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宅院内,郎中走到一根桓木前,说道:“阴长一尺二厘,宽四分七厘,朱雀正。” 正在和弓衣玩耍的黄裳突然停下,好奇地看着郎中,看来竖起了这么多桓木,直到现在,才有识货的人能够看明白他在做什么。 而黄员外听了郎中的话,哪里肯相信郎中的胡言乱语,就打算给郎中一点银两,打发他离开。 黄裳却拉着郎中的衣角,走到了另一根桓木下面,指着地下的阴影。郎中摇头,“我看不懂,也算不出来。” 黄裳立即变得闷闷不乐,松开郎中的衣角。 郎中知道自己该走了,又仔细看了看黄裳脖子上的那个知了壳子。 郎中向黄员外告辞,黄员外送郎中到门口,掏出一点碎银子,递到郎中的手里。郎中拿了银子,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对黄员外说:“员外的心肠好,恕在下冒昧,你家公子不出一年就会开窍。开窍后,定当聪慧过人。这世上有人天生神童,有人大器晚成,你家公子,当在日后考起功名。弱冠之后,一定要到华山去见一个人。那人是一个道士,如果公子有缘见到那人,一定会成为震古烁今的高强术士,并且位极人臣,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无缘见到那个华山道士,则这辈子就与功名无缘,只能做一个道教宗师。我的话就这么多了。你记住便是。” 黄员外听得目瞪口呆。隔了一会儿才问:“如果真如先生所说,犬子到了华山,该如何通报?” 郎中说:“你家公子去了就一切明了。” 黄员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郎中说:“犬子出生之前,我曾经在一个山洞避雨,遇到过一个道士,他说要来带犬子走,可是又说暂且不急,过几十年才有缘分。告辞之前,道士让我给未出世的孩子起名为‘裳’。” 郎中拍掌笑着说:“那就是了。告辞。” 黄员外追问郎中的姓名,以后黄裳去华山,也好有个通报。 郎中对黄员外说:“你让公子记住我是孙君仿的后世传人便是。” 黄裳被山匪绑到风林岙,但是山匪突然一夜间全部猝死的事情,传遍了剑浦。乡民都说黄裳天生有鬼神保护,并且可能是妖邪转世,一些愚夫愚妇甚至到黄宅来敬拜。黄宅整日里乌烟瘴气,让黄员外不堪其扰。 可是黄裳仍旧不能说话,穿衣吃饭也不能自理,好在弓衣乖巧伶俐,打点黄裳的日常饮食全然没有问题。虽然有很多人都说黄裳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但是黄员外和夫人每当看着黄裳痴呆的模样,都认为这些不过只是安慰的言语。 一晃黄裳就要十七岁,临到生日前一日,黄裳终于开窍。而开窍的过程却让黄员外夫妇心惊肉跳。 这日一早,黄员外夫妇和往常一样,去院外劝说那些慕名而来的乡民,不要在黄宅外供奉了。这时,管家匆匆跑过来,告诉黄员外,黄裳又不见了。 黄员外夫妇连忙回到宅内,果然家里丫鬟和仆从在到处寻找黄裳,可就是找不到黄裳的踪迹。 黄员外急了,连忙询问:“弓衣在哪里?” 大家这才发现,弓衣也不见了。 黄员外和夫人对视,“难道弓衣做了这么久的丫鬟,现在把黄裳给拐走了?” 突然厨娘跑过来焦急地对黄员外说:“找到公子了。” “那就好。”黄员外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弓衣疯了!”厨娘大声喊,“她要把公子蒸熟了吃,现在谁也进不了厨房。” 原来今天一大早,黄员外夫妇刚刚起床出门,弓衣就把还没睡醒的黄裳带到了厨房。厨娘以为弓衣是来给黄裳找鸡蛋吃,也没在意。厨娘给员外和夫人做完了早饭,就在吃饭的偏厅等着员外和夫人回来吃饭。