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长生教三日开山收徒，圆满结束。

    未能参加测试者千余人，大多落寞离去。

    也有不甘者，长跪山门之外，祈求一份机缘。

    长生教此次共计招收门徒三百余人，其中资质绝佳弟子十人。

    第一时间被带回了属于他们的山峰。

    资质上乘者五十余人，也陆陆续续被各山峰选走。

    余下资质中等及普通弟子，全部带去了接引阁。

    等待第二日的教内安排。

    接引阁内，大牛与柳凡同处一室。

    “小呆子，我听说你要去愚峰？”

    “嗯~”

    “你是不是傻？好不容易加入长生教，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大牛哥，你知道愚峰？”

    柳凡问出心中疑问，不明白为何知道他要去愚峰的所有弟子，都会对他露出惋惜神色。

    “你都不了解愚峰，为什么要执意成为愚峰弟子？”

    大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柳凡一眼，将自己所知，如实道来。

    对于愚峰，大牛了解也很有限。

    只知愚峰是五千年前，被一个老者背到此地。

    至于那老者为何背着一座大山，却无人得知。

    也不知那老者为何将愚峰落脚此地。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愚峰在长生教还有一个很难听的名字：傻子峰！

    之所以被叫做傻子峰，只因愚峰峰主，是个半痴半傻的老头。

    老头自称空谷老叟，至于是不是当年背着大山的老者，已经无从考证。

    当初，慕名而成为愚峰弟子的人不在少数。

    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能坚持三年。

    且离开时，全都骂骂咧咧，义愤填膺。

    究其根本，是在愚峰三年，除了打水烧饭，没能学到半点本事。

    倒是书看了不少，却没有一本是修仙典籍。

    而且还会经常被一只可恶的大公鸡欺负。

    如此荒废三年，试问哪个一心求道者不心寒？

    辱骂对他们来说，只能算是客气。

    若不是打不过那只大公鸡，估计一把火烧了愚峰的心都有。

    柳凡听的认真，透过窗户，借助月光，看向愚峰。

    黑夜笼罩下，愚峰漆黑一片，不似其他山峰有灯火闪烁。

    “小呆子，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执意去愚峰 ？”

    柳凡茫然：“我不知道，也许会吧。”

    “你是不是傻？说了这么多还要去？你知不知道，成为长生教弟子，是有三年考核期的。”

    “不知道。”

    “你~”

    大牛简直要被气疯了。

    “小呆子，你得清楚，长生教新晋弟子，三年后是要登天梯的。”

    “天梯共有九步，寓意九重天，只有登上三步以上，才有资格留下！”

    “否则，便会被认为资质不佳、道心不稳，被逐出师门。”

    “你去愚峰，难道想做三年杂役，然后回家？”

    “你不打算给你爷爷报仇了？”

    大牛大声质问，情绪十分激动。

    柳凡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大牛。

    “大牛哥，你说，爷爷真的是南宫燕杀死的么？”

    “我怎么知道？”

    大牛说完，沉默片刻：“小呆子，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爷爷不是我杀的！”

    柳凡沉默了一会，轻轻地点点头。

    大牛急道：“小呆子，和我一起去剑峰吧，你不是怀疑南宫燕么？咱们一起盯着他！”

    柳凡摇摇头：“不，我还是想去愚峰。”

    “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执迷不悟？”

    “不知道，只是感觉我应该去愚峰，半痴半傻？大牛哥，你不是也总叫我小呆子么？”

    “你……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凡看了一眼月色，回到床上躺好。

    “大牛哥，我先睡了。”

    “你……诶~我会帮你盯着南宫燕的。”

    “谢谢你，大牛哥。”

    ……

    万籁寂静，耳边传来呼呼鼾声，偶尔还有磨牙声。

    大牛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柳凡躺在床上，望向窗外繁星，没有一丝困意。

    他想了很多，从小到大，点点滴滴。

    爷爷的慈祥宠爱，大牛婶的嘘寒问暖，跟屁虫一样的小花。

    还有看起来很凶，其实心很细的糙汉大牛伯伯。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心头，柳凡嘴角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

    笑着笑着，他再次来到那个神秘的虚无世界。

    入眼白茫茫一片，上不见天，下不见底。

    仿佛混沌初开，天地未分，而他就是那天地的唯一。

    柳凡的心很静，没有彷徨，没有慌乱。

    他环顾四周，寻找那绝世容颜。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柳凡如看客一般，似一叶轻舟，游历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倏的，一名绝色女子，出现在眼前。

