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喝茶。” 林景深接过丫鬟沏好的茶亲手递到了苏卯祯的手里,苏卯祯接过,掀了茶盖轻轻撇着上面的浮沫没有吱声,他不说话,林景深便也不言语,同样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盅。 屋里静悄悄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幕暗了下来,有下人挑下廊下的红灯笼一盏盏的点燃后又放回原处。 苏卯祯放下早已经凉却的茶盏,突在问道:“你父亲呢?” “父亲去金陵替二弟延请名医了。”林景深说道。 苏卯祯捋了捋颌下精心修剪过的山羊须,“什么时候去的?” “我派人给舅舅送信的第二天。” 苏卯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景深,林景深回以一笑,一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的表情。苏卯祯收了目光,眉眼轻垂一副老僧入定般的表情。 林景深看在眼里暗暗啐了一句,脸上却仍旧是一副谦卑讨好的模样,他起身坐到苏卯祯身边,“那封信您看了吗?” 不看,他能坐在这吗? 苏卯祯给了林景深一个你可真是白痴的眼神,林景深不以为意,反而笑着问道:“是那枚玉佩吗?” “不确定。” 这下换林景深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苏卯祯了,“你不会告诉我,其实你也不知道那枚玉佩长什么样吧?” 原以为苏卯祯会否认,却没想到下一刻便看到苏卯祯点头承认的样子,“是的,你没说错,我只知道有那样一枚玉佩,但玉佩是什么形状和样子,我确实不知道。” “我艹!” 林景深爆了句粗口,起身一脚踢翻了身边的椅子,人像困兽一样在屋子里转着圈圈。 门外侍候的心腹小厮吓得一个哆嗦,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就怕祸及己身。 苏卯祯沉了脸色,他习惯性地去端桌上的茶盅,等一口茶水入喉才发觉茶水早已经凉了,凉了的茶泛着淡淡的苦涩带着微微的凉意入腹,激得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林景深忍了又忍可仍旧没能忍住满腔的怒气,忍不住干脆就不忍了,反正两个人早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当即指着苏卯祯骂道:“你玩我呢?到这个时候,你说你不知道找了十几年的东西长什么模样,我……” 气得脑仁了嗡嗡的响,竟然连骂人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恨恨指着苏卯祯,一副老子恨不得活撕了你的表情。 被个小辈点着鼻子骂,苏卯祯当场便炸了。 “啪”一声响。 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同样指着林景深骂道:“你跟这装谁家大爷呢?我说了我不知道吗?我只是说不确定,用你那蠢瓜脑子想想,要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林沐能给个没认识几天的丫头片子?” “林沐他傻了,你说的那丫头片子不是普通人,是林沐的救命恩人。”林景深咬牙道。 言下之意,你能要求个傻子像正常人一样行事? 苏卯祯摇头,“是和不是得让我亲眼看一眼才行。” “这不是难事。”林景深说道:“她身边侍候的丫鬟是我的人,我让她想办法偷出来便是。” 两人商量妥当,苏卯祯坐了几天的马车累得不行,便打算起身去客房洗漱换身衣裳歇歇。 林景深喊了心腹小厮进来吩咐道:“送舅老爷去客房,让人好生侍候着。” “是,大爷。”小厮应声,又对苏卯祯道:“舅老爷请随小的来。” 苏卯祯抬脚往外走。 林景深却突然喊住他问道:“舅舅,乐窈表妹那边你怕是还得好好劝劝才行。” 苏卯祯点了点头大步离开。 林景深看着苏卯祯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角挑起抹讥诮的笑,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道:“ 老爷这会儿差不多到哪了?” 小厮自角落里走了出来,“回大爷的话,老爷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江宁县了。” 那也就是再走个两三天便能到金陵城了。 林景深坐在小花厅里,手指轻叩紫檀木圆桌,微微眯着眼睛,唇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眉眼神透着副志在必得的绝决。 “爷,姨娘那边的映雪姑娘来传姨娘的话,问今天晚上的接风宴要怎么安排。”小厮和风走进来问道。 苏卯祯远道而来,和林家又是姻亲关系,这个接风洗尘宴肯定是要弄的,而且还得往好了弄,更别说大姨娘要是想扶正还得需要苏卯祯出具同意书。 林景深烦燥的揉了额头,对和风说道:“跟姨娘说父亲不在,二弟身子不适,接风宴暂时不办,让她招待好苏家表妹。” 和风应“是”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苏乐窈给吓到了,林沐的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到厨房的婆子送晚饭过来,他都没能安静下来。 杜若对秋月说道:“茶花不在,我又和其它人不熟,你能不能去煎贴安神汤来让他服下?” “姑娘,不是奴婢躲懒不愿意,实在是奴婢从没在二爷的院里当过差,不知道他日常惯用的药材放在哪里,你让奴婢去外面抓,人命关天的事奴婢也不敢的。”秋月轻声说道。 杜若叹了口气,“那你去和大姨娘说说,请个大夫来好吗?” 秋月本想拒绝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垂轻声道:“奴婢这就去找姨娘。” 待秋月离开,杜若又将院子里其它侍候的人给打发了,很快小院便只剩下她和林沐二人,她也不去屋里,而是扶着林沐坐在他常住的台阶上,两人叽哩咕噜地说起了悄悄话。 在外人看来就好似她在安抚林沐,而林沐则时不时的发发性子,然实则两个人的对话却是如下: 杜若:“苏卯祯来了,你说他们是不是今天晚上就会对我动手。” 林沐:“动手倒不至于,不过你得小心他们偷你的玉佩。” 杜若:“这怎么小心?吃食里放点蒙汗药,熏香里放点安神香,都能不知不觉把我放倒。” 林沐:“那要不你把玉佩放我这,找不到玉佩他们暂时就不会对你动手。” 杜若:“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林沐:“拖过这几天就行。” 杜若:“怎么说?” 林沐:“山人自有妙计!” 杜若:“我呸!” 这一声“呸”因为情绪的关系,呸得有点重,于是引得侍候的几个下人频频探头朝这边张望。 林沐将头埋在杜若的肩膀上吃吃笑个不停。 杜若气急,很想膀子一甩让他靠鬼去,可又怕动作太大引起外面那些耳目的怀疑,只得咬牙忍了,暗道:小样,你给姑奶奶等着,总有姑奶奶收拾你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