后来就听见丫鬟说公子不见了,厨娘赶紧带着丫鬟到厨房去看个究竟。去了厨房,她发现弓衣已经把厨房的门闩上了,厨娘就走到窗口去看,发现弓衣正让公子爬上灶台。 灶台上的大铁锅已经烧了热水,灶膛里火烧得正旺。大铁锅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蒸笼。这个蒸笼是为十几个下人蒸馒头所用,很大。 厨娘看见弓衣搀扶公子爬到蒸笼里,安顿公子盘膝坐好,随后把蒸笼盖上,然后就不停地给灶膛添柴火。 厨娘看见弓衣这作为,吓得惊呼起来,要弓衣放公子出来。可是弓衣并不答应,反而把窗户也给闩上了。 厨娘六神无主,只好跑来给黄员外和夫人报信。 黄员外和夫人大惊,跌跌撞撞地向厨房跑去。果然,到了厨房,他们看到厨房的门窗都关得死死的。 黄员外和夫人拼命地拍门,可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还是员外冷静一点,立即找来几个年轻的家仆,合力把门撞开。 厨房里水雾缭绕,夫人只听见大锅里的沸水咕噜作响,身体就软了下去,登时晕倒,被丫鬟扶到大厅。黄员外和家仆冲进厨房,就要跑到灶台前掀开蒸笼。 可是水雾浓密,黄员外年老体衰,脚下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定睛一看,发现绊倒自己的是一截蟒蛇的尾巴。 黄员外大声喊叫“有蛇”,但是家仆都没有反应。黄员外坐在地上,厨房的门已经洞开,水雾渐渐散到屋外。 只见蒸笼上盘踞着一条大蛇,绕了蒸笼几匝,头部伸在蒸笼上方,对着黄员外和家仆伸吐蛇信。 家仆都不敢靠近,看着大蛇狰狞的模样,步步后退。黄员外大喊:“快去找家伙来!” 家仆连滚带爬地跑出厨房,留下黄员外看着眼前不远处的蛇头在不停摇晃。蛇身在蒸笼上又多绕了一圈。 黄员外突然想到弓衣并不在厨房里,然后扯着嗓子大喊:“弓衣,弓衣。” 没有人回答,黄员外意识到什么。他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灶台跟前,凑近了蛇头,蛇头仍然在不停地伸缩着嘴里的信子,但是黄员外能够隐约地感受到大蛇没有恶意。 黄员外想起当年黄裳出生的那个夜晚,挂在树枝上那被劈为两截的长了角的蟒蛇。那条蟒蛇的花纹他一直都记得,现在眼前的大蛇,也是同样的花纹。 “你是弓衣?” 蛇头回旋,又在蒸笼上绕了一圈,距离黄员外远了很多。黄员外隐隐感觉,这条蛇就是弓衣无疑了,而且她就是当年偷偷盘在自己的小腿上,躲避天眼的那条小蛇。 黄员外想起夫人说过,带着弓衣来的那个老妇,佝偻着身体,腰部扭曲。他恍然大悟,那个老妇就是当年被天雷从中劈断的渡劫蟒蛇。当年,他因怜悯之心掩埋了的那条蟒蛇并没有死去,而是带着小蛇弓衣来到了自己家里,让弓衣照顾黄裳多年,算是报答自己的恩情。 黄员外对着盘旋在蒸笼上的大蛇说:“弓衣,弓衣,你到底要做什么?” 大蛇无法说话,只是不停摇晃蛇头,突然,蛇头向后缩去。原来家仆拿着木棍和木杈冲了进来,领头的家仆站到蛇头前方,用木棍不停地试探。 黄员外对家仆大喊大叫,让他们暂且住手,但是此时慌乱嘈杂,他们哪里听得见老爷的声音。 领头家仆的木棍在大蛇的头前摇晃,其他家仆则恐吓喊叫,以壮声势。大蛇终于无法抑制本性,头部向前一伸,蛇口张开,就要咬到木棍的时候,另一个家仆用木杈狠狠把大蛇暴露出来的七寸部位叉住,一直顶到灶台上。 大蛇的七寸被控制,身体松懈,七寸之上的蛇头无法回旋,而七寸之下的长长身躯从蒸笼上弹开,在厨房里来回扫动。由于受到攻击和惊吓,大蛇的凶狠本性爆发,尾巴扫到一个家仆后,卷了过来,把家仆紧紧缠住,然后狠狠地将其甩到墙角。 黄员外不停地大喊“住手”,可是家仆们的注意力都在大蛇身上,还以为员外是在吓唬大蛇。 