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有令,贡院未开之前,闲杂人等不得游dàng于前,榜上有名者,皆有快马至其落脚地报喜。 便得再如何心急,也只得静候佳音了。 贡士只取前三百,此次,怕是又要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宁青淮坐在状元楼二楼的窗台边上,目送一批又一批、风尘仆仆的快脚们。 她记得,陈留台虽说风流,可才华却是实打实的,此次会试,他是仅次三甲的二甲传胪。殿试过后,更是因其风华气度,被圣上称赞看中,入翰林院,官居从六品,次年便晋了位。随后更是扶摇直上,官拜御史,领着正三品的俸禄,风光一生。 宁青淮皱着眉头往下看,按理说她是不该关注这些的,这与她全无半点关系。可偏偏听说陈留台的嫡弟,陈广喻竟也参考了。 也是,他如今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怎可能不来? 会试三年一次,错过了便要等三年之久。等闲人,怕就是知道自己过不了,少说还是要试试的。 虽然心里明白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广喻,但顶着那张脸,她很难不作理会。于是今日便巴巴地赶来了,好在裴绯也要出府,不然得费更多功夫。 状元楼是都城难有的大酒楼,其名气甚至比临仙楼更甚。因为在此楼里,迎出过状元。 状元楼也因此改名,据说那上面的牌匾是楼东家求的状元亲笔。每逢chun闱前后,总是楼里最热闹的时候,大多从外地赶来赴考的才子都选在此落脚,沾沾才气。 此时,整栋楼的人都出来了。个个方巾青衫,一副儒生打扮,有的白发苍苍,有的满面愁容,有的胜券在握。 人生百态,可于此窥视一隅。 "报――恭喜卞州太常县举子章阶章老爷高中今科贡士第八十九名……" "报――恭贺营州渭城举子陈留台陈老爷高中今科贡士第四名……" "报――恭贺营州渭城举子陈广喻陈老爷高中今科贡士第八名……" "报――恭贺营州渭城举子季谦季老爷高中今科贡士第一名……" !!!!! 接连四个报喜之人,撇去开始那个白发苍苍已至垂暮的章阶不提,剩余三人竟俱出身营州渭城!甚至出了二甲传胪和一甲会元!别说是大齐,往上数百年,前朝都未曾听过这等奇事! 陈家出二子,纵然风光,可到底底蕴摆在那,旁人最多艳羡。可最后那个季谦是谁?竟能拔得头筹……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jiāo汇间,全是茫然。 状元楼的东家这几天是亲自坐镇,他不比那些读书人更加期待有人高中,从后堂一听闻此消息,顿时喜不自胜,拍着大腿直呼老天开眼,转身就命人免了今天所有人的酒水钱。 过了今日,怕是他这状元楼更是要再进一层楼了,名副其实的状元楼。 会元,传胪皆出于此,生意兴隆指日可待。 陈留台本来是打算过会再出来的,匆匆忙忙出来迎接,难免失了风度。此次考卷,他答得顺畅,所以并不担心自己不中,自在淡定得很。 也的确是不出他所料。二甲传胪,能得此成绩,也算没辜负十年寒窗苦读。 可哪成想那快脚一波一波地报,最后居然报出了一甲会元! 季谦?…… 那是什么人物? 陈留台思绪极快,眨眼间便将这几日结jiāo探听过、可作为对手的书生在脑海中仔细过滤一番,没有叫季谦的。 难道……竟是他看走眼了不成? 可是既然有这般的才情,怎么也不该没半点名气啊? 噫…… 陈留台一甩广袖,翩翩然从厢房走出,给了快脚赏钱,便一边应付众人的贺喜,一边状似无意地环顾四周,意图找到那个半路杀出的黑马季谦。 可惜此人早先不出名,失了最初的先机,不过若是此时与他jiāo好,也不算晚了。 也不是陈留台喜欢耍心眼,只是过了殿试,这些举子老爷们就会按照成绩被分派到各府衙中填补空缺。此时jiāo好,是为了以后能有缘由互相走动。为官之道,素来如此。 他不比陈广喻,科举也只是玩玩,他是要继承陈家的人,可不比陈留台一个旁系庶子,这样万般经营筹谋。 三个快脚都各自得了赏钱,乐呵呵地走了,唯有最后那个仍站在原地,和众人一同耐心等侯迟迟未至的会元季谦。 渐渐地,便有些人开始捻酸,窃窃私语起来。 一般人听到自己高中的消息,怕是病了都要过来,再不济,派个小厮过来吱个声,也好让快脚回去及时jiāo差。 这季谦纵然才高八斗,傲视众人,这么久了,也该出来才是。畏畏缩缩不出来,岂不是在拿架子装排场? 这般作为显然让人不耻。 众才子们已有人面色忿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作者菌三次元时间有限,只能尽量保证隔日更,希望大家谅解―― 因为第一次写,所以难免剧情有些混乱,我本人其实是非常萌一锅钝的,只是文笔欠佳,不能将心中的感觉写出来,每次看自己文都感觉是坨shi…… 好了,今天看剧看睡着了结果错过码字时间,这么晚了才码完。大家肯定睡了,那么,晚安~么么哒! ☆、暧昧 这新鲜出炉的会元新秀一直没出来,那些读书人心中如何想法,宁青淮不知。 她私心底,却是有点气闷的。 陈广喻都才得了第八名,这季谦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居然能踩了他! 着实惹人不快! 楼下嘈杂声渐起,宁青淮站在窗前,半支起扇面,垂着睫毛往下看,一眼便瞧见了陈广喻。 这少年未及弱冠,儒巾青衫,明明是与旁人作一样的打扮,偏生出几分清秀雅致起来。 他黛眉斜飞,眼睛极似宁青淮,一颦一笑似含秋水,鼻梁挺直,唇色却极淡,低头一笑时,显得凉薄自矜又有礼。最是勾人不过。 齐人爱美,其中又以世家子为最。 陈广喻只需凭这样貌,便可得众人争相追捧,更何况他还是簪姻望族之后,又是今科二甲八名,实实在在的前途无量。 围住他的人很多,热热闹闹、言笑晏晏的模样,他始终微笑,抄着手答话,进退有度,颇有君子之风。 宁青淮本来是笑着看的,看着看着突然眼神黯了黯,一丝极淡的无措和悲伤袭上她心头,深深束缚住她的心,绞紧,窒息。 广喻过得这么好,不需要她了……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那少年突然抬起头,视线jing准地锁住了她。 那双眼睛温和谦顺,含了几丝诧异和茫然,越发显得墨笔染就的山水画一般清雅动人。 是她从小看到长大的眼。 太像了……和她的儿子陈广喻真是太像了…… 从名字到相貌,竟无一处有异。 宁青淮"哗啦"一声拉下窗扇,挡住了对方探究的目光。倚着窗台,她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郁郁。 她蔫蔫地转身,冷不丁一个声音从她面前不过三尺之地传过来:"宁姑娘?"