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白归明白,她却还是气不过。 故而便嘟囔道:“也不知这顾安笙走了什么运道,怎么连着这些贵人,都叫她给看病呢!她一个半道出家的小丫头,难道真就这么神么?” 方氏闻言目光冷了冷,安抚女儿道:“她神不神的,娘不知道,不过,jiāo了好运,倒是一定的,不过你放心,她再jiāo了好运,娘也不会放任她自流的,往后,她该走什么路,还是得走什么路!” 顾凝薇似乎也明白方氏在说什么,双眸略略睁了一下,捂着小嘴不再说了。 方氏拍拍女儿的手,笑得慈爱。 “你放心,娘一定会为你谋个最好的前程的,你只消记住,其他人,都是为你的前程铺路的,你不必在意她们。” “女儿知道了,让娘费心了。”顾凝薇有些懵懂地点点头,应了方氏的话。 方氏含笑拍拍女儿的手,再没多说。 有些事,她来做就好,女儿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 …… 玉笙居。 王嬷嬷如今在永宁侯府教授顾凝薇规矩,每日方氏好吃好喝的供着,听雪堂的下人们恭维着,过得很是惬意。 今日方氏忽然叫她来给一个庶女讲些规矩,她本来是不愿意的。 可是,后来一听说这庶女是宫里头的贵妃娘娘指名要见的,她就赶紧来了。 王嬷嬷早年也是宫里的教习嬷嬷,还算有些见识。 一见到安笙的面,王嬷嬷心中便忽然一动。 她自问,看人还是有几分独道的。 若她没有看走眼的话,这顾家二小姐,日后必定不凡。 别的不说,就单说这份气度容貌,就比顾家嫡长小姐qiáng上不少。 王嬷嬷常年周旋于邺京城内各大世家的后宅,深知豪门深宅里头秘事多,所以一见安笙的面,便将心里头的那几分不愿,收了起来,悉心教起了规矩。 她态度客气,安笙自然也就客气。 双方心照不宣,规矩学的极快。 临走前,王嬷嬷接了安笙的赏,打手一摸,她就知道,里头放的是张银票。 王嬷嬷笑容不由更深,冲着安笙一福身,道:“二小姐天资聪颖,老身教了这么多家的小姐,二小姐的领悟能力,绝对算得上上乘,您放心,明日您入宫去,定会叫贵妃娘娘欢喜的。” 安笙抬手叫王嬷嬷别客气,尔后也笑道:“嬷嬷谬赞,安笙粗苯,想来必是比不过嫡姐和各家小姐们的,都是嬷嬷礼仪周全,又不嫌我,悉心教导,才叫我学得一二,不致在贵妃娘娘面前失了礼数。” 王嬷嬷jīng乖,又得了安笙的厚赏,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忙又笑着回说:“二小姐说得是,您放心,若夫人问起,老身定会将您的意思,透露给夫人知道的。” “有劳嬷嬷了。”安笙笑着颔首。 她最喜欢跟这种聪明人说话了,能瞬间领会你的意思,还知道该怎么说,才最好。 “应该的,那老身便先回去了。”王嬷嬷又福身行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安笙叫了郑妈妈去送。 片刻后,郑妈妈方回。 不出安笙所料,王嬷嬷一回去,便被方氏请到了正房。 方氏话里话外都是关心安笙,可王嬷嬷也不是傻子,焉能听不出方氏的本意。 既收了安笙钱财,那她就会好好的忠人之事。 所以,王嬷嬷便照着安笙的意思,向方氏回了话。 方氏听后,放心不少,又赏了王嬷嬷一回,才叫人离开。 王嬷嬷一天内得了两份赏,十分满意,觉得顾家这个差事,接的当真十分值得。 …… 次日一早,安笙刚梳洗过后,方氏便叫人送来了一套崭新的衣裙。 安笙打眼一瞧,便默默地笑了。 难为方氏舍得。 哦不,应该说,难为顾凝薇舍得吧。 这冰蓝色云锦广绫上裳,加银纹百蝶穿花高腰裙,听说是顾凝薇新做的,自己还没上身呢,如今送给了她,顾凝薇怎么肯呢? 而且,她跟顾凝薇的身材,好像也差了不老少吧? 顾凝薇自小锦衣玉食,这身材嘛,自然也就长得颇好,可不像她,十岁前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一副gān巴巴的样子,侧面望过去,前后,嗯……几乎一个样儿…… 这衣裙是顾凝薇做的,自是比照自己的身材量身裁制,方氏这会儿差人给她送了过来,怕是连夜叫人改的吧! 