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道痴是出府办差,王珍没有久留,又说了几句话,便同两人作别回家去。 茶楼这边也供应些简单的饭食,道痴便叫掌柜的安排了。等到第一批当值的五组人手回来,这边的已经用完午饭,接班出巡去了。 虽说饭菜都预备得了,回来的人手却没有立时开动,几个仪卫先过来跟道痴与高康禀了上午巡视的收获。 作乱的人不见,不过遇到几伙地痞流氓闹事,吆喝几声对方也就逃散。 道痴仔细听了,总觉得有些不对,看着众人脸上蠢蠢欲动的模样,心下了然,正色道:“地痞也好,无赖也罢,换个时间,绝没人拦着你们教训他们。现在不行,殿下是怕有人做耗惊扰了王府治丧,才使得我等过来,求的就是地方平稳。若是因你们缘故,使得那杆子小人狗急跳墙,闹出动静,大家都没脸。” 众人讪讪,精神立时减了大半,耷拉着脑袋下楼用饭去。 高康望向道痴的目光越发宾服。 道痴垂下眼睛,这有什么难猜的?自古兵匪一家。西城富庶,大家又是奉旨过来当着,有大旗可扛。看似他们惦记的地痞流氓,实际上多半是盯上那些旺铺,想要寻由子刮油水了…… 第七十六章 行使令王高巡西城(二) 将耗子放在米缸里,还指望耗子不偷嘴? 西城繁华,安陆城七成的商铺都云集此处。高康觉得道痴少年老成、思虑周全,满脸的佩服丝毫不遮掩。 道痴可没这么乐观,他并不认为自己有“王霸”之气,随意吩咐两句,就能遏制众人贪念。 这不是也正合他的年纪与身份么?思虑算是周密,可是能力不足。若真是小小年纪,就十全十美,太令人侧目。 果不其然,等到下午,第二班兵丁衙役回来后,一个小队就因内部分赃不均闹腾起来。 一个小队中,仪卫、府卫都是王府当差的,勉强还能算是一伙;地方差役三个,在小队中择没什么说话余地。 王府里的人向来傲惯了,哪里会将差役放在眼中。在回来前,他们在后街“帮”一个的酒楼教训了几个吃白食的地痞,受了十两银子四吊钱的孝敬。 领队的仪卫大咧咧地将银钱都收了,只拿出三吊钱给六个府卫、一吊钱给三个差役。他以为可是凭着仪卫司的名号压制住其他几个,就理所当然地占个大头。 可是衙门里当差的衙役,哪个不是要钱不要命的老油条。他们三个见那几个府卫有不忿之色,暗中就挑唆了几句。 回到酒楼,那六个人就闹腾起来。固然仪卫司当差是比府卫体面,可大家都是没有品级的兵,自己这方又是六人,有什么可怕的。 拼着自己不落好,也不能让旁人占便宜,这也是人心常态。 这边六个府卫七嘴八舌地“围攻”一个仪卫,其他轮休的几个小队长看不过去。 先不说谁是说非,单说府卫敢冒犯仪卫,他们身为仪卫,就不能容? 他们站出来声援,府卫们这边也憋着一肚子火,越发地呛声起来。 道痴与高康站在二楼楼梯上,看着楼下这一切。道痴小脸绷的紧紧的,满脸恼怒的模样。 高康亦皱眉不已,显然对于这些闹事的兵痞很是不满。 “高公公,这些人该明知故犯,该怎么处置?”道痴恨恨道。 高康闻言,不由惊讶地回头,望向道痴。在他看来,道痴年纪大小,可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不过看着道痴气的发青的小脸,还有眼中的愤怒与迷茫,高康才反应过来,眼下这个还是个半大孩子。固然能仗着世子耍耍威风,板着脸教导众人几句,可真要说起惩罚之类,则太难为了他。 可不管道痴多大,即是世子身边的人,这些兵痞怠慢道痴就是怠慢世子。 高康望向楼下众人,脸上带了阴郁道:“不能轻饶!要不然有样学样,就算西城是好的,也被他们给搅合乱了!” 道痴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忙道:“那公公的意思?” “杀鸡骇猴!”高康道。 下边这队敢伸手捞银子而后还不遮不避的十个人,当然就成了“鸡”。 高康并没有下楼去对他们辩白对错,而是直接解下自己的腰牌递给惊蛰道:“你回王府去见殿下,替二公子与咱家禀告殿下,有人违逆殿下之意,借巡街之机扰民敛财,到底当如何处置请殿下示下。” 惊蛰看了道痴一眼,见他点头,就接了腰牌回王府去了。 高康与道痴两个又转回雅间。 见道痴似面带不解,高康好言好语地解释道:“殿下这几日这憋着火,断不会轻饶了他们。剩下的再想做耗,也要掂量掂量。” 惊蛰去了半个时辰,便带了二十名仪卫折返。 正如高康猜测的那样,世子听闻仪卫、府卫不尊号令惊扰地方,十分愤怒,下令一什仪卫过来拿人,又命另一什仪卫过来补缺。 原本被拉开,在楼下还有一句、没一句的仪卫、府卫们,便见门口呼啦啦涌进来恁多人。 高康与道痴听到动静,从雅间出来。 高康也不罗嗦,直接指着方才闹事那队人道:“作乱的就是他们。” 被指的那些人神色大变,刚想要辩白,已经被如狼似虎的仪卫给制住。 接下来的事,跌落一地眼球。 那三个衙役不过被制住,丢到一边,剩下七个王府卫士则被剥了衣服。除了外头的孝服,里面的公服也没能免。 六个府卫吓的魂飞魄散,动也不敢动;那仪卫拼命挣扎着,按着自己衣襟,尖道:“郑老四,你他奶奶的是干什么?” 那个郑老四冷哼一声道:“竟敢违逆殿下之意,殿下说了,你们不配给王爷服丧!” 口中说着,他手下也不留情,三下两下将那仪卫身上的孝服、公服撕掉。 旁观的那几十号人,都看傻了眼。 不管是之前闹事那一队,还是他们这些旁观的,回到茶楼还不避讳外头的事,未尝没有试探道痴与高康底线的意思。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结果。世子说的不单单是服丧之事,王府也再无这几人的立身之地。 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楼梯处,看着高康的目光带了畏惧。心里几乎要咒骂了,怪不得都说太监是阴人,这行事也太狠辣了些。 高康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想着这些人之前眼中的轻蔑,只觉得快意无比。道痴在旁,看着这样的高康,心下思量,自己年纪还小,平素不好使力,是不是再扶高康一把? 给这七人明知故犯的王府卫士除服后,那个郑老四便对道痴与高康别过,提溜着这些人回王府去了,那三个差役也没都能幸免。 不管是亲眼所见的这四十人,还是回来后听到消息的五十人,都收了最初的桀骜,变的老实起来。 天色将暮,行人渐稀、铺子也摘幌,众人算是完成一日差事,回到王府。 其他几组人手都回来了,正在启运殿与世子说话。道痴与高康这一组,反而是最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