    女子不施粉黛而惊为天人，正在对着他笑。

    笑容很美、很柔~

    柳凡突然有一种错觉，女子的笑，只属于他！

    “你是谁？”

    “……”

    女子一言不发，只是甜美的笑。

    “为什么看到你，我会如此心痛？”

    女子美目流转，柳凡感受到了女子的痛，和他一样的痛。

    心痛！

    不舍的痛！

    无奈的痛！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是仙子么？”

    “我如何才能找到你？”

    女子摇摇头，身影渐渐模糊。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坚定的话语，令女子身影的虚幻渐缓。

    “不要修行，做个凡人。”

    “为何？”

    “命运之轮重启，切莫重做嫁衣！”

    “命运？嫁衣？什么意思？”

    女子身影越发虚幻，并未回答柳凡问题。

    柳凡急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爷爷？”

    女子身影彻底消散，天地复归白茫茫一片。

    “小呆子，醒醒？别睡了。”

    耳边传来大牛哥的声音，柳凡缓缓睁开双眸，眼前却模糊一片。

    伸手擦拭，才发现眼角全是泪水，已经打湿衣襟。

    “小呆子，别伤心了，你要振作起来。”

    “和我去剑峰吧，咱们一起修行仙术，一起为你爷爷报仇。”

    柳凡起身，擦干泪水，望向窗外朝阳，坚定的摇摇头。

    “大牛哥，谢谢你，我决定了，去愚峰！”

    “你……你真是个呆子！”

    大牛气愤的拂袖而去。

    临出门之际，头也不回的说道：“如果有人欺负你，告诉我，哥替你出头！”

    “谢谢你，大牛哥。”

    大牛离开了，与南宫燕一起去了剑峰。

    事实上，他并不算是长生教弟子，只是南宫燕的侍从。

    但是大牛不在乎，他心有梦想，总觉得有朝一日，他会一飞冲天。

    他发誓，会让南宫燕，成为他的侍从！

    柳凡起身简单洗漱，来到接引阁外。

    所有新晋弟子都在排队，等待安排，柳凡也默默排到队伍最后。

    长生教对新晋弟子十分友好。

    新晋弟子可根据自己所愿，尝试加入理想的山峰修行。

    前提是那个山峰的峰主同意。

    如若不同意，那只能听从教内安排。

    随着时间推移，陆陆续续有弟子被各个山峰弟子带走。

    轮到柳凡时，负责接引的师兄问道：“姓名？”

    “柳凡。”

    “柳凡？可是昨日说要加入愚峰的柳凡？”

    “正是！”

    接引弟子上下打量柳凡，劝道：“柳凡，听师兄劝，哪怕去福禄峰，也比去愚峰好。”

    “多谢师兄提醒，我心意已决。”

    “好吧，随我来。”

    接引弟子转身便走，柳凡跟在身后。

    二人沿着一条徐徐上升的汉白玉石阶，向长生教内走去。

    这条路，名为朝天路，直通长生教主峰长生峰。

    “师兄，不是山峰内弟子负责引领么？”

    接引弟子嗤笑。

    “按理说是这样的。”

    “但是你选的愚峰，除了一个傻老头，就是一只大公鸡，你觉得他们谁会接引你？”

    柳凡愕然，反问：“难道愚峰一个弟子都没有么？”

    “本来是没有的，不过自今日后，有了。”

    柳凡耸耸肩，不再多言。

    接引弟子长叹一声：“本来按照规矩，是应该先知会愚峰一声的。”

    “可是我估计，愚峰那傻老头，巴不得有人给他挑水做饭。”

    “柳凡？”

    说话间，一座百丈山峰，近在眼前。

    “师兄，我在。”

    接引弟子指着通往愚峰的石阶，最后问道：

    “柳凡，踏上这道石阶，你就是愚峰弟子。”

    “成为愚峰弟子，也就意味着，你将成为一个伙夫。”

    “你真的想好了么？”

    柳凡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

    “多谢师兄提醒，我想好了。”

    望着柳凡坚定的步伐，接引弟子忍不住好奇问道：“柳凡，你为何非要成为愚峰弟子？”

    柳凡抬头望了一眼百丈山峰。

    “不知道，好似有个声音，在指引我~”

    “或许就是那个傻老头，在骗你给他当伙夫呢？”

    “骗就骗吧，谢谢你，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