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了,身上都是他的气息与味道。liangxyz.com 我死命地挣扎,希望有一线生机。 但是,那是痴人说梦。 棉被凌乱,书函散扔,凤榻一片狼藉,宫灯也摇曳得厉害。 他撕裂了我的寝袍,在我的身上落下一枚枚火热的烙印,好比一柄锋利的小刀在我身上割下一道道血口子。 也许,只要我大声呼叫,表哥安排守卫昭阳殿的禁卫就会冲进来救我;或者,碧浅听见了就会进来看看,我就得救了……可是,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是担心刘聪被追杀吗?还是担心自己的清誉因为大肆张扬而损毁、继而传到司马颖的耳中? 不知道……不知道…… 刘聪是一头怒火焚心、失去了冷静的猛豹,习惯用强硬的手段得到猎物,然后吃干抹净。 无论我说什么,无论我怎么求饶,无论我如何反抗,他都无动于衷,专注于将猎物吞入腹中。 他就是被欲火控制、霸道残暴的禽兽! 纠缠,撕扯,我不着寸缕,虽然有暖炉散出微弱的暖意,但那丝丝的寒意令我颤抖,那阵阵的恐惧令我绝望。 青丝缭乱,凤帷轻摇,幔帐微晃,一切都乱了。 我闭眼,不想看那张令人厌憎的脸,以冰冷的姿态抗拒他。 …… 宫灯暗迷,凤帷凌乱。 我背对着他,刘聪拥我在怀,“假若成都王知道你与我有了夫妻之实,还会不会要你?” 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去想这个绝望的问题。 他扳过我的身,眸光沉肃,“成都王传书给你,你可以回信,但我告诉你,倘若你想他没有性命之忧,就什么都不要做,忘记他!” 他有恃无恐,无非是捏住了我的软肋——我不敢、也不会告诉司马颖,刘聪强暴我,也不敢提醒司马颖,让他提防刘聪。因为,一旦提醒了,司马颖就会问为什么。 我能做的,唯有沉默。 他为什么不死? 心中满满的恨与怒,烈火焚心,却只能硬生生地压着,装作若无其事。 再躺一会儿,刘聪终于离去,我咬着棉被一角,泪水倾泻。 不知道他怎么闯入宫城的,不知道他如何避过昭阳殿禁卫的耳目,也不想知道。 在我眼中,这个新年愁云惨雾,碧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劝解我,却不知怎么劝。 连续下了几日雪,元月初四,终于放晴。 碧浅硬拉着我出来透气,宫道的积雪很厚,树上、屋瓦上也堆积着皑皑白雪,整个宫城变成了雪光刺眼的冰雪天地。 站在花苑雪地上,寒风刮面,但我感觉不到砭骨的寒气,心,很疼,很痛…… 司马颖,我应该怎么办? 前方传来喧哗声,好像是司马衷与宫娥在玩闹,我转身回昭阳殿。 一抹腰间,那挂在腰间的玉刀不见了。 碧浅见我面色有异,问我怎么了,我说玉刀不见了,于是一起循着来时的路仔细地找。 玉刀是司马颖送我的,我不能弄丢,绝不能…… 满地冰雪,凉薄的阳光被白雪映射,很刺眼,可我不管,我只想找回玉刀。 昭阳殿就在眼前,玉刀仍然不见踪影,我急得心慌,跌在雪地上。 碧浅宽解道:“皇后别担心,奴婢一定找到玉刀。” 我点点头,四肢冰寒。玉刀丢了,是不是表示我与司马颖的情缘到此结束? 碧浅回来了,“皇后先回殿歇着,奴婢叫几个人一起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我抬头,猛地发觉,眼前的碧浅变成一团虚白,就像雪地那样白。 眼睛…… ☆、第40章 雪盲症 “皇后,怎么了?” “我没事。”我淡定地站起身,走了几步就摔在地上。 太安二年(公元303年)元月,我患了雪盲症,眼前茫茫一片白。 李太医说,这雪盲症很罕见,我的双眼是被雪地强光灼伤,暂时盲了,只要对症下药,卧榻静养数日应该就会痊愈。他还说我心郁气结,嘱咐我少思虑、放宽心。 碧浅端来汤药,每次我都支开她,将汤药倒了。 因为,盲了也好,以后再也看不见那个令我厌憎的人了。 五日后,李太医诊视后,对我的病情没有好转感到惊奇,宽慰我,并向我请罪。 次日,碧浅终于发现我根本没有喝药,数落我一番,逼着我喝药。 