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柳凡躺在曾经的炕上，一夜无眠。

    他想了很多，也回忆了很多细节。

    在逐渐强大的神识下，很多深藏记忆的过往，都被放大了许多。

    小石村并非必经之路，且时间足够，南宫燕为何要绕路小石村？

    大牛哥那日看爷爷的眼神为何如此怪异？

    前往长生教的路上，为何又会有陌生的感觉？

    爷爷脖子上的伤是刀伤，伤口粗糙，明显不是一把锋利的菜刀……

    不锋利的菜刀？

    柳凡猛地坐起，冲出屋外。

    打开房门的瞬间，险些撞到一个大汉。

    “张叔，您怎么来了？”

    “小呆……那个，上仙，村正让我给您送来纸钱。”

    “有劳张叔了，放我屋子里吧。”

    “是，上仙。”

    看着昔日如大孩子一般和他玩耍的张叔，柳凡心中一痛。

    “张叔，我不会让大牛婶和小花的事情，再度在小石村上演的。”

    张叔进屋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说道：“小呆子，给你爷爷烧完纸，就回长生教吧。”

    “不，我要先去临关城！”

    “不要去，那是一城之主，你斗不过他们的。”

    “大牛婶和小花，或许还活着，我不能放任不管。”

    “诶~小呆子，你是个好孩子，别怪你刘伯伯。”

    “是，张叔。”

    言尽于此，二人都不再说话。

    张叔将烧纸放到房间后，透过窗户，看着柳凡背影。

    “诶，终究是个苦命的娃~”

    柳凡前行的脚步慢了几分，继而又加快了脚步。

    来到大牛婶家，推门而入，尘土扑面而来。

    柳凡顾不上尘土，直奔大牛婶房间。

    一番翻找，却找不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皱眉间，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油然而生。

    屋中一切尽入识海，随着毫无所获，范围渐渐扩大。

    突然，一道怪异气息，引起柳凡的注意。

    那气息来源，正是小花的房间。

    柳凡快步冲了过去，根据识海中的记忆，掀开小花整齐的被褥。

    被褥同样落满灰尘，掀开之后，灰尘漫天。

    “没有？”

    柳凡皱眉，看着被褥下的草席，心中一紧，猛的掀开。

    草席下，一把带血的菜刀，安静的躺在那里。

    刀口粗糙，还有几处缺口，刀身上的血，也已经干涸，呈暗黑色。

    这是曾经大牛爹为大牛哥打磨的菜刀，大牛哥却从未珍稀过。

    更是从未用它猎杀过一头野兽，只是剁些骨头。

    那这上面的血？

    “不……这不可能！”

    柳凡神色惶恐，蹬蹬蹬连退三步。

    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切。

    回想过往，曾经如跟屁虫一样的小花，却在他为爷爷守灵七天时，从未单独来过。

    每次都是跟着大牛婶一起，来给他送饭。

    大牛婶离开时，她也会紧跟着离开，不肯单独停留片刻。

    “不，不会是大牛哥的，更绝对不可能是小花。”

    柳凡呆立当场，彷徨无措，许久不曾动一下。

    又或者说，不敢动一下。

    他多么希望，眼前这一切，只是梦，一个没有醒来的噩梦。

    可无论如何逃避，眼前一切，就是现实。

    “黑气？”

    倏的，柳凡心中一惊，再次进入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这一次，他的眼里只有那把带血的菜刀。

    渐渐地，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渐渐殷实。

    黑气充满着邪恶气息，即便过去两年，那邪恶气息依旧浓烈。

    “这黑气……又是什么？”

    柳凡心思百转，深吸一口气，将那菜刀收入空间戒指。

    他要尽快赶去临关城，尽快寻到小花。

    问问她，为何将这把菜刀藏起？

    重回自己家中，柳凡将张叔准备的烧纸全部收入空间戒指。

    想了想，又将空间戒指中，这些时日猎杀的所有野兽，全部留在了房间。

    相信村正刘伯伯发现后，定会明白他的心意，将野兽分发给大家。

    或许，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大家做的一点事情。

    随后，柳凡来到爷爷坟前，双膝跪地。

    一边唤着‘爷爷’，一边烧纸。

    他烧的很慢，话语也很少，只是一声声唤着‘爷爷’。

    待烧纸烧完，柳凡依旧长跪不起。

    这一跪，便是三日。

    “爷爷，保佑大牛婶和小花，安然无恙。”