真大度。 安笙在心中默默地夸了方氏一句,然后叫青葙替自己更衣。 所谓人靠衣装,安笙换上这套衣裙,霎时间,气质风华更显。 安笙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忽然吩咐青葙,让她将自己收着的那套妆粉拿出来。 青葙愣了一瞬,不解地看向安笙。 安笙低声解释了几句,青葙瞬间意会,忙照她的吩咐,重新替她上了妆。 第57章 进宫 不多时,安笙收拾妥当,便去听雪堂寻方氏。 徐氏今早特地派人到玉笙居,嘱咐她今日不必前去请安,省得耽搁了进宫的时辰。 安笙一向“听话”,所以收拾罢了,便直接去寻了方氏。 方氏听说安笙来了,也没叫她进屋,自己带着人就出来了。 一见到安笙,方氏便愣了一下。 今日天晴,早早地,便天光大亮,如今正有暖阳洒于听雪堂院中。 安笙迎光而立,一半的身子隐在暖光里,小姑娘正逢身量开始抽条的时候,本就身子纤巧,她今日穿的又好看,瞧着竟像是从画中走下凡尘的仕女。 端的是,美人如诗,又如画。 方氏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便见安笙抬起头来,冲她福身浅笑。 “安笙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 她这一抬头,方氏心头的震动,却又忽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方氏暗暗打量了安笙几眼。 她怎么总觉得,今日的安笙,与往日似有些不同? 可是,你若非要让她说出哪里不同,方氏又觉得自己一时间也摸不着头绪。 总归就好像,一个本来单看身量很是标致秀雅的美人,突然一露脸,容貌却变得普通了不少…… 要说她没抬头的时候吧,自己真觉得她碍眼得厉害,打从心眼里往外冒着不舒服。 可她这一抬头,自己怎么忽然间,就觉得她好像变顺眼了? 方氏心内暗奇,却未露声色,淡淡地颔首过后,便带着安笙出了门。 永宁侯府门外,停着一辆青缨华盖马车,赶车的是方妈妈的儿子,外院管事周正。 安笙看见周正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底。 看来方氏也并不像她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自如,只怕心里也是担心着的。 周正虽说只是个小管事,可毕竟不是赶车的小厮,更不是马房里头的车夫。 方氏今日特地指派周正赶车送她们进宫,想来也是怕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方氏害怕呀,那正好。 安笙默默地笑了。 方氏没带多人,只带着袭香自己,安笙也只带了青葙,帮她拎着小药箱子,方氏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马车稳稳地驶了出去,两旁,跟着几名府卫,护佑方氏与安笙的安全。 周正虽不是专业赶车的,可技术却不比那专业的差,一路上车子赶得稳当极了,安笙甚至没有感受到多少颠簸。 这不行,她心道。 路上太舒服了,方氏怕就要借机找她的不自在了。 果然,在这般想过之后,安笙就见方氏眉心一动,嘴角一压,明显有话欲说。 安笙赶在方氏前头,抖着嗓子道:“母亲,我,我害怕,万一,万一待会儿我看不了贵妃娘娘的病,贵妃娘娘会降罪么?” 方氏见安笙满面惶惑,忧色尽显,便眯着眼角,在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过之后,气息渐顺,便假意安抚道:“别怕,老太太昨儿不是都同你说了,贵妃娘娘主要就是想要见见你,并未说一定让你瞧好了身子,娘娘千金贵体,自有太医照顾,你一个小姑娘,便是看不好娘娘的病症,娘娘也不会怪罪的,你只记得,切莫乱说话,失了规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