。 可是,他没有出现。 翌日午后,我再次来到金墉城等他,终有一日,我会等到他的。 “皇后,不如请表少爷派人问问金墉城有没有这个人,这么等下去也不是法子。”就这么干等着,碧浅不耐烦了。 “金墉城的人都不知道青衣,再让人去问,也无济于事。”我也知道干等下去也不是法子,可是,除了等,还能怎么样? “假如青衣公子已经离开金墉城了呢?”她说了一个我不敢去想的情况。 “不会的,不会的。”我喃喃道,心慌慌的。 他说过,他是金墉城的活死人,也就是说,他不会离开金墉城。 过了个时辰,碧浅重重地叹气,“皇后渴了吧,奴婢去沏茶来。” 我站起身舒展筋骨,摘了一朵雪白的秋菊把玩着。 有人靠近,不经意地回眸,一抹久违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青衣萧萧、气宇清绝的青衣。 “公子,我终于等到你了。”我欣喜地迎上去。 “姑娘在等我吗?”他的语声依旧淡漠,唇边好像滑落一抹轻淡的笑意,“姑娘有什么烦忧?” 我涩然一笑,“公子一直在金墉城吗?昨日我问过这里的人,他们都说不认识你,没见过一个戴青铜面具的公子。”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从可怖的青铜面具中透出来,漾着闪闪的辉泽,“因为,我只在夜晚出现,他们当然没有见过我。” 我奇了,“我见你的时候,都是白日……” 青衣的目光变冷了,“只有见你的时候,我才在白日出现。” 顿时,我觉得毛骨悚然。忽然,我的手被他拉住,被他拽着走。 “你带我去哪里?” “稍后便知。” 来到最近的城楼上,视野一下子变得宽广,整个金墉城铺展在眼前,就连远处的乡野、森林、青山也遥遥在望,如诗如画,颇有气象。 此处的风很大,吹得脸有点疼,衣袍广袂迎风飞舞。 青衣带我来到这里,有什么深意? 他没有对我说一个字,扬声唱起来,今夕何夕兮…… 唱音浑厚圆醇,乐调却那么悲伤、凄美、苍凉,随风飘远,传之四野。 这是母亲最爱的《越人歌》,母亲为了心爱的男子,辜负了父亲,后来又觉得对不起父亲,心甘情愿地承受他的折磨、凌辱……母亲,我应该不顾一切地追求所爱吗?即使有阻扰、有荆棘,我也应该勇往直前吗? 青衣唱这曲《越人歌》给我听,是不是告诉我,我应该当机立断、追求所爱? “姑娘找我,想必是很重要的事,不如说来听听?”一曲唱毕,他淡淡地问。 “我想与心中所爱厮守一……可是我担心自己会连累他,带给他伤害……我伤害过他,拒绝过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做……”我不知道如何表达,说得结结巴巴。 “姑娘不必细说,我明白。”青衣望着高远、广袤的秋空,目光遥远,“人在世,总会被一些人或事牵绊,以至于身不由己。天朝不稳,天下大乱,在这瞬息万变的世道,人很渺小,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有遗憾。因为,这次相见,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相见,上苍连诀别的机会也不给你。” “我明白了。”我茅塞顿开,“公子,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只是说出心里的想法,并没有给你什么意见。” 我总觉得,他的眼眸很深邃,深邃而复杂,复杂得令人看不懂,“公子为什么戴着这么重的青铜面具?” 青衣移开目光,俯瞰如画乡野,“因为,我是活死人,没有面目见人。” 我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也不好追问,只好作罢。 …… 我应该对司马颖说清楚,应该将我对他的情意告诉他,于是,我来到他在洛阳的府邸。 下人说他在书房,让我在厅堂稍候。 孙瑜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端着茶盏的丫鬟。 “容姐姐大驾光临,找王爷吧。”她柔声道,脸上妆点着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微笑。 “是,劳烦夫人通传一声。”碧浅替我回道。 “容姐姐亲自找来,想必是要紧事,不过王爷在书房处理公务,下人都不敢打扰,我就为容姐姐走一趟,你稍等。”孙瑜展现出当家主母的风范,袅袅娜娜地走了。 