    “孙儿这便去临关城救他们。”

    砰砰砰~

    三记响头过后，柳凡起身，最后望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小石村，消失在坟前。

    小石村外五里。

    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官道上。

    柳凡诧异，快步上前：“大壮哥，你怎的在这里？”

    刘大壮挠挠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特来陪你一起。”

    “大壮哥，谢谢你，可此去凶险，你还是回去吧。”

    “你这叫什么话？你我一起长大，莫非修仙后，你便瞧不起大壮哥了？”

    “大壮哥说的这是哪里话？”

    “那便一起同行！”

    柳凡不再坚持，无奈同意。

    而且他对临关城的道路不熟，大壮哥曾去过几次，可少走一些冤枉路。

    “小呆子，修仙界是一种什么样的世界？”

    “没有小石村美好的世界。”

    “胡说！”

    “并未胡说~”

    刘大壮不满的瞪了柳凡一眼。

    “如你这般说，那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想去修仙？”

    柳凡想了想：“许是如大牛哥说的那般，为了长生吧。”

    “长生~”

    刘大壮露出神往目光。

    突然问道：“对了，大牛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说完后，又愤愤不平道：“那小子也真是的，说好了三人一起，却趁我不在，带你偷偷走了。”

    柳凡诧异，这些事情，他并不知晓。

    刘大壮气愤不已，而后笑道：“或是这小子被我欺负惯了，怕我一起去还会欺负他。”

    柳凡莞尔，心中却如五味杂陈一般。

    刘大壮追问：“对了，你还没说，大牛那小子现在如何了？你厉害还是他厉害？”

    “许是大牛哥厉害一些吧~”

    “切，他也就欺负欺负你这小呆子。”

    柳凡笑了笑，并未作答。

    刘大壮却满是好奇，问了许多关于长生教的事情。

    柳凡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是，当刘大壮问到修仙仙术一事时，柳凡却愣住了。

    “怎么？小呆子，莫非这是宗门禁忌，不能说么？”

    刘大壮明知故问。

    柳凡尴尬笑道：“大壮哥，我修行的并非长生教仙术，所以你这么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

    “那你修的是什么仙术？”

    刘大壮不肯放弃，心中同样怀揣着修仙梦。

    柳凡更显尴尬：“这个……也不知道，我那仙术，连我师尊都说不出名字。”

    “切~不愿说就算了。”

    刘大壮负气前行，走路都不禁快了一些。

    可是走着走着，他又放慢了脚步。

    一双眼睛，总是时不时的偷瞄柳凡。

    显然还是心存侥幸，期望柳凡能够告诉他些什么。

    “天道悠悠，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道茫茫，损不足而奉有余~”

    ……

    一道似唱而吟的声音传来，极富飘渺空灵之感。

    刘大壮心中一喜，赶忙侧耳倾听，眼中闪烁激动的光芒。

    约莫一炷香后，空灵之声不再。

    柳凡看向大壮哥，面带笑意。

    大壮哥是如大牛哥一样要好的伙伴。

    他不想在大牛哥身上发生的事情，再在大壮哥身上重演。

    刘大壮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柳凡。

    “小呆子，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些什么？”

    “我修行的功法。”

    “那些玩意，便是仙术？”

    刘大壮声音不禁抬高八斗，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柳凡如实说道：“便是我那修行仙术~”

    “切，糊弄谁呢~”

    刘大壮更加生气，脚步再次放快。

    柳凡摇摇头，快步跟上。

    晚些时刻，路上行人渐多。

    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处热闹街道，虽天色渐暗，却依旧人声鼎沸。

    柳凡问道：“大壮哥，那是何处？”

    “半月坊~”

    “去临关城的必经之地？”

    “倒也不是~”

    “那为何来此？”

    “哎呀小呆子，你就别问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