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老妈喊他就是要让他去看看丁宣,“有事喊我啊!” “知道!”连萧答应着。 丁宣在医院吊水时就睡,一直睡到回家,中间被抱来抱去的折腾都没醒。 到家后老妈把他抱到侧屋的小间换了裤子,专门跟几个小孩都jiāo代一遍不要闹弟弟,就抓紧帮姥姥忙活去了。 也没人去闹丁宣。丁宣中午那一抽抽把几个小孩都吓一跳,趴在屋门前往门缝里瞅瞅,一个二个就全离得远远的。 连萧推开门,屋里面暗黢黢的,除了窗格上那一小方微弱的透着光,乍一下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他踮着脚在墙边够灯绳,刚攥进手里还没想拽,就听身后丁宣模模糊糊地喊他:“连萧。” “哎!”连萧蹦了个高,一把把灯绳给拽亮了,在huáng澄澄的灯泡光底下猛地一扭头,“吓我一跳你!醒了你不说话啊?” 丁宣也不知道是刚被他吵醒,还是已经醒一会儿了,像连萧头一回见到他时那样,团着大厚被子坐在chuáng头,眼睛飘飘忽忽地眨两下,脑袋上翘起来一撮毛,有点儿愣。 “外边又放pào了。”连萧把门扣上,正想凑近点儿看看丁宣的反应,又转身去拽了拽窗户,把窗缝拉严。 “你害怕放pào?”他两条胳膊重新趴回chuáng沿,站没站相地往下一出溜,脚尖抵着地面晃dàng着膝盖,“你中午抽抽又尿裤子了知道吗?” 丁宣的眼珠随着他闲不住的动作转过来转过去,连萧的视线一跟他对上,他又挪开眼珠不看他。 “你怎么不理我了?”连萧就不乐意看丁宣这模样,连手都不缠着要牵了,用姥爷的话说,一竿子支回解放前了吗不是。 “生气了?还是害怕啊?”连萧听着外面一阵阵的pào仗声,gān脆爬上chuáng把鞋一蹬,跨坐在丁宣跟前儿,跟他摆了个面对面的姿势。 “给你捂上。”他两只手往前一伸,一边一个捂住丁宣的耳朵,同时扳稳了他的脑袋qiáng行跟自己对视,不让他东转西晃的。 丁宣也不动,就这么让他捂着,继续很慢地眨眼睛。 “以后你就真是我弟弟了。”连萧怕他听不见,往前伸伸脖子跟他抵脑门儿说话,“我爸说了,以后一辈子我都得照顾你,我怎么那么倒霉。” 丁宣的眼球又想往旁边跑,连萧手上使了点儿劲冲他咂嘴:“看我!你得听我话。” 丁宣扑扇一下长眼毛,似看非看地跟他“对视”。 “你以后能不能不尿裤子了?”一提这个连萧就想凶丁宣,老尿chuáng尿裤子,多招人笑话啊。 可是想到丁宣今天吊了水,他只好很体谅地跟他讲道理。 “你也不能老不说话啊,你要是害怕或者想尿尿,你就跟姥姥说,跟老姨说也行。”外面pào声歇了,连萧松开丁宣的耳朵,伸被窝里捞他的手。 “我不是教你了吗,你就跟抓我手一样,随便抓谁都行。”他捏捏丁宣的手,又够着胳膊摸到丁宣的小鸟揪了一下,“再乱尿真给你揪掉了!” 丁宣往后一躬身,挪着屁股想躲。 “你听见没?”连萧还闹他。 他两只手在被窝里搅来搅去,那点热乎气儿都要让他搅空了,正想咯吱丁宣,他左手的手掌心里被丁宣牵住了。 “又要牵手了?”连萧斜眼瞥他,故意要把手往外抽。 “连萧。”丁宣也不使劲,攥着连萧的手,连萧要往外抽,他就跟着朝外伸胳膊,喊了连萧一声。 “要gān嘛你就说话。”连萧还要撇他手,“不说我就走了。” “不走。”丁宣转转眼睛,抠了抠他的手。 连萧其实并没指望丁宣能真给他回应,对他明明白白地说一句顺溜话。 丁宣拢共就那么主动表达过两次,头一回是被他硬教着重复了一句“饿了”,再一回就是捡鸭子那天,丁宣急得抠他手掌心,也就憋出句“连萧”。 所以当丁宣捏着他的手,从嘴里冒出这两个字时,连萧都愣了,差点儿以为是自己在说话。 “你再说一遍?”连萧又凑近一点儿,很新奇地盯着他。 丁宣又不说话了,只是牵着连萧的手,转着眼球东看西看。 “我走了啊?”连萧试着又说一遍,同时往外抽手,做出要走的样子。 丁宣顿顿眼睛跟他对视了一秒,还是那副刚刚睡醒,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傻样儿,很快地又把目光转开,攥着连萧不撒手。 那一年的年三十,他们一家人是在姥姥家过的。 连萧不明白这种细节意味着老爸做出了什么样的妥协。不管年三十还是年初二,对于他来说都是放寒假,回老家本来就是姥姥家住住奶奶家住住,只要不用上学不写作业,那就每天都是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