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姨娘也不知是真不知道方氏的打算,还是故意做戏麻痹方氏,也是与寻常丝毫无异。 总之,这二人之间颇为融洽。 安笙行礼问了安,便“恭敬”地垂首候在一旁,再不多话。 方氏现今待安笙犹如空气一般,经常是看见了也做看不见,安笙不多话,她也懒得搭理安笙。 她以为这样的态度会叫安笙难过,殊不知,安笙简直乐不得。 又坐了片刻,方氏起身,带着大房众人去给老夫人徐氏请安。 永宁侯府别的规矩不行,这晨昏定省的“孝顺”规矩,却十分地讲究。 除了赶着上早朝的几位老爷不必日日到徐氏房里请安,其他人,没有特殊情况,都得老老实实地起早去请早安。 走到松鹤堂院外的时候,对面正走来另一拨人。 待走得近了,仔细一瞧,正是三房众人。 方氏的目光闪了闪,面上掠过一瞬的不自在,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敌不动我亦不动。 方氏心想,宋氏若没什么不对,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可巧了,宋氏竟也与方氏一般想法。 故而,这二人迎头碰上,竟然也与寻常一样,寒暄了起来。 没说几句,二房的人也赶了过来。 沈氏见方氏和宋氏站在院门口客气寒暄,忙迎了上去。 “大嫂和三弟妹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也说出来,叫我跟着高兴高兴。”沈氏巧笑嫣兮,眼中却暗含打量。 方氏和宋氏目光齐齐一闪,转过头来看向沈氏,皆说不过闲聊几句,没甚要紧。 沈氏见问不出什么,也没坚持,笑呵呵地往前走了。 沈氏一走,方氏和宋氏也忙带着人进了松鹤堂的院门。 倚翠站在廊檐下,远远地见到这么一群人一道走来,不由地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便回过了神。 待方氏她们走近了,她赶紧福身一一请安,然后打起湘帘,请众人进去。 徐氏斜靠着大红金线莽纹引枕,见大家伙一道来请安了,笑得十分开怀。 年岁渐长,她越发喜欢这种儿孙绕膝,子孙贤孝的感觉。 众人一一请安过后,徐氏心情甚慰,将孩子们都招到自己身边来坐。 盼夏带着丫头们上了热茶和点心,便退了下去。 众人喝茶说话,其乐融融,叫徐氏好生宽慰。 正说着呢,盼夏忽然打帘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气,走到徐氏面前,福身道:“老夫人,顾管家说,宫里来人了,是贵妃娘娘叫人给二小姐送赏来了。” 说罢,又朝安笙福了福身,道:“奴婢给二小姐贺喜。” 安笙愣了一瞬,忙摆摆手,叫盼夏别客气,脸上带着几分惶恐。 盼夏不以为意,含笑又福了下身子,转身面向徐氏,等候徐氏的吩咐。 徐氏身子直起些许,面上带着喜色,问道:“人到了么?” 盼夏答说:“还有一会儿呢,顾管家叫奴婢先来给老夫人送个信,好叫您有个准备。” 徐氏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赞道:“他倒是懂事。” 说着,又顿了一下,目光转向方氏,夸了一句,“可见你平日料理得好。” 方氏被夸,按说应该高兴才是,可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她就高兴不起来。 可徐氏面前,她也不好表现出来,便故作恭敬地低了低头,谦虚回道:“都是娘教的好。” 徐氏最爱居功,与其让她不疼不痒的夸自己几句,不若恭维了她,叫她高兴,这样更好。 果然,徐氏听了方氏的话,面上喜意更甚。 但是当着众多小辈的面,徐氏也不会表现得很明显,便淡淡地地点了点头,含笑应了方氏的恭维。 宫里来人送赏,徐氏自然不敢轻忽,忙叫人收拾花厅,备下香茶果品,自己则带着方氏和沈氏,还有安笙,去前头等着接赏了。 宋氏没有品级,这样的场合,自然轮不到她出席,从前一直是这样,大家渐渐也就都习惯了。 就连宋氏自己,也不过含含酸,并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可这一回,她却不甘心得厉害。 