蛇尾仍旧不停地在地下摆来摆去,家仆们纷纷躲避,只有叉住七寸的家仆狠狠摁着,大蛇的身躯因此卷不过来,其他的家仆见状,连忙又找来几根木杈,看准了蛇身的摆动方位,将蛇身也叉起来。 几根木杈同时把大蛇摁在地上,大蛇再也没有反击的余地。 众人终于不再呼喝,余下几人连忙冲到灶台前,欲将蒸笼揭开。但是黄员外冲到灶台前,伸出胳膊护住蒸笼。 家仆看着员外,一时不敢下手,“老爷你是疯了吗?” “放了弓衣。”黄员外喘息着说,“她在给黄裳治病。” “弓衣不是跑了吗?”家仆说,“她在哪里?” 黄员外看到一个家仆提着菜刀进来,就要对着大蛇被叉住的七寸上方砍下去,黄员外对着家仆大喊:“不能砍!” 这句话喊得十分洪亮,家仆们都听见了。拿着菜刀的家仆愣住,大蛇的头部摆了过来,将菜刀撞在地上。 “这条蛇,就是弓、弓、弓衣。”黄员外说完,气喘吁吁,胸口起伏,软软坐到地上,背心靠着灶台。 “老爷你说什么?”家仆们都傻了,“弓衣不是伺候公子的丫头吗?怎么变成了蛇?” “放了她,放了她……”黄员外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在厨房里闹作一团的时候,黄夫人也渐渐醒过来,她睁开眼睛时,发现一个老妇已经站在身边。那个老妇身体佝偻,正是弓衣的婆婆。 老妇对着夫人说:“时间到了,我该带弓衣走了。” 夫人虚弱地对老妇说:“弓衣要把黄裳给蒸了。” 老妇说:“弓衣是要替你家公子在今日开窍。现在是重要关头,万不能打扰。” 这时候,厨房里的嘈杂声传过来,老妇急了,连忙对夫人说:“我得过去瞧瞧,可不能出了乱子。” 老妇连忙赶到厨房,看见众家仆正在用木杈摁着化为原形的弓衣。弓衣的头部在地上扭动,看见老妇来了,就不再动弹。 黄员外看见老妇,对家仆说:“住手。”接着就不再言语。 家仆都愣住,弓衣的身体扭动,却也摆脱不了木杈。余下的家仆都扑倒在黄员外的身边,要扶起员外,可是黄员外的身体已经瘫软,家仆用手去触碰员外的鼻孔,惊呼道:“员外死了!” 老妇听到家仆的呼喊,慢慢走到黄员外身边,从嘴里掏出一颗珠子,塞到员外的嘴里,然后用手掌揉捏员外的喉头,让珠子滑下。 家仆们看见这情形,不知如何是好。黄夫人也来了,看见老妇正在解救员外,示意所有人不要妄动。 黄夫人走到老妇身边,轻声地问道:“弓衣用急火水蒸黄裳,是个什么道理?” 老妇对着众人说:“大家放过弓衣吧,老婆子求你们了。” 家仆都看向夫人,夫人迟疑地点头。家仆把木杈松开,讪讪地退到厨房门口。 老妇看着家仆们仍旧是一副犹豫的样子,对地下的弓衣仍然十分忌惮。她对夫人说:“夫人你把脸转过去。” 夫人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老妇的脸突然迅速变化,皮肤化作鳞片,眼睛分开两边,然后一条巨蛇从老妇的衣服里升腾出来,比弓衣化的蛇大了许多。 巨蛇的头部长着麟角,蛇身上长出了四只爪子,巨蛇在厨房里绕了一圈,把几根木杈都抓在爪子里。这时候,黄员外已经醒转,看到这条巨蛇的身体中段,有一条巨大的伤痕,伤痕并未痊愈,仍旧绽开一道伤口。 家仆们都吓得逃开。巨蛇转了一圈之后,回到黄员外和夫人身边,恢复了老妇的模样。黄员外确定这条巨蛇就是当年自己掩埋的那条渡劫的蛇,所以并不害怕。 巨蛇恢复人形,问黄员外:“刚才蒸笼可曾打开过?” 黄员外摇头,老妇喘了一口气,“那就是万幸。” 夫人又问:“弓衣到底在做什么?” “助你家公子开窍。常人的心有四窍,而你家公子有七窍。只是七窍都被淤翳堵住,心神不得上行,堵在带脉。”老妇接着说,“弓衣用蒸笼蒸你家公子,就是要把蒙心的淤翳化解,但是热气逼迫在公子的周身穴道,如果揭开蒸笼,风寒侵入穴道,就会顺着经脉逆行,公子不仅无法开窍,更有性命之忧。” 