李太医在我的眼部绑上布条,嘱咐碧浅好好照顾我。 三日后,碧浅说花苑的春梅开了,带我去看看。我不想去,反正也看不到,她说今日阳光明媚,总是闷在寝殿也不好,应该去花苑散散心,晒晒日头、闻闻梅香也是好的。 也许,是应该到外面走走,总是闷在寝殿也不是法子。 梅香扑鼻,与冷风一起吸入体内,分外清冽。 脑中现出遒枝缀梅的一幕:丝绡般的梅花缀满枝头,皎洁如云,粉红如锦,嫣红如霞。 碧浅说得没错,出来透气,闻闻梅香,可令人心胸开阔,郁结在心的闷气会慢慢消散。 “皇后,到别处走走吧,奴婢是皇后的双眼,不会有事的。”她笑吱吱道。 有她陪在我身旁,我很放心。 虽然双眼蒙着绸布,看不见一切,却另有一番感受,耳朵特别灵敏,细微的动静也听得到。 每走过一处地方,碧浅就会说这是哪里,有什么变化。 “去前面的寒潭走走。” “好,皇后当心,前面有树枝。”她提醒道。 站在“雁渡寒潭”边上,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这寒潭的碧水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却不会结冰,很奇怪。 碧浅劝道:“这儿太冷了,还是去别处吧。” 我摇摇头,“我想多待会儿。” “那奴婢回去取鹤氅给皇后披着?” “也好。” “奴婢速去速回,前面就是寒潭,皇后不要乱动。”碧浅叮嘱我务必小心,扶我坐在一块大石上,这才离开。 寒潭散发的寒气令人警醒,让我时刻谨记,我绝不能让司马颖有事,必须克制着不给他回信、不提醒他。 刘聪太可怕,一旦我有所暗示,或者一有动静,他就会知道,司马颖就会受到伤害。 忽然,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来人好像刻意放轻脚步,不让我察觉。 来人不是碧浅,是谁?鬼鬼祟祟地接近我,有何目的? “谁?”我猛地转身。 下一刻,那人用力地推我,我尖叫一声、跌落寒潭。 往下沉,往下坠……四周都是冰寒的水,逼迫着我的口鼻、胸口……我拼命地挣扎、划动,可是无济于事,我不识水性……寒气僵硬了我的四肢,胸口越来越胀,喘不过气,神智越来越模糊…… 我要死了吗? …… 碧浅说,我昏迷了两日两夜。 那日,她赶回“雁渡寒潭”,看不到我,在附近寻我,寻了一阵才想起我可能掉入寒潭,这才喊人下潭救我。 表哥从潭底捞我上来,之后寸步不离地守在昭阳殿,直至我醒来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秘密追查究竟是什么人推我。 其实,何人推我,我心中有数。 原以为活不成了,但是,上苍还不让我死,要我继续承受这世道、这天阙给我的煎熬与无奈。 虽然醒了,却低热不退,烧了三日才有所好转,捡回一条命。 在神智模糊的时候,想起了母亲,想起了一直护我左右的表哥,想起了十六岁那年夺去我清白的亡命之徒,想起了司马颖,想起了刘聪……这二十二年,命中那些痛彻心扉、愤怒噬心、撕心裂肺和温馨幸福,一幕幕,点点滴滴,闪现,交融在一起。 寒症好了,身子清爽了,却落下咳嗽的病根,时不时地咳几声。 李太医说,我在寒潭中浸泡过一段时间,寒气入侵,伤及脏腑,尤其是肺,须以汤药驱除寒气,寒气去了,就不会再咳。 “大人,那皇后要喝几日的汤药才会痊愈?”碧浅着急地问。 “寒潭的寒气太重,皇后脏腑受损,必须好好调理。倘若皇后调养得好,没有再受冻、受寒,汤药调理数月就能痊愈。倘若不慎再受寒,只怕……”李太医躬身道。 “只怕什么?”碧浅又惊又急。 “假若皇后再受寒,只怕寒气难除。” “什么?”碧浅睁大眼。 “大人,除了汤药,吾如何调养?须注意些什么?”我示意她别一惊一乍的。 “皇后与寻时一样便可,注意保暖,不食寒凉之物,少思虑,多歇息。”李太医娓娓道来。 既然如此,便好好调养身子。 李太医退下,碧浅恨得咬牙切齿,“皇后,表少爷一定会查出那人,竟敢害皇后,不能轻饶。” 我慢慢闭眼,“传话给表哥,不必查了。” 碧浅惊诧,不赞同放过那个害我的人,不过她也不敢违逆我的意思。 …… 司马衷很少来昭阳殿,即使是来,也是去看望宣平公主。 