看着方氏以侯府女主人的身份去迎接贵客,她这心里,就恨得厉害,好像有什么堵着,那口气,出不来又咽不下去,难受得紧。 宋氏暗暗绞紧了手中的锦帕,眼含怨毒地盯着方氏的背影。 方氏似有所觉,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回过了头。 宋氏目光一闪,及时撤回了视线,带着自己房里的人,转身走了。 方氏回头来,正见到宋氏离去的背影,不由暗道自己多心。 第84章 结论过早 徐氏等人到了前面的花厅,不久后,管家顾新海就带着宫里的人来了。 来人正是荣贵妃身边的刘承水,刘公公。 他今日来,是奉荣贵妃之命,给安笙送赏来的。 三日前,荣贵妃身上落了红,迟了几个月的月信,终于来了。 起初还只是一点,但也足够荣贵妃欣喜异常的了。 直到三日后,她的月信渐渐恢复了正常,她才相信,自己的病是真的见好了。 言出有信。 既然当初答应了安笙,说她若是治得好自己,再有厚赏,荣贵妃当然会做到。 反正她也不差那点东西,宫里别的没有,寻常人家见不到的好东西,可是多得很。 荣贵妃也不吝啬,叫烟若开了自己的私库,拣着女孩子家喜欢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装了不少,又另取了御制的脂粉螺黛等,也装了一份,叫刘承水送去顾家。 荣贵妃赏赐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顾家现在不比从前,这样贵重的首饰,已经不多见了。 瞧那翡翠镯子,颜色浓翠鲜艳夺目,色正不邪,色阳悦目,一看便知极好。 这样好的东西,却都是给安笙一个人的。 怎能不叫人眼热? 方氏和沈氏也都不算是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可是,却也不能同荣贵妃的尊荣比拟。 这些东西,也许在荣贵妃那里,并不值一提,可在许多人眼中,却是十足的好东西。 沈氏比着方氏,感觉还要再差一些。 安笙说到底,也不过叫她一声婶母,总归差了一层。 可方氏,就是真真窝火了。 安笙是她的庶女,是她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不招自己待见的贱种。 本以为这丫头一世都会受自己拿捏,等自己摆弄,却不想,忽然之间,这丫头就越过自己,得了贵人的青眼了。 方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咽不下,眼下也得硬生生的咽下去。 老夫人那头时刻盯着她,三房那头又摸不准情况,她现在四面楚歌,已经没有心神再去对付安笙了。 方氏暗暗劝自己说,不过一个小丫头。 就算她有几分本事,也都是仰赖普云大师的点化照拂。 说到底,不过是借着别人的势。 这借势么,总会有失势的那一天,她就等着,看安笙失势的那一天了! 安笙看着放在自己身边的这些珠宝首饰,绮罗绸缎,便暗暗叹息了一声。 荣贵妃这哪是厚赏她,给她拉仇恨还差不多! 瞧瞧方氏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差冲上来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安笙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看方氏,她就垂头看着脚下,安安静静地站在老夫人徐氏身后,做个听话懂礼的壁花。 刘承水走后,徐氏拉着安笙的手,将人好一通夸。 方氏在旁听得暗暗泛酸,咬牙忍耐。 倒是沈氏,跟着徐氏夸了两句,一副大方慈爱的长辈模样。 徐氏夸完了人,又嘱咐道:“这些东西是贵妃娘娘赏赐给你的,你就都带回你屋里去,娘娘赏赐的都不是寻常物什,你千万记得,要慎重待之,珍之重之才行。” 安笙福身应是,“谨遵祖母教诲。” 徐氏点点头,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又拍拍安笙的手,赞道:“祖母知道你最懂事,那祖母叫人将东西帮你送回去吧,你就带着一个丫头,也拿不了这许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