黄员外听了,后怕不已,庆幸刚才对弓衣的信任。 不过这其实就是黄员外心地善良不把弓衣当作妖孽的善报,因此救了儿子的性命。 “公子的生辰全阴。”老妇说,“他出生的那日,是几百年难遇的一个时辰,也是我修炼五百年渡劫的时刻。” “我儿子……”黄员外问。 “所以公子日后非同凡响,但是要先熬过十七年的磨难。”老妇说,“在这十七年里,一般的妖邪鬼魅,也就罢了,但是他命中的克星和多年的厉鬼找上门来,你们夫妇二人也无法抵挡。” “所以你就安排了你孙女过来保护我儿子?”黄员外问道。 老妇点头,“当年我渡劫到了紧要关头,却因修行不够,被天雷击中了身体,挂在树枝上,苟延残喘,命不久矣。所幸员外有好生之德,不仅将我掩埋在土里,更是把我的孙女弓衣掩藏起来,躲避天眼。” 黄员外和夫人相互看了一眼,实在是无法想到竟有这么多曲折。 老妇继续说:“弓衣躲避了天眼,在掩埋我的土里钻出一个空洞,每隔三个月衔一鸟蛋给我喂食,让我身体渐渐恢复。当我吃了四十四颗鸟蛋,到了能从土里钻出随意行走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年,我就带着弓衣到你家来报恩,没想到公子竟然得了一个高人庇护。” “没有人来庇护他啊?”黄员外仔细回忆。 老妇说:“我带弓衣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公子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螟蛉。” “那是他的义兄周侗送给他的信物。”黄员外解释。 “那就是了。”老妇点头,“世间流传了千年,说螟蛉是天下‘斩鬼’的利器,只是没有人能把他炼成宝剑,把持过螟蛉的道士和高僧都无法运用,所以只有名声。唐末时,螟蛉不知下落,听说被武威郡的一个术士世家收藏,那个术士世家,就是周姓。” “那个周侗是一个周姓巫师的儿子。”黄员外回忆,“不知道为什么来跟我儿子结义金兰。” “那就是公子的福气了。”老妇说,“周家巫师的名声在秦地赫赫有名,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福建,这就是机缘。” 黄员外又问:“如你所说,我儿子会有十七年磨难,可为什么在十一岁之前,没有任何意外。” “公子的生辰全阴。”老妇继续解释,“十二岁之前,天下百‘鬼’不得侵犯。但是到了十二周岁过去,天生自带的九龙冰罩就会化解,免不了有妖魅来侵扰。周家巫师把螟蛉给了公子,就是再厉害的厉鬼也不得近身。但是公子的波折并不来自鬼魅妖邪,他也犯七煞,招血光之灾。” “啊!”黄员外突然想明白了,“弓衣一直贴身跟着黄裳,就是要保护他不被恶人所害!” 老妇转向黄员外,“老爷救我和弓衣两条性命,本就不该有绝嗣的报应。” “那风林岙的事情……”黄员外点头,“一定是弓衣所为,可是死了那么多人,弓衣也太、太、太……”黄员外不好指责,只是看着地上的大蛇。 “这件事情,老爷你想错了。”老妇说,“那些人都是你家公子,黄裳杀的。” “啊!”黄员外夫妇同时惊呼。 老妇说:“公子被山匪掳去绑在山洞里时,弓衣化作原形一直偷偷跟着,知道山匪贪图赎金,一时不会加害公子,就到我修炼的水潭找我。我跟着弓衣到了风林岙山洞,却不敢靠近,因为来了一个厉害的人物。” “那人是谁?”黄员外问,“连你们都害怕。” “那人是华山的一个隐士,法术十分高强。”老妇说,“他其实在我渡劫那晚,已经和老爷见过面。” 黄员外和夫人对视,夫妇二人心里明白,这正应了郎中的那句话。 