碧浅朝着她的背影做鬼脸,嗤之以鼻,“也不知道会不会告诉王爷呢。” 我耐心等候,只要司马颖愿意见我,其他的阻滞,都没关系。 过了片刻,刚才接待我的那个下人回来了,说王爷让我去花苑与王爷相见。 跟着下人来到花苑,司马颖却不在,下人让我稍候,说王爷很快就到。 苑中有一张石案、三只石凳,我和碧浅坐下来等候。可是,他一直没现身。 忽然,东边的厢房传来爽朗的笑声,好像是司马颖的笑声。我走过去,心跳剧烈,有点心虚,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房中传出说话声,是司马颖和孙瑜。 ☆、第55章 美人计 “王爷,不要嘛,这大白日的……让下人撞见了多不好……”孙瑜娇声曼语,欲迎还拒。 “谁敢进来?”他低声一笑,笑声充满了**。 “容姐姐来找王爷,想必有要紧的事,王爷不去见容姐姐吗?” “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本王的事更要紧。” “可是,王爷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妾身知道,王爷一直惦记着她,放不下她。虽然上回容姐姐伤了王爷的心,可妾身觉得她有苦衷,此次亲自来找王爷,她应该是想和王爷重归于好。”孙瑜说得相当诚恳。 “住口!”司马颖冷冷道,“她能有什么苦衷?本王对她再无当初的情,不许再提她!” “王爷别气,妾身不提就是了。”她委屈道,“啊……嗯……王爷,轻点儿嘛……” 房中传出孙瑜的浅唱低吟,令人筋骨酥软,想必与她欢好的男子正沉浸在温柔乡而无法自拔。 晴天霹雳! 本王对她再无当初的情…… 司马颖,真的是这样吗?那么,我醉酒的那晚、在华林园瑶华宫的那日,你那么待我,又是怎么回事?是故意羞辱我吗? 身,往下坠,心,被撕碎,手足,被斩断。 孙瑜低声媚笑,又道:“那容姐姐一直等着也不是法子,妾身去跟她说一声……” 司马颖冷哼一声,“她愿意等,就让她等……” 泪水在眼中滚动,我强忍着,拼命地忍着……毅然转身,飞奔离开…… 这是自己酿成的后果,怨不得任何人。 …… “皇后,吃点儿吧,你已经两日两夜没进食了,再这么熬着,会病倒的……” “王爷只是说气话,奴婢觉得,他对表小姐那么说,不表示真会那么想。” “皇后可亲自问问王爷,王爷对你的情意,奴婢看在眼中,不是假的……” “呀,这么烫……皇后,不要再折磨自己,奴婢求求你,不要这样……” 碧浅怎么劝,我都听不进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司马颖真的不爱我了吗? 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病来如山倒,李太医说我染了风寒,情志抑郁,心郁气结,若想痊愈,务必保持心境开朗。可是,我怎么开朗得了? 时而高热,时而低热,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连续三日,我神智不清,偶尔睁眼,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只记得,司马衷经常来看我,因为,我听见了他对我说的话: “容姐姐,快快好起来。” “朕带了一样好玩的玩意儿给你玩,你快起来瞧瞧。” “容姐姐,要听太医的话,把汤药吞进去,病就会好了。” 表哥也常来看我,开解,鼓励。 朦胧中,我好像看见青衣坐在**沿,他沉沉地看着我……他好像还对我说了一番话,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他道:“姑娘,轻是懦夫所为,是可耻的……虽然人在世上会遭受各种各样的苦难,但是,活着就意味着还有诸多可能、还有期盼,你想做的事还没做完,怎么能轻言放弃?轻言放弃的人,是懦夫。” 我明白了,我还没告诉司马颖,还没表明心迹,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就算他不爱我了,我也要让他知道,我依然爱他。 热度退了,却**病榻多日,这场病拖拖拉拉的,个多月才痊愈。 无须再喝汤药的这日,碧浅很高兴,为我梳妆打扮,说要带我出去转转。 在百木凋零的花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