就算我抱恙在**,他也没来,不像以往那样缠着我。其实,不必应付他,我乐得轻松。 每日喝药,每日清咳,直到五月才有一点起色,而双眼不出十日就复明了。 五月,宣平公主司马翾一周岁,我特意在昭阳殿设宴,为小公主庆。 寿宴上,碧涵打扮得美艳亮丽,着一袭杏黄襦裙,削腰帛带,缓髻倾鬟,珠翠花簪,妆容精致,黛眉含笑,殷红的唇笑得合不拢。 她一直抱着自己的女儿,给她喂食,逗她笑,即使小公主尿湿了她华美的衫裙,她也不在意。 早在二月,碧浅和我说过,碧涵恳求司马衷,以我凤体抱恙为由,替我抚养小公主,待我身子大好了,就把小公主还给我。 司马衷没有应允,她气得在云气殿乱砸东西,打骂宫人。 寿宴之后,过了两日,碧涵来昭阳殿求见。 我知道,她按耐不住了。 “皇后,翾儿一岁了,没有亲娘的照料,对孩子来说,是多么可怜。嫔妾求皇后可怜可怜翾儿,让她回到亲娘身边。”她跪在我面前,凄楚地哀求。 “人在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应该铭记在心,还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因为,天在看。”我冷冷道。 “嫔妾知道错了,嫔妾不该有专**的念头,不该霸占陛下……皇后,只要翾儿回到嫔妾身边,嫔妾什么都可以不要,求皇后开恩……”碧涵泪如雨下,我见犹怜。 “我早已说过,世无两全,你要名分地位,就要舍弃其他。”我抬起她的脸,“陛下只**你一人,你想养几个皇子、公主都可以。” 她静静地看我,眉眼凝蹙,泪珠摇摇欲坠,当真凄凉。 最后,她行了一礼,恭敬地退出大殿。 碧涵,我知道是你推我的,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抢回女儿。 我不会追究,毕竟我抢了你的女儿。 …… 七月末,一日,孙皓让我屏退左右,只留下碧浅。我问:“发了什么事?” 虽然只是负责宫禁安全的殿中将军,不过瞬息万变的洛阳、宫城局势让表哥得到了锻炼。他不再是以往那个单纯冲动、行事不计后果的少年了,而变成一个处世沉稳、言行内敛的将军,锐气在清俊的眉宇间隐隐现。 “有一人,想见你。”他的神色颇为神秘。 “谁?”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想通过表哥见我。 “也许他是你最厌憎、最恨的人,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见见。” 想了片刻,我让他带进昭阳殿。 完全没料到,已经去了阴曹地府的羊玄之,竟然出现在我眼前。 此此世,我最恨的那个人,不是死了吗? 我看向表哥,孙皓解释道:“那年,赵王司马伦被擒,孙家和羊家被杀,姑丈在家仆拼死保护下,侥幸逃出洛阳。这两三年,姑丈一直躲在洛阳城郊的村野。前些日子,长沙王(司马乂)的部属认出姑丈,就将姑丈带回洛阳。长沙王知道姑丈是你父亲,并没有追究。” 当年意气风发、富贵荣华的羊玄之,已经沦落成形容憔悴、邋遢的村野乡夫,粗布衣袍,头发凌乱。但是,就是这个衣冠**,长达十余年地折磨、虐打母亲!就是这个村野乡夫,不知廉耻地羞辱、凌虐发妻! 我恨他! 自从那年得知他被杀之后,那焚心噬骨的恨慢慢消散,如今再次见到他,那深入骨血的恨好像又回来了,撕扯着我的心,撩拨着我。 “两日前,河间王和成都王密奏,诛杀赵王党羽余孽。”孙皓所说的余孽,就是羊玄之。 “成都王、河间王怎么会知道老爷尚在人世?”碧浅问。 “河间王和成都王在洛阳有耳目,洛阳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很快就会得知。”孙皓冷冷地眨眼。 司马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为我下决定、以泄我心头之恨? ☆、第41章 伤我最深的,就是你 孙皓看一眼历经不少磨难的羊玄之,“长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