老妇继续说:“当时山匪把公子绑在山洞,引了无数‘鬼魂’来觐拜公子,公子当时受到惊吓,螟蛉的威力发作,群鬼都受公子指挥,于是……” “于是我儿子御‘鬼’……”黄员外叹息,“杀了这些人?” “老爷当时不停地跪拜恳求,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公子的安全。”老妇说,“那个隐士本来是来度化你家公子,但是见到你诚心恳求,便不再忍心让你老年丧子。所以,他也就没有出手。” 老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员外夫妇顿时醒悟。老妇看了看蒸笼,又在灶膛里添了几根柴火。地下的弓衣身体也慢慢缩小,变成了人形,只是赤身裸体,黄员外背过身去。 弓衣走到柴堆,拿了衣服穿戴整齐,然后走到老妇身旁。老妇牵着弓衣,两人双双跪下,向黄员外夫妇磕了三个头。婆孙二人牵着手,慢慢走出厨房。外面的家仆大致也明白这二人的来历,都让开道路。 黄员外夫妇让家仆守好蒸笼,亲自送婆孙俩到了门口,婆孙俩牵手慢慢行走,走到远处,身体匍匐,然后消失在路边的草丛里。 黄员外夫妇叹息不已,想起黄裳还在蒸笼里,于是立刻回到厨房,此时,蒸笼的盖子已经被掀开。夫妇二人看见黄裳盘坐在笼屉里,脸色通红,双眼紧闭,衣服全部湿透,贴在身体上。 突然黄裳的眼睛睁开,四个瞳孔都放出夺人的锐利眼光,惊得夫妇二人向后退了两步。 黄裳跳下蒸笼,走到了父母面前跪下,终于开口说话:“爹、娘,这十七年来,让你们费心操劳了。” 黄裳的声音浑厚清晰,一脸诚恳,再也不是之前的痴呆模样。 黄员外夫妇伸手摸黄裳头顶,心神激动,无法言语,两位老人落泪,只能说:“好,好……” 诡道挂名黄裳因为七窍玲珑心蒙了淤翳,堵塞了心脉,足足当了十七年的痴呆。按说,黄裳这种是先天的身体疾病,命格艰险,头顶七煞,从出生就有厉鬼和妖魅缠身,并且命犯破军,应该是活不过成年。但是因为黄员外夫妇待人慈悲,做善事无数,终于让二老保存了血脉。 黄裳过了十七岁这个关口,就是“大难不死,后续有福”了。 黄裳被蒸散了淤翳之后,五脏六腑,三魂七魄,十二经络,任督带三脉,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道全部贯通。 完全脱胎换骨,骨骼舒展。 更加令人称奇的是,黄裳不仅开口能言,并且还记得十七年间发生的一切事情。自幼学习的四书五经,也倒背如流,做文章在剑浦无人能出其右,获取功名指日可待。 黄裳也记得弓衣。弓衣保护他到了十七岁,蒸烤让他开了窍。但是弓衣报了黄员外的救命之恩后,已经和渡劫大蛇离开,杳无音讯。黄裳惦记此事,一直都闷闷不乐。 而且黄裳也记得胸前的螟蛉,是自己的义兄周侗所赠,知道自己十二岁之后,百鬼不侵,正是螟蛉的作用。他去了剑浦巫巷,却打探不到周侗的消息。 黄裳感念弓衣和周侗二人对自己的恩情。为了睹物思人,他在山中寻觅了一棵百年老树,命下人砍了回来,自己先修了树皮,然后用斧头和短锯慢慢雕琢。 两个月后,一根桓木雕成,桓木的顶端四方,雕刻了四象神兽,分别是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桓木的中段,刻了一条青蟒,青蟒的头部有一个发髻,这是黄裳在思念弓衣。青蟒的对面刻了一只鸣蝉,这是感念义兄周侗。 桓木雕成,黄裳又刷了几道红漆,然后在黄家大宅的庭院中央,挖了一个深坑,把桓木竖了起来。这之后,黄裳又以此桓木为圆心,画了一个七丈七尺的等圆,在等圆中分阴阳双鱼,正北正南,距桓木四丈一尺,划了阴阳鱼嘴,接着用青砖在太乙混元外堆了后天八卦。 当午时一刻太阳照射到桓木,映射阴影长度为两尺六寸,阴影宽度为八分,方位是白虎斜二分。 这就是黄裳所创晷分算术起始的晷分刻度,就此,晷分成为